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相望无言

“你不会大老远找我喝茶吧？”范玉恩轻轻碰了陈佑安一下，陈佑安摸摸鼻子，“你，那我就只说了，你知道城中最近出现了很多的饥民吧？”说完看看范玉恩，发现他正直视着自己，“就，就是，那啥，就是，我发现，咳咳，我发现那些饥民可能是假的，”“嗯，我知道，”陈佑安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是，范大人才不会这么傻，这种假的饥民都看不出来，更不可能拿出自己的粮食去救济假的饥民，“那那些布施的摊子也不是你支起来的吧？”快说不是你，然后我在好好嘲笑那个傻子，“是我，怎么了？”“嗯，嗯？范大人，您不是看出来是假的了吗？为什么？”“我也直说了，城中饥民连日增加，看来是有人故意的，其中灾民有真有假，这些指使的人是什么目的，暂时还不清楚，我猜测，”“冲我来的？”“嗯，”陈佑安为自己的机智鼓掌，总算没有全程丢脸了。

        “你为什么不阻止我？”陈佑安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没用，你就算不答应也有人会想办法逼你答应，”“谁啊？”“暂时不知道，”“范大人，我，哦不，你，是不是有怀疑的人？”“没有，你想多了，”范玉恩说完就回屋，陈佑安以为他要撇下自己，就急忙跟上去，想着先留住人才好道歉啊，“我给你，”范玉恩话还没有说完，一转脸就撞进身后人的怀里，旋即被抱住，“范大人没事吧？”陈佑安没有想到他会转身，怀里的人比看着更显瘦弱，摸着肩头有些硌得慌，“没事，你放开吧，我就是想问你有没有想吃的，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东西，但是东街冯叔记桂花糕挺不错的，就想着给你拿几块，”“哦，多谢大人，”“你官职比我还高，况且我和你父亲交情较好，你不用这么拘谨，和以前一样叫我哥哥就行，”陈佑安有些不好意思，“好的，”哥哥这个称呼太久没有喊过了，仿佛隔了一辈子。

        寒暄几句后，范玉恩就不理会他了，但是看得出，范玉恩不是刻意不理会，而是好像真的不会和他交流，“范大人，哥哥，父亲平日都说与你交好，怎么到我这就沉默不语了？”范玉恩笑笑，也没有说话，“那今日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陈佑安起身，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这次来得目的还没有达到呢，是来道歉得啊，“哥哥，”范玉恩听到陈佑安叫了一声便起身，“有事？”“没有，告辞了，今日多有打扰，没有事先告知就来了，实属唐突了，”“无妨，我挺喜欢你的性格，”范玉恩说完就微微一笑，落日余晖上头啊，陈佑安不敢在这样待下去，“告辞，”“不送。”

        还是忘记说那句对不起了，下次吧，陈佑安走出小门，临别看了一眼，就下次了，不会很久的。

        等陈佑安走了，范玉恩才起身往里屋走，这个人还和以前一样，性子直，想什么说什么，还藏不住事，就是看着自己的眼神有些飘忽，范玉恩笑笑，想什么呢，以前发誓要超过自己的小孩终于长大可以独当一面了，也算是欣慰。

        范玉恩还是那样，称病不上朝，陈佑安越发觉得对不住他，范玉恩的为人，自己最清楚不过，现在眼睁睁看着百姓受累，肯定不好受，但是自己也不好再去找他，先这样吧，范大人那么聪明，不会想不通的，只是西柔战事紧急，迎战怕是迫在眉睫了。

        再次遇到范玉恩是在陈佑安老爹家，那天陈佑安刚从外面回来一身的汗，进了院子就开始脱衣服，“凡七，烧水，我要好好洗个澡，”看到父亲的房门开着，就径直走了进去，“爹，今天吃饭是不是又没有等我啊？”笑嘻嘻的走进去，看到坐在一旁的范玉恩正端着茶杯，看着自己，主座的老爹不在，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陈佑安把脱下的衣服想着穿上，但是汗湿的衣服不大好穿，这有什么，小时候说不定都“坦诚相待”过呢，这会害什么羞，害都是男人。

        从偏房进来的老爹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手中的字画还没来得及打开，就朝陈佑安抽过去，“陈佑安，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衣服整成这个鬼样子干什么？没看到客人在？滚滚滚，等会收拾你，”一旁举着茶拿也不是，放也不是，看着他们一个打一个躲，拉也不是，不管也不是，“陈叔，孩子都这么大了，您放过他吧，”“不好意思，玉恩，让你见笑了，我平常不打他的，就刚刚一时没忍住，打了那么几小下，你见笑了，见笑了，”范玉恩看着捂住胳膊的陈佑安，胳膊上一条条红印子还很明显，下手挺重啊。

        小时候范玉恩就经常撞见陈佑安被打的场面，所有的物件都可以被陈父当做家法，陈佑安身体素质这样强，看来和从小爹爹的培养也有很大的关联了。

        陈佑安竭力保持体面，衣服系在腰间，面不改色的出门，还不忘记行礼，范玉恩才发现，自己不是不喜欢吵闹，也不是生来就喜欢安静，只是不喜欢乱糟糟的吵闹，原来自己一直躲避的就是自己一直向往的。

        陈佑安抱着胳膊去洗了洗澡，丢死人了，见过范玉恩的次数不多，脸丢的不少，这次还直接脱了衣服被打，得想个办法赢回来这脸面。

        陈佑安走后，范玉恩看着陈父笑笑，“原来陈叔才是真的深藏不露啊，佑安功夫这么好，恐怕是得了你的真传，”“让你见笑了，这孩子打小没娘，我这个做父亲得就不得不管教严厉些，只是不想打皮了，怎么打都不怕，”“陈叔，您把佑安教育的很好，非常好，”“其实也是多亏你了，只是这孩子虽然在战场可以杀敌一方，但是，玉恩，你久居官场，自然知道官场的那些勾当比我多，”陈父握住范玉恩的手，“说来，我是佩服你的，范大人，真的对得起范大人的称号，你也知道，佑安莽撞，在朝中难免会落人口舌，还希望范大人可以多多帮衬，”“陈叔，佑安是个好孩子，您不说我也会好好对他。”

        等陈佑安洗漱好，就打算去见见范玉恩，直到走到窗户边也没有想到见他的理由，老爹的客人，不就是我的客人吗？抬脚想往里走，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邢大人，又是西柔，过会又话锋一转，扯到陈佑安身上，陈父长吁短叹的说：“安儿就是好玩，如今虽然是将军，但是在府中还是没有一点大人样子，”怎么可以这样说？范玉恩倒是没说什么：“他很成熟了，在家里不必端着，您和佑安的感情真的很让人羡慕啊，”“我打算给佑安寻个好姑娘。”

        嗯！？亏得是听墙脚，不然就和老爹吵吵起来了，自己才多大啊，就要成亲，那成亲多麻烦啊，还要看妻子，还要管孩子，那玩意万一和自己一样从小就上房揭瓦，不得把自己气死，绝对不行！影子又抖了一下，陈佑安不敢动弹，好在里面的人谈话也快结束了，本以为很快可以出去了，就听见范玉恩说要好好品品陈父的茶，又夸他的茶是好茶，顺便又把家具和摆在屋子里的字画都品读一番，才在老爹不舍的神情中离开。

        陈佑安觉得范玉恩再不走，自己的腿就要断了，范玉恩绝对是故意的，但是他又不知道自己藏在这里，恐怕是不知道。

        直到范玉恩出门后，才从窗户边翻进来，就感觉后脖颈的衣服被拎了起来，“陈佑安，你是不是越来越目无尊长了？范玉恩来这里一趟，你又是不穿衣服，又是躲窗户边听墙角的，陈佑安，你不会把范大人和你爹当傻子吧，”听到最后一句，陈佑安想赶紧藏起来，原来范玉恩知道自己在躲着，“那爹你怎么不叫我啊？范大人要怎么看我，丢死人了，”“你还知道丢人？玉恩叫我不要叫你出来，说是孩子大了，不能打，还不能打，我看你就来气，”“我又不是故意的，”“还不是故意的，我派人把你困在窗户边的？自己多大的架子不知道啊？那窗户多高自己不会看吗？愣是半个脑袋都印在窗户上，别提多傻了，”“爹爹，我错了，我去找范大人赔不是不行吗？”“滚滚滚。”

        等陈佑安撵出来，马车已经没影了，猛然想到什么，范玉恩早就知道自己在那里了，还故意找话不离开，于是往回走，迎面撞见自己老爹拿着抽自己的字画，“安儿啊，给玉恩的字画忘记带回去了，”陈父见陈佑安没有追上范玉恩，又是一阵气，“陈佑安，你给我想办法把字画和歉意都带给玉恩，”说完就把字画留下，被下人扶着离开，“什么儿子，我都一把骨头了，还气我，天天气我，不行了，得去药铺抓些药喝喝，”陈佑安不知死活得接了一句：“爹，是药三分毒啊，”已经走远得陈父转头瞪了他一眼，陈佑安赶紧闭嘴，做抽自己嘴巴得样子，在老爹的“哀叹”中回府。

        字画，范玉恩喜欢山水字画啊，和他很搭啊，符合范玉恩的文人气质，可是忽然想到自己被叫孩子，自己在范玉恩眼里还是个孩子，就很不高兴，等找个好机会证明自己，不能在被范玉恩看成小孩了，多丢人啊，将军，将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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