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丁的故事（6）

小丁的故事（6）

        齐毅浩

        殡仪馆的车来了，大家帮着把小魔怔抬了出去，家人跟着去殡仪馆了，梁子这伙人把份子钱交给了小魔怔媳妇后就都回单位了。

        梁子和小丁走在后面，梁子低声问小丁“小魔怔这事儿，你拿多少钱。”

        小丁看看前后，在梁子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没拿钱。”

        “什么，你没拿钱？”梁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现在红白喜事的份子钱最少二十元，关系好的五十元，这小丁怎么一分钱也没给，这有点说不过去。

        小丁看出梁子的疑惑，马上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拿钱，因为这魔怔师傅还欠我二百五十元呢，都半年多了，每次开资他都说下月还。现在他走了，他的下月没有了，我那二百五十元也就泡汤了。所以，我给他的份子钱，早就付完。”

        梁子明白了，说道：“这么说，你早就知道小魔怔有这一天。”

        “其实不管是谁，都有这天，只是来的早，来的晚，我能知道他什么时候走吗？我要是知道这个时间走，或是不借给他钱，或是早就要回来，怎么也不能等半年多的时间。”小丁满腹牢骚。

        “小魔怔两年前就调到洗罐室了，都不是一个班组的，他怎么还向你借钱。”梁子问。

        “猞猁（工友的绰号）他们下班打麻将，三缺一，就找小魔怔，小魔怔没有钱，猞猁就给小魔怔支招，然后小魔怔就冲我来了。”小丁声音提高了许多。

        “给小魔怔穿衣整理时你看到没有。”梁子问。

        “看什么？没注意呀。”

        “你没看小魔怔的眼睛和嘴都不闭上，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这就是小魔怔心里有话，想说，但说不出来。”梁子说。

        “那是不是，想到欠我钱的事儿。”

        “没准就是这事儿。”梁子肯定地说。

        “开资时想不起来，临死时候想起来了，有个屁用。”小丁忿忿地说。

        “那这钱怎么办？”梁子问。

        “怎么办？打水漂了，就当送个大份子钱。”

        “你还有多少钱借给别人？”

        “能有七八百元。”

        “小丁呀，说你多少次了，你就是不听话，你借给别人钱你为了啥，当劳模？吃利息？好像你都不图这些，你就是碍于面子，人家张嘴，你就不好意思，钱借出去容易，往回要可就难了。小魔怔这个就是例子。”

        小丁不吱声了。

        其实梁子清楚，有些人以为小丁智力低下，小孩一样的性格好对付，所以就厚着脸皮向小丁借钱。小丁碍于面子不好拒绝，钱就这么借出去了。小丁借钱的举动，有些确实帮助了工友生活上的燃眉之急，但有些只是助长了那些娱乐活动。不管是生活的燃眉之急，还是娱乐消遣，借钱的人就应该想着还钱，好借好还，像小魔怔这样的，去世了才想到欠钱的事儿，又是不闭眼，不闭嘴的，那都来不及了。什么事儿最好在明白的时候说清楚，那样也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人生，不过小魔怔这病来的突然，没给他处理后事的机会。

        小魔怔的突然离去，对小丁的打击挺大，这并不是因小魔怔的病情突，而是借给小魔怔的钱又打了水漂。小丁这次是下定决心，化悲痛为力量，即日起，凡是借钱的，一律拒绝，凡是欠钱的，一律跟腚要回，不把借出的钱收回来，誓不罢休。

        小丁知道，要钱这事儿一定要温柔，不能跟人家急眼，一定要哄着来，要钱这会儿身份下跌，都是孙子辈的。在接下来的这几天里，小丁累够呛，东找西找的，就是找那些借他钱的人要钱，理由就是自己要结婚了，要买房子。效果还不错，大多都要回来了，没有钱的，也确定了开资还款。

        在以后的日子里，小丁祈祷着，祈祷着那些借钱的人身体健康，上下班过铁路、过马路时千万别出事，若出几个像小魔怔那样的人。那点私房钱可就都打水漂了。

        单位开资那天，小丁在会计室那儿等着，看到一个欠钱的，立马跟上，满脸堆笑，当然笑容里一定夹着哀求的目光。就这样，好几个都到位了，小丁暗暗自喜吗，功夫不负有心人。

        欠钱人马大喇叭，眼睛不大，但非常聚光，距离会计室还有一段距离时就现了小丁，他看小丁在那儿站岗，知道是为了什么，停止了脚步，一把拽住了身边的工友麻杆，把手戳交给麻杆，让麻杆带领。

        麻杆说：“这都到了，你自己领工资吧。”

        马大喇叭用手指指裤裆，说道：“憋不住了。”

        麻杆来到会计室，领完自己的工资，又把马大喇叭的手戳交给了张会计。

        张会计接过手戳，仔细看看，然后说道：“让本人来领工资，不能带领。”

        麻杆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其实麻杆也有想法，代领工资出现麻烦就不好说，比如出现一张假币，那这张假币在哪个关口混进工资里的，那就不好说了。所以，带领工资这事儿麻杆是不愿意做。

        麻杆把手戳还给了马大喇叭，并告诉他工资不许带领。马大喇叭一看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会计室，他把自己的工资回来，当然欠小丁的钱也如数还上。

        这天小丁的“站岗”没有白站，借出去的那些钱都要回来了。其实，小丁已经知道从这个月开始，不许带领工资，因为运转车间已经出现过两起冒领工资的事儿。所以开资这天，不管是谁，都不能带领工资，这叫警察打他爹，公事公办。正是有了这个规定，小丁的钱才能要的这么痛快。

        小丁摸着鼓鼓的兜，心里暗暗高兴，下班后要庆祝一下，去烧饼店买两个烧饼，两碗豆腐脑，烧饼都吃掉，豆腐脑年吃一碗，留下一碗，用事实告诉那个女小老板，别小瞧人，我就是摆谱，我就是有钱。

        那个女小老板是谁？就是曾经介绍给小丁的对象，由于那个女的嫌小丁长的小，好像没张开，因此那段婚姻没成，小丁也由此怀恨在心，今天可找到报复时机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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