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解惑（二）
“小九，我不能告诉你，”北顾抱歉得看着百里璟，“高曙昏庸，你也说了，百姓重要，我此时需要你。”
“不是，需要我什么？”百里璟笑了一声，“你有勇有谋，孔方门门下弟子无数，相信师父师公在南疆也留了后手吧，你且进宫杀了皇帝，再杀了嘉王，昭告天下我不是皇嗣血脉，然后恢复大平国号不就成了？”
百里璟的语气中不自觉便带上了怨怪，北顾自然可以理解，若是换作是自己，说不定一拳就已经怼过去了。
“可若是这样，必起纷争。”北顾说道。
百里璟起身走到亭子边，伸手接了接如珠帘的雨滴，“可是北顾，若是没有我，你又准备如何呢？你别说，我来猜一下，”百里璟甩了甩手，转过身去，“杀了高曙，杀了建王嘉王，然后等天下大乱，浑水摸鱼，对不对？”
北顾定定看着百里璟，眼前男子突然与自己多了一份疏离，自嘲着没动手已是给足了自己面子，无耐笑了一笑，“是啊，本是如此打算，成大事者，妇人之仁只会成为桎梏，可是小九，”北顾郑重说道：“如今情势和我想的不同，大罕虎视眈眈，高曙畏战，他继续做皇帝，大罕迟早会吞了大宁全境，可我若此时杀了他和嘉王，还未等我恢复大平国号，便会迎上强敌，小九，只有你，只有你可以——”
“做你的傀儡？”百里璟斜斜看过去，“是啊，我什么都信你，你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可是如今我才明白，你需要的不是兄弟，不是朋友，是一具傀儡。”
“不是，小九，我怎么可能——”
“既然你不愿告知我不知在何处，那我便自己去找。”百里璟说着把木牌解下放在桌上，“替我谢谢师父，我走了！”
“天下那么大，你去哪里寻她？”北顾在身后大声喊道：“你我都是棋子，天下为局，你走得出这个棋盘吗？”
百里璟脚顿了顿，最后还是义无反顾得迈进了雨中。
“关门！”北顾一声大喝，院中奴仆忙将院门关上，匆匆退了出去。
“你这是何意？”百里璟问道。
雨声把百里璟声音冲刷成了碎片，此时他站在雨中，不消片刻，身上已是湿透。
北顾一步一步走到亭外，“我们苦心孤诣，谋划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一个你，你以为，我会就这么放你走吗？就算今日将你腿打断，我也会推着你坐到那个位置上去。”
百里璟看着眼睛通红的北顾，扯了扯嘴角，“你真可怜，画地为牢这么久，如今走的，却是高起的老路。”
“岁月本长，而忙者自促；天地本宽，而鄙者自隘；风花雪月本闲，而扰攘者自冗。小九，道理我都懂，可我走不脱。”
“那便。。。”来吧！
“小九，你似乎对我的实力，一无所知。”北顾冷笑一声，此时的他褪去了君子的外衣，展现在百里璟眼前的，便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北顾。
或者该称，温北顾！
一滴雨落在地上，溅起一朵小小水花，这么些时间，二人已是对了十来招。
倏地，百里璟柔云掌风扫向北顾肩膀，旋即瞬间收手，指尖幻化出虚剑，北顾嘴角一扯，左掌接下柔云随即化去掌力，右手指尖同时幻化出长剑。
“铛”一声，两把剑闪着光辉在雨中碰撞。
百里璟猛然想到，自己会的，北顾都会，甚至连落花流水剑谱，还是北顾交给自己的。
那如今，北顾的功力是到了哪一层？
“别分心！”北顾一声轻笑，虚剑狠狠发力将百里璟推出数步之外，而后在百里璟惊讶的目光中，北顾手中虚剑一化二，二化四。。。顿时身前便有无数把虚剑对着自己。
“落花流水，舅父独一无二的功夫，可不是只有一把剑！”北顾笑了笑，“小九，还打吗？”
“啰嗦！”百里璟却是执拗起来，不管不顾将内息一次灌注于剑上，虚剑忽得加长增大，百里璟手腕挥动，“那便来碰一下！”
“九玄心经，也不是只有枯木逢春！”北顾话刚说完，百里璟长剑已是斩了过来。
身前小剑随着主人心力幻化成不同模样，百里璟似乎觉得天上雨滴也滞了一滞，忽而雨滴聚合成水流，水流缠绕上无数把虚剑，瞬间凝结成冰。
虚剑化实！
虽然这个技能略显鸡肋，但北顾其实想告诉百里璟，自己内息比他浑厚，对内息的控制也比他娴熟，更别说剑法和心法的掌握，皆不是百里璟可以比的。
若是识相，便该认输了！
百里璟哪里会是认输的人，此时的他心中翻涌着怒气和不服，虚剑化实又如何，那便连着冰，一起斩了罢！
现实告诉他，想像很美好，现实。。。
一剑斩去，不过碎了数把，而百里璟此时已是内息不继，反观北顾，仍旧闲庭信步，游刃有余。
“呸”，百里璟吐出一口血沫子，枯木逢春运转而起，虚剑再度在雨幕中闪耀着光辉，“哗啦”一声，仍旧不过碎了十几把。
北顾隔着剑光看着不支的百里璟，“小九，留在这里帮我，好吗？”
“呸”，百里璟没有说话，手中剑光断断续续，猝然灭了。
百里璟发狠一般朝着北顾疾步冲去，“我这命是师父救回来的，大不了，再还给你们！”
剑光闪烁不定。
在第一把剑终于要刺穿百里璟胸膛时，北顾叹着气放下了手，“小九，你赌对了，我不会杀你！”
百里璟抬手擦去唇边血迹，“北顾，对不住！”说完，打开门，抬脚便走出了小院。
北顾看着那人离去背影，喉中酸涩。
“也罢，他可以活得潇洒，何必拖入縠中。”
百里璟出了临安，在城门口便开始迷茫，没了孔方门的协助，自己该去哪里寻？
“九公子，”身后有人呼唤，百里璟回头，一个跑堂模样的人穿着蓑衣跑来，“公子让我转告您，苏姑娘在平江府，若是找着了，便带着离开大宁吧！哦，还有这个，公子让给您的。”
说着便转身急急跑了回去。
手中一个木盒，百里璟随手一塞，一夹马腹，朝平江府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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