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黄州（一）

第二日，百里璟和苏不知依依不舍得将囡囡交托给柳月，带着吴承茂一步三回头离开了山坳。

        出得阴山山脉，一路先往兴元府去见一见北顾，有些事在心里久了，还是要去说个清楚明白。

        若是可以，再回临安见一见师父和师娘，虽说对自己有利用之意，可救命之恩也是事实，无论如何，要去当面拜谢才是。

        在他们一路疾行之时，大罕的兵，终于动了。

        沔州在攻兴元府的必经之路上，当沔州军民闻讯，城中顿时乱了套，城中百姓小吏纷纷出逃，知州大人誓死守卫沔州，多打一个大罕兵，便为兴元府，为巴蜀之地，为大宁，多添一分生机。

        阔出兵临城下，知州亲自登上城墙指挥，可是不过三日，沔州失守，知州战死，大罕一路朝兴元府而来。

        关键时刻，利戎司都统奉葛常焘之令，率万人救援，将大罕军击退。

        阔出之后多次出击，均被利戎司都统逼退，阔出无法，留一部分骑兵骚扰边境，率主力转而攻打阶州。

        阶州知州坚守城池，未等来援军，城破，知州全家殉难，阔出心中因利戎司都统的一口气，下令屠城。

        可是也只到阶州为止，被堵在兴元府之外。

        阔瑞领军的中路大军，在樊将军和孟将军的严密防控之下，也只攻破了周围几个小城，襄阳依旧坚固如初。

        而苏合和撒忽则是直接冲着临安而去。

        要攻破临安，只有三条路线：一是从两淮越过淮河、长江南下；二是从荆襄地区突破至长江中下游，再下江南；第三则是由巴蜀入京湖，再下江南。

        阔出和阔瑞走了第二和第三条，苏合和撒忽，便是选了第一条路。

        这条是库里木最希望突破的防线，因为距临安最短，拿下两淮，临安也就近在眼前。

        两淮水多，韩胄在大兴建康战役之后，便劝说皇帝因着两淮河流交错、湖沼纵横的地形做了安排。

        沿途构筑了一系列军事防线，有城池的加筑城防，没有城池的农村建造了大量水寨，水中设有明桩暗桩，水下布又沉缆、挂钩，以阻滞敌船前行。

        可是从草原来的骑兵没有水战的经验，颇有自知之明的没有渡河，仍是选择了陆路攻城。

        战线拉长，大宁没有如此多的兵力，守城守得艰难，连续被大罕夺取光州、舒州等，南下到达黄州城下。

        黄州位于鄂州、江州之间，一旦拿下，大宁布置的沿江防线便被拦腰隔断，而黄州江面较窄，可以轻松渡江，渡江之后便能攻掠江南。

        乐安和韩胄二人再一次并肩站在了城墙上，这一次，不是建康，但身后守护的，一样是临安。

        “韩将军，”乐安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式样奇怪的门楼问道：“为何拆了围楼和方楼，改成这样？”

        韩胄看了看硬木改建成的工防解释道：“本将给它起名串楼，入土五六尺，高丈余，上边架横木，这是造箭窗，”韩胄指着镂空的方格说道：“下面修筑羊马墙遮护，大罕便是打再多的石炮也不怕，同时，将士还能在里面射箭攻击。”

        乐安赞叹，“当真是好城防，如此，便真可不用惧怕大罕的巨型投石器了。”

        “这只是第一步罢了，好好守着吧，苏合和撒忽都是大罕名将，不得掉以轻心。”韩胄厉声说道。

        乐安心中一凛，想到之前收复三京时的一败涂地，脸上现出颓唐，韩胄看乐安脸上神色，哪里不知道他再想什么，猛得一拍其肩背大喝，“打起精神，失败一次两次能如何？张玠那老匹夫还在富平损失了上万人马呢，和尚原一战便都回来了，如今不是好好在兴元府守着，这次，咱们定要一雪前耻，守住黄州！”

        “是，末将听命！”乐安眼神一亮，是啊，胜败乃兵家常事，如今最重要的，是阻挡大罕在两淮之外。

        “来了！”韩胄突然出声，只见远处一支奇怪的队伍朝城池推进，“他们，穿的是什么？”

        乐安凝神看去，远处大罕军阵前方，几百人穿着厚厚的铠甲，脸上除了两只眼睛，其余都被罩在厚甲之下。

        待人走入箭矢射程，韩胄一声令下，城墙上箭矢如雨射向军阵。

        箭矢射在那些人身上，又纷纷落地，有的扎了进去，却见那人伸手一拔，完好无损，继续踏步向前。

        士兵看箭矢无用，一个个都慌了手脚。

        “不行，铠甲太厚，他们这是作为前锋攻城了！”韩胄冷眼说道。

        遂即一声“轰”响，投石器投出的大石砸在城墙上，串楼丝毫未动，牢牢扎在城墙外。

        “有用！”乐安心中一喜，从造箭窗看去，大罕已是开始搭建云梯，准备登城。

        “不行，”乐安看了看，“拿箭来。”

        乐安挽弓搭箭，“嗖”得一声，箭矢离弦而去，“噗”，一个大罕兵惨叫一声倒下。

        “射眼睛！”乐安朝身旁士兵说道：“找神射手来，射他们眼睛。”

        弓箭手中有着重培养一批神射手，如今便派上了用场。

        随着神射手疾速挽弓搭箭，一支支箭矢精准无比得射进大罕厚甲军双眼，一时间城前惨呼声一片。

        受了剜眼之痛的厚甲军忍不住朝后退去，可是后方是大罕普通将士列成的军阵，一时间竟被自己人冲乱了去。

        箭矢继续射入军阵，普通士兵没有厚甲的防护，死伤更是惨烈，苏合看占不到便宜，忙下令撤军，再图后计。

        第一场攻城战顷刻间便已结束，苏合大致摸了摸黄州城防，下令安营扎寨，这次，看来不会那么轻松了。

        朝中如今是冷寒舟坐镇，听闻大罕攻打黄州，借了高铮齐的口命江溱再带江浙路十万大军，前往黄州支援。

        苏合听闻大宁还有援军，立即从北边调来大量攻城装备，又在城外筑高台，俯视城内。

        韩胄于苏合遥遥相望，又命城中工匠在串楼内置三角形横木七层，形似翅膀，命名“雁翅”，进一步增强串楼的防炮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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