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总舵出事了

日头偏西，巳申交替。

    原本高朋满座的观礼棚很快变得空空荡荡，除了极少数无意拜祭丐帮先烈的人径直返回云松院，绝大多数宾客都渐渐聚集到了祭奠台北侧。

    姜善峰略作扫视，见宾客们来的差不多了，便朗声道：“申时已到，请各位江湖朋友留下名帖，稍候由鄙帮帮主亲自带领大家，前往英雄冢内园。”

    他说完，吩咐手下司礼弟子开始收取名帖。

    江湖中每逢正式交际，双方均互赠名帖，名帖上详细写有持帖之人的名讳、所属帮派、在帮派担任何职，甚至师承何人，一是为了表示郑重，最重要的却是起到一个互相了解的作用。

    李仲飞从未听人提及过此事，所以并没有准备名帖，看着几个司礼弟子手中的名帖越叠越高，他不免有些尴尬，赶忙走到姜善峰身边，小声问道：“姜长老，我想代表天王帮前去拜祭，可没来得及提前准备好名帖，该怎么办呢？”

    “仲飞有心了，”姜善峰赞许地点点头，笑道，“最近天王帮接连遭遇变故，看来确实无暇旁顾，方才老夫还打算请你出面，谁知你自己却先想到了，很好很好，不枉杨帮主与你相交一场。”

    李仲飞略一躬身，正色道：“姜长老过奖了，这是应该的。”

    姜善峰左右看看，一指旁边道：“老夫早有安排，已命人备好笔墨绢帛，你书写其上便可。”

    李仲飞道声惭愧，扭脸张望，才发现早有司礼弟子在旁置好桌案，上铺一张白绢。他走过去，看见白绢上已有不少宾客留名，不由暗骂一声粗心，忙提笔写道：“洞庭天王帮李仲飞”。

    几个歪曲扭八地大字跃然绢上，李仲飞又是一阵脸红，好在周围全是习武之人，也没人在意这些细节。

    姜善峰待司礼弟子将宾客名帖一一收好之后，跑回祭奠台上，传令仪式正式开始。

    在焰火的照耀下，伴着低沉的号角声，张新手捧上官青云的牌位率先走下祭奠台，缓步而行。他身后紧紧跟随着褚大鹏、秦大力等丐帮长老，手里均捧着一个牌位。

    祭奠台北面一条大路直通英雄冢，大路以黄土夯实，上铺花岗石砖。此时道路两侧跪满了丐帮弟子，张新等人走上大路后，姜善峰肃立高喊道：“拜！”

    随着他话音落下，丐帮弟子整齐地俯身叩首，顿时悲声四起。

    司礼弟子请宾客跟随队伍从大路上通过，许多宾客不愿意受此大礼，纷纷绕到旁边，从跪伏于地的丐帮弟子身后走向英雄冢。

    李仲飞被高亮拉着，也弃了大路，二人跟在人群后面默然无语。

    李仲飞踏入江湖只半年左右，从未像今日感慨良多。以前他只是听说江湖英雄舍生取义，但此刻如同身受，看到的一切恍然让他又成熟了许多。

    四千多名大宋男儿，为了国家危亡义无反顾，与敌人血战到底，以仅仅三十九人生还的代价，帮助朝廷打退了侵略，守住了家园。这是怎样一种精神？

    他们的生命是短暂的，但更是精彩的，是可以在历史长河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生，如果能有这样的一生，值了！

    李仲飞暗暗告诫自己，若有机会，这些先烈们便是他的榜样！

    英雄冢分内外两重墓园，外园乃是数十年来亡故的丐帮弟子陵寝，而采石矶之战中阵亡的丐帮前辈的骨殖，则葬在内园之中，就如皓月一般，被群星拱卫其中。

    下午前往内园的宾客虽只有三百余人，但分别隶属于大大小小数十个帮派，每个帮派依次祭拜也煞费时间。

    李仲飞和高亮候在内园门口聊着闲话，二人看见残破的墓园大门，均是摇头叹息。早上彭梧沙破坏的地方由于时间紧迫，只稍作打扫，角落里仍残留着不少坏掉的砖瓦。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秦大力陪着崔磊从园内走出来。李仲飞知道崔磊急着赶去临安，恐怕即刻就要启程了，于是他迎上去问道：“崔兄弟，你难道这就要走了？”

    “是啊，”崔磊当着许多外人的面不能细说，只是抱拳道，“李大哥，兄弟我有要事在身必须离开，只能改日相见时，咱们再一醉方休了。”

    数十年来，神劲军一直协助朝廷抵御金军，其地位早已凌驾于各大门派之上，不然今日这么多江湖同道前来，也不会独独安排八大长老之一的秦大力亲自相送。

    秦大力等崔磊和李仲飞打过招呼，接着说道：“眼看就要天黑了，崔大侠就算即刻下山恐怕也无法渡江，不如暂且在云松院歇息一晚，明早在下亲自将你送过长江可好？”

    “多谢秦长老费心了，”崔磊正色一揖道，“在下上山时已安排了部下在渡口守候，今日虽和丐帮各位英雄一见投缘，无奈重任在身不能久留，还请秦长老见谅！”

    他这一番话极为得体，听得李仲飞不住点头，心中对他去临安一事不禁又多了几分信心。

    秦大力见崔磊去意已决，也不再挽留，抱拳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在下送崔大侠前往长江渡口，以表丐帮谢意。”

    崔磊微微欠身道：“有劳秦长老。”

    短短月余时间，他丝毫没了在天王帮时那副混日子的模样。

    若要一个人改变，首先必须是他自己想要改变，否则的话，无论外界对他施加再多的压力，恐怕只能事倍功半，更有甚者，或许还会适得其反。

    秦大力又向李仲飞拱拱手，和崔磊准备动身下山。高亮在旁边看见又有一群人从内园出来，忙招呼李仲飞一声就要进园拜祭。

    然而正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骑士趴俯在马背上，一时也看不清什么来历。

    大道两旁的丐帮弟子纷纷抢身上前，将奔马拦下，骑马之人竟顺势一头栽了下来，随即被众弟子扶住，其中有眼尖之人回头冲秦大力叫道：“秦长老，这个人是护法堂的弟子！”

    秦大力快步上前，只见那人脸色苍白，破烂的衣服上满是血污，刚才坠马之时已经昏了过去。

    秦大力心头掠过一丝不祥的感觉，忙将那人揽在身前，紧接着一掌拍在那人的后心之上，开始运功为其治疗伤势。

    不一会儿，那名护法堂弟子嗓子眼忽然咕噜一声，猛地喷出了一口淤血，秦大力却长长松了口气。

    李仲飞在一旁看见，凑过来问道：“他情况怎样？”

    “这位弟兄伤的不重，只是带伤赶路，加上急火攻心才致昏迷，休息一会儿应该就醒了。”秦大力让一个弟子扶住那人，起身说道，“今天护法堂的弟子本该在总舵留守，难道……”

    正说到这里，有弟子叫道：“秦长老，他醒了。”

    不等秦大力有所反应，那个护法堂弟子猛地睁开双眼，厉声大喊道：“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叫喊声惊动了滞留在不远处的宾客，宾客们纷纷向这边看过来。秦大力担心节外生枝，忙俯身捂住他的嘴，低声喝道：“别喊！我是秦大力，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护法堂弟子这才真正清醒过来，听到秦大力的话连连点头，口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秦大力松开手说道：“快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秦长老，总舵出事了，”那弟子声音带着颤抖，说道，“地牢被劫，彭梧沙跑了，还把前日抓的那个金人也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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