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捉拿叛贼（三）

“你护不知平安，我便将魄冰玉给你！”那日福锦在苏不知院外把百里璟叫住，说的便是这事。

        这难道不算趁人之危，虽然要求不是自己提的，但总有点。。。君子是不是有所为有所不为？

        “成交！”管他呢，我又不是君子，还是命重要！“魄冰玉在哪？”

        “不在我这！”

        这不是，耍人玩呐！百里璟要不是看在对面女子实在貌美，不然这一掌早就呼上去了。

        “对不住，是我没说清楚，不过你也该想想，我们被掳北上衣着单薄，身上值钱的都被搜刮一空，怎么能保住这玉？不过好在这玉特殊，我当初取下来之后便放在了行宫，不知定是要去东京的，随那乐安去蔡州不过是个幌子，劳烦帮我看住她，护着她，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罢！”说完深深福了一礼。

        百里璟侧步让开，“你就不怕我拿了玉就走？”

        “公子不是这等背信弃义之徒！”

        这都给抬这么高了，百里璟脸皮再厚，也做不了这等不义之事。

        于是在蔡州城外，百里璟就等到了白衣少侠苏不知，迎着那冷冰冰的眼神，一路尾随往东京而去，也就是那汴梁府，如今大兴的陪都。

        虽说俩人身手不凡，等闲人看到携带武器的江湖人士也都是远远避开，但这一路上俩人避开大道，不过城池，只挑着村庄镇子绕行，一来兴人在北地优越感甚重，遇上天不怕地不怕的说不准就找麻烦来，再者，俩人刚在蔡州军营闹了一场，指不定兴人那已是贴了通缉令，还是小心为上。

        经过战乱的北地村庄十室九空，路边坟冢垒垒，俩人牵马走进，原本砖瓦砌的屋子不知倒了多久，木门歪斜着挂在一边，前面上黑灰遍布，是火烧过的痕迹。

        傍晚时分，应当户户炊烟，鸡鸣狗吠，可叹如今剩余的老弱妇孺见了行人，却一把将在外玩耍的孩子拉进院内，“嘭”一声关紧了门户，门后安安静静，百里璟却是知道，那紧贴着门板处，定是双双眼睛不安得看着他们，祈求着赶紧离去。

        一个被遗忘的女童站在自家门口，叠满补丁的衣裳空落落的挂在身上，一双破草鞋露出了沾满泥巴的脚趾头，面黄肌瘦，站在那里风一吹就能吹走似的，手中破了一个洞的篮子里垫了几块破布，几根从地里挖来的野菜带着新鲜的泥土孤零零得躺在布上，也不知能不能填饱肚子。

        百里璟掏出干粮放在女童篮中，女童低头看了看野菜上的饼，小手指戳了戳，又低头闻了闻，脸上露出天真的笑来，此时屋内跑出一个瘦弱女子，惊慌得将女童护在怀中，又拉着女童赶紧跪下，“这位大人，我们不卖的，不卖的！”说着竟按着女童磕起头来。

        “这位大嫂，误会了，我们不是——”百里璟欲解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朝村外走去。

        “贫民多苦，你帮不过来，这里的女娃，不是卖了去做奴仆，就是卖进那种地方，可有什么办法呢，皇帝自己都跑了！”苏不知始终冷眼旁观，“人呐，都是为着自己的，那妇人如今不卖，总有一日是要卖的，等实在饿得受不了了，看自己孩子就像看一块肉的时候。”

        “苏姑娘受过什么创伤不成，怎么总把人想这么阴暗！”百里璟脱口而出，话说完才知自己恐怕是真揭了人家伤疤，只见苏不知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一瞬间的恐惧迷惘，而后恢复如常，牵着马继续朝前走去。

        “对不住。”百里璟讪讪道了歉，道完歉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那个，反正现在晚上也不冷，找不到投宿的人家，便在野外将就一晚吧”。

        村子靠着一处山丘，山脚下一片树林，林外一处空地，一条溪流穿林而过，溪水清澈，游鱼可见。

        “空有银子，这偏僻地方也买不到什么吃的，这鱼看着肥美，烤了吃必定不错！”百里璟走到溪边洗了把脸，一日的疲惫似乎就此随着溪流漂走，看着那自在的游鱼，忍不住就食指大动。

        如此，那便捉个几尾来尝尝，想着便解开衣带准备下水捉鱼。

        “你做什么？光天化日，无耻，下流！”苏不知刚靠着树坐下歇息，看见百里璟脱了衣裳，忙跳起拔刀，跟了这几日，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淫贼！

        百里璟回头看苏不知神色自是知道误会了他，可连着被冤枉也着实有些不爽，不说自己确是受人之托来护着她的，没收到丝毫谢意反而处处防备，虽说也怪不着她，不过——

        “姑娘你也别太高看了自己，别说你现在是男装，我尚且不知姑娘容貌，就是天仙下凡，我冷某也不是那随便的人！”百里璟说着将外衣解去，挽起裤腿衣袖，捡了根树枝便走进溪中。

        溪水凉爽，百里璟舒服得叹了口气，而后看准脚边的肥鱼便扎了下去。

        苏不知见百里璟果真一心一意捉鱼，便也放下刀轻声嘀咕，“仙女定然是吸引不了你的，来个男仙说不定你就得投怀送抱！”自己男装是不是错了？还是换回女装方便些？苏不知心思已然不知到了何处，待回过神就见百里璟蹲在溪边杀鱼刮鳞，一番动作颇是熟练。

        “你们孔方门都是自己做事？没个下人的？”

        “苏姑娘见笑，我经历了一些事，必须得自己动手方能丰衣足食，不过后来得了机遇便去了孔方门罢了！”百里璟手下不停回着话，不过的确如此，上辈子苦哈哈的一个人租了间屋子，女朋友嫌他太忙没空陪自己就拜拜了，吃饭穿衣都得自己动手，自己开火是不可能的，好在动动手指就能让外卖员把五湖四海的菜都送来。

        后来进了南疆，吃惯了老六做的饭菜，偶尔他不在，五指不沾阳春水的老八和自己真是度日如年，而那家伙一有空就陪南霜到处窜，也只有自己能耐着性子跟老六学了几手，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也不知这苏姑娘挑不挑食，一路上看她荤素不忌，也不知这佛门弟子算不算犯了戒律。

        胡思乱想着处理好鱼，苏不知已是把火堆升了起来，百里璟熟练将鱼串在树枝上往火堆旁一插，又从荷囊中掏出几个小瓶，“还好出门前找老六要了点东西！”百里璟说罢便往鱼身上撒，见苏不知一脸警惕的样子又叹了一口气，“不是毒药，不是，盐、孜然粉、花椒，不然味道太腥，我可咬不下去。”

        说罢，果然风里飘来了辛辣味，苏不知打了两个喷嚏，看着百里璟忍着笑的脸，恨恨得转过头去。

        “可惜没有酱油啊醋啊芥末，哦，也就是芥辣，不然可以吃鱼脍，不用等这么久，也方便些！”百里璟转了转插着鱼的树枝，鱼皮已经开始收缩，不过要烤熟估计还得小半个时辰。

        “我见别人烤鱼，都是架在火上的，为何你这手法是插在一边？”苏不知盯着“滋滋”冒烟的鱼问道。

        百里璟一怔，倒是忘记了这个，岭南那烤东西都是如此，一时手快就忘记了中原的习惯，想了想说道：“我们做生意五湖四海走惯了，哪里的方法趁手就用哪里的罢了。”

        苏不知“唔”了一声点点头，盯着鱼又不做声了，天色渐暗，林中有虫鸣声响起，反而趁得这里更是安静，“你为何要跟着我！”苏不知突然开口。

        “受人之托！”百里璟懒洋洋靠在树上，这一块玉就这么麻烦，后面还有返魂香、子母蛊和所谓的龙血，不知又要费多少功夫。

        “受人之托？你到底是谁？孔方门什么时候接镖局生意了。”

        “反正我不会害你，其他的你就别问了罢！”百里璟摊了摊手。

        “我不知你身份，不会信任你，你就不怕去了那东京惹出事来？”

        “这么说吧苏姑娘，我呢，也不需要你信任，你做什么事我也不需要知道，我只要让你平安回玉剑山庄，我的任务就成了！”

        “护我平安，就凭你？”苏不知瞪大双眼，“是夫人托付的吧？她不谙江湖事，恐怕以为当日去的都是名门子弟高估了你，劝你还是赶紧回头的好，别凭白耽误了身家性命。”

        “既是应了，怎有退缩之理？”这傻子怕是对自己的阿姐有什么误解，不谙江湖事？那一双慧眼看得可是比谁都明白。

        苏不知看着眼前男子，忽然说道：“她许了你什么东西？我劝你别信，她一个给人做妾的，能有什么能给你们孔方门？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别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嘿，那就不劳您费心了！”这姑娘一副冷冰冰模样，看不出还是挺关心自己这个阿姐的，嘴上说这话，心里到底还是怕是我们孔方门去骗人家无知妇女的稀罕玩意儿，也不知这傻丫头知不知道自家阿姐其实功夫也不赖，说不定不在她之下呢！

        苏不知冷哼一声，火堆“噼啪”，插着的鱼已是冒出了缕缕香气，在这夜里勾引着肚子里的馋虫。

        “咕咕”，苏不知看向百里璟，百里璟正准备起身去翻看鱼熟了没，“不是我！”

        “也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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