第17章 雨夜
还未走到平日吃饭的餐房，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我着急忙慌地用袖子遮着自己的头顶，连走带跑地冲向了餐房。刚刚洗了澡换了衣服，可不能又淋湿了。
还好雨势比较小，餐房也不远了，冲进餐房的时候我差不多只有右边衣袖半湿！
莲雪已经坐在餐桌旁等我了！
她看到我来了，笑道：“萧清，你终于来啦，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把这桌饭菜全部吃光啦！”
我咧嘴一笑，连忙坐过去，说：“不用等我的，快吃吧，再不吃都要饿晕了！”
“咦，你的袖子怎么湿了，对了，刚刚是在下雨吧，你没带伞吗？”莲雪边吃边问。
“对啊，没带伞，走在路上突然下的雨！不过还好雨不大，就是袖子湿了点，没事的！”我夹起我最喜欢的青椒，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
“那就好，慢慢吃！待会还下雨也不要紧的，这里有伞！”莲雪看我吃得津津有味的，有点好笑。
我一边随声附和着一边立即抬头四处张望寻觅，终于看到屋角放着两把伞。
不动声色地继续专心干饭，我突然想到，那个林昭现在回家了吗？他有伞吗？
之前莲雪让他找老楚取衣服他都不去，这会儿不会也这样吧？府里会有人主动给他们送伞吗？
他不会淋着雨回家吧？
我莫名感觉这好像就是他的行事风格，不然，他满脸的沧桑感是怎么来的呢？
突然没了胃口，不过我也差不多吃饱了，放下碗筷，我呆呆地看着门外愈加细密的雨丝！
莲雪也吃完了，她看了看外面，托着腮自言自语道：“你说这雨什么时候停呢？会不会越下越大啊？”
“我也不知道，都有可能吧！”我怔怔地回道。
“哎呀——”莲雪突然惊叫。
“怎么了？”我看着她好像想起什么似的有点慌张的样子。
“我忘了收衣服！”莲雪的声音都变了，她急忙起身走到墙角抓起了一把伞，说道：“我先回去收衣服了，你再坐会儿吧，说不定待会雨就停了！”说完她就立刻冲进了雨幕中！
我呆呆地看着她走远，然后回过神来，也拿起仅剩的那把伞，还有一盏小灯，撑开伞提着灯走入雨中。
此时外面已有灯笼亮起，高高的屋檐下，红彤彤的光融入了雨幕，看得并不分明！
是往西还是往东？
走到了岔路口，我看着天边最后一丝苍白的光线渐渐隐去，咬了咬牙，还是往东边走了！
我透过雨丝看向前方不甚明朗的道路，心里似有一潭湖水起着波澜，有风吹过，雨丝斜飘进伞下，我的半边衣服也被雨沾湿了。
走着走着，我依次看到了府里的几个熟面孔，他们都打着伞匆匆赶路，还有几个貌似是今天送柴的人，他们也都打着伞带着包裹准备离府！
就是没有看到林昭！
难道他已经离开了？
我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但我还是想尝试找到他！
秋雨依然淅淅沥沥地下着，寒气直往我衣服里钻，我忍不住再次打了个寒颤。
前头出现了一个亭子，亭子里好像有一个人，我用力眨了下眼睛，再往前走了几步，终于透过朦胧的雨雾看出林昭的样子来！
还好他没有淋雨！
我径自走入亭子，看到他正靠坐在亭子里的靠椅上，左手捧着我给他的衣物，右手端着一小壶不知道是什么喝的往嘴里灌，一边喝一边看向亭子外远处昏暗的天空，他的目光依然淡淡的，似乎什么都没有进入他的眼中！
亭子内的地板和靠椅已濡湿了一半左右，他坐的位置大概还是干燥的！
我收起雨伞，提灯上前，他也转过头来，怔怔地看我！
“你怎么还没回家呢？忘了带伞吗？”我问道。
他不说话，只是瞧着我，我看到他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的阴影，不清楚是什么表情。
“你是特地来找我的吗？”他不答反问。
“嗯，下雨了，这把伞送给你吧！”我说着就将伞递向他。
他却仍是不接，说：“那你用什么？”
我愣了一下，回他：“我等雨停了再回去！反正很近！”
“我也可以等雨停再走！”他说。
“要是雨一直不停呢？”我问。
“那就在这里睡一夜！”他很不在意地说道。
这个人居然可以把凉亭当卧室，还是在这样寒冷的雨夜之中，天哪，他到底是什么人？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震惊了很久，一直说不出话来，只是看着他，想观察出他是不是真的有病。
他大概发现我看他的表情很奇怪，放下了右手中的壶，缓缓开口道：“我开玩笑的！”
我仿佛真的听到了一个笑话，于是干笑了两声，却见他依然表情淡漠，并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你家在哪里？远吗？”我尝试打开话题。
“城郊，现在走回去大概半夜能到！”他答道。
原来这么远啊！
“你可以骑马回去吧？”我说。
“没有马！”他的回答总是这么简短。
“那，让管事的送你回去啊！”我继续说。
“他没这个义务！”他说得很干脆。
好像确实如此！
“那你可以借宿在将军府里啊，府里有很多空房间的！”
他听到我的提议，再次抬眼看我，嘴唇微张：“不麻烦了！”
我只得闭嘴，无奈地轻叹一声！
突然觉得有点累，我看了眼他身旁的空位，轻轻坐过去。
他似乎在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我。
我故作轻松道：“你不怕家人担心你吗？”
“没人会担心我！”他说得似乎漫不经心。
我心下一沉，难道他是个孤儿吗？
“抱歉！”我说。
他继续沉默着。
忽然之间，他的表情似乎有了变化，直直地看向我，准确地说，是看向我的胸口！
我这才注意到我的衣领被风吹开了一点，于是匆匆捂紧衣领。可是，他依然没有移开目光！
这是什么意思？是见色起意了吗？我吃惊地看向他，握紧了手中的灯和伞，准备随时跑掉！
“你的平安扣呢？”他竟然问我这个。
我轻呼口气，原来是我想多了！
“送人了！”我回道。
“送人？”他狐疑地反问。
“是啊，送给一个朋友了！”我继续回答。
此时，亭外的雨已经差不多停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渐渐消失，空气变得宁静起来！
见他仍然沉默，我终于坐不住了，勉强笑道：“你看，雨停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一起走吧！”
我起身慢走了几步，回头看到他依然没动，说道：“林昭，天很冷，你在这里待着会着凉的，还是回家吧！”
他终于动了，缓缓起身，我也回过头看向前边的道路继续走，然后听到身后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好的，回家！”
我走路比较快，但是身后的这个人好像走得很慢，于是我只好慢下脚步，心想着，他初来乍到，要是迷路了怎么办？还是帮他带路送他出府吧！
慢慢地走着，我手中提着的灯散发着暖暖的亮光，好像能穿过长夜直抵人心一般，如此动人。
林昭稍稍跟了上来，就在我左手边和我并肩而行！
“萧清！”他突然开口喊我的名字，声音依然很轻。
我怔然转头：“什么事？”
“你有姐妹吗？”他问道。
我不知他为什么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于是疑惑地看他，反问道：“你问这个问题干什么？”
“没什么！”他答道。
难道是没话找话？想聊天又嘴太笨？
我猜测着，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是能理解的！
“你说的是哪种姐妹呀？亲姐妹倒是没有，但是好姐妹有几个，莲雪和照蕴都是我的好姐妹，她们都对我很好，就像亲姐妹一样！哦对了，你不认识莲雪和照蕴吧？她们都在府里做事，都待了好几年了，哦，还有，你见过莲雪的，就是白天帮忙清点木柴的女孩，你还救了她的猫呢，就是那只爬上树的小橘猫，幸好有你搭救，不然那只小橘猫就可怜了！”我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感觉到他的目光，我终于停下，斜眼瞧他。
“你也喜欢猫吗？”他开口道。
“额，还好！”我答道。
因为我只是喜欢逗猫撸猫不喜欢照顾猫，尤其是给猫铲屎，我觉得太麻烦了！
不知不觉，终于快到了将军府的大门，我用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告诉林昭：“走那个大门，我就送你到这了，你快回家吧，路上注意安全！”
他看了看大门的方向，又将视线转回我脸上，眼眸幽深黑亮，静静地看着我不说话！
我又将雨伞和提灯递给他，他依然不接。
“那我先回去了，再见！”我对他说，然后缓步离开这里！
为什么还是感觉到他在身后看我呢？
踏过湿润的青石板，我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还是屋子里暖和，一切都变得温馨起来！
我点燃了又一盏灯，灯光洒照着整个屋子，也照亮了墙上的那幅画！
那幅我第一天就看到的画！
我从未问过任何人，这幅画中的身穿铠甲披风的女子是谁，也从未有人主动告诉过我！
我曾猜想过，这个女子会是幻宇心中一直惦记的那个人吗？她和他是战友吗？
如果是的，那么这幅画又为何在我的房间而不在幻宇的房间呢？
如果不是，她又会是谁呢？
也许，没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吧，就仅仅把她当作一幅画，好好地欣赏就够了！
不带任何情绪地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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