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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茶肆


执玉去街头买了张饼,一边吃一边走回去,听到有谁喊了自己一声,茫茫然抬了眼,就看到书箱旁边,锦月和秋实两个人正站在那儿。

        她慢慢走过去,看锦月时眼神有些闪躲,目光移到秋实时又瞪了他一眼,以为是秋实把自己今天挨打的事儿说出去了。

        秋实只觉得自己无辜得很,他进了府找到锦月,像执玉教的那样,说书箱里忘了带纸笔,让她先给一点银钱,好叫他去街上随便买了去应急。锦月却从案头上找了宣纸湖笔,甚至还有一方银墨出来,又问他还有没有什么缺的。他霎时哽住,拿了东西却停在原地,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锦月看出他不对劲儿,逼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实在无法,就也只得全盘托出。她听了,急得很,没顾上生气,扯着秋实就要往外头找人。

        这地儿虽说是天子脚下,可也常有小孩子被拐子卖到不知道哪里去的事儿,执玉从小到大都受长辈庇佑,不知世道险恶,哪里有足够的戒心?从前绮鸢姑娘的母亲身边有侍女陪着尚且都会失踪,执玉这孤身一人的,就更加危险了。

        执玉嘴里正嚼着饼,都没咽下去呢,稀里糊涂就被锦月按住肩膀,上上下下仔细看了一遍。她心感莫名之下,无意识地张开嘴,又咬了口大饼。

        确定她没事,锦月才松了一口气,顺便把她的饼给没收了。

        “好姑娘,饼这么硬,你还在换牙呢,也不怕给牙崩掉了?”

        执玉想起赵清最近说话时那牙齿漏风的样子,连忙捂住嘴,也不管锦月要剩下那一半了。

        又是说了好一通话,锦月才找了个幌子上写着“朝楼”两个大字的酒家,把人给塞进去。

        说是茶楼,但其实只一层,不过极宽敞,一眼看过去,也不知究竟摆了多少张桌子,能挤下多少人。现下外头燥热,大堂里生意就十分好,来往者众多,然而这些个客人,无论坐在哪儿的,眼睛都只瞧着一处地方。

        原来这茶肆当中别出心裁地搭了个稍高的台子,上头有位年轻女子正唱曲,她大约十六七岁,双手执着拍板,唱的虽是缠绵的南音,五官也柔和,偏偏是双浓眉,因此又多了点英气,叫人一见难忘。旁边抱琵琶、三弦、洞箫、二弦的也是五官很端正的女子,只是年纪似乎要稍长些,衣裳颜色深沉,头发也尽数被盘起,大约都是些嫁了人的妇女。

        中间还有点小波折,一位老人将要离开,经过台边时,滑了一跤,差点摔下去,这女子一句词还没唱完,就急急跑过去搀住对方,才叫老人平安无恙。

        执玉不爱听曲,也没注意台上,只四下看着,随便寻了个空着的桌子落座,就催着秋实快快把纸笔从书箱里掏出来。

        秋实展开纸,刚要动笔,却见一只手伸过来,他有些惊讶,被看过一眼后,才想起现在有锦月在旁边盯着,小主子大概是怕被说。于是假装若无其事地,默默将东西都递了过去,又拿了砚台和方墨来磨。

        她提着手腕捏着笔,装模作样地抄写起来,恰好小厮忙完其他桌的,过来问他们要点什么茶水。

        要了一壶碧螺春、清炒时令蔬菜和一道松鼠鳜鱼,看着小厮退下去,执玉转转眼睛,计上心来,开始撒泼,非要让锦月去买城北的聚贤斋烤鸭来,否则自己就不写字了。

        城北的聚贤斋离这儿至少得走半个时辰的路,况且这酷暑的天,又没带伞,实在是为难人。

        然而因这闹腾的声音,身边人都转过来看他们,估计还以为她是个打骂小孩儿的。

        锦月受不住这目光,却又不放心只让秋实这没心眼儿的看着姑娘,正巧台上唱曲的女子捂着嘴咳了两声,要休息,她就拉了位路过的伙计过来,打探这女子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唱南音?

        小二被拦下,很有些不耐烦,但听她打探起台上女子,就变了神色,昂着脑袋得意起来了:“这位可是当初在闽南以声线优美闻名的婉娘子,半月前才来的京城,也难怪姑娘你还不晓得。怎么样,唱得如何?刚才那出《白兔记》可是婉娘子的拿手好戏。”

        锦月哪里知道好不好,囫囵点过头便是。

        她只勉强识得几个字,也不和其他的丫鬟姑娘一般,爱去瓦舍勾栏里听戏,平常只做些针线女红之类的打发时间,从前习惯了倒也没想过改变,当下听小二这样问,才觉得自己似乎确实应该识些字看些书,否则再有几年,怕是连姑娘说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赏了伙计一两银子,锦月又去找正喝着茶水润嗓的婉娘子,给了她足锭的元宝,指着正埋头写字的执玉和秋实,请她在台上时分出些心思,看着他二人点。

        婉娘子点过头,锦月才放下几分心,又再三叮嘱执玉不要到处乱跑,终于出门去了。

        眼见锦月一离开,执玉就连忙将纸笔都丢给坐在对面的人,并且要他千万别把字写得太工整了,照着她的字迹临就好。

        秋实看着那一大堆不辨字形的墨团,心如死灰。

        许是锦月出手大方,那边她刚走不久,伙计就过来上了个果盘,说是免费送的,不要钱,但除了执玉这一桌,其他客人却都没有。执玉拿了一个蜜橘,也不吃,只在左右手上扔来扔去玩儿。

        屋子里丝竹声不断,忽然间,外头又有阵响亮的唢呐声传进来,直将众乐器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执玉被这炸耳朵的声音吸引,蜜橘就不小心脱了手,掉到地上去,咕噜噜滚起来。

        她蹲下身去,跟着橘子在桌椅底下穿行,橙黄的果子直到碰到一个人的鞋子,才终于停下来。

        执玉把橘子捞进怀里,又站起来,仰头看着这人。他三十多岁,脸瘦瘦长长,鼻子底下还有两撮短胡须。

        她前段时间在哪里……想起来了,之前她玩秋千,爬墙的时候,碰到的不就是这人吗?不过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还要糟糕,皮肤透着股灰白颜色。

        执玉扯他衣角,他却丝毫没察觉到一样,直直地盯着前边。顺着他的视线,她也看过去。

        台上那个眉毛浓黑的人正在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儿。

        执玉还记着小厮说的话,很得意地显摆起来:“她唱的你一定没听过吧?”

        那人张着嘴,神色难明,只喃喃道:“最苦堂堂七尺躯,受无限嗟吁,似饿虎岩前睡也,困龙失却明珠。”

        她听不懂,踮着脚去扒他的手:“你说什么呢?”

        “六姑娘,六姑娘……”

        有人慌慌张张地喊着她的名字。

        执玉转过头,见片刻前还空荡荡的大堂在忽然间涌出许多人脸来,像是从地底下蹿出来的一样。不远处,秋实皱着眉,周边一众的客人也盯着她,眼中疑惑又惊惧。

        “您刚刚在和谁说话吗?”秋实手里握着笔,脖子朝她这边倾,语气小心翼翼。

        执玉才想起她还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她想再问,却发现面前已经没了那奇怪中年人的踪影。她于是朝着秋实摇了摇头,说自己也不知道那是谁。

        没头没脑的对话暂告一段落。

        她走回秋实对面坐下,茶客们的视线不再明晃晃落在她身上,但也许是错觉,她觉得间或有来自人群中的探询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轻轻移过,让她觉得有些恼火。

        秋实放下笔,用沾着墨渍的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执玉盯着瓷杯,没接过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通常情况下,秋实在她的身边都是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总是沉默寡言,长得也不算好看,唯一的作用就是念书时替她背书箱和代写作业。小主子老是忽视他,他都习惯了,于是只看她一眼,就握着笔继续埋头写字了。

        只是片刻过后,又确实听到外头有阵唢呐的声音传过来,夹杂着阵阵的哭嚎声。这次显然并不只有她听到了,周边的人也都转过头,去看外面,一边议论纷纷。

        “按理说该在家停三个月,就算是天气炎热,怕死人尸身腐坏,也不该只两三天就匆匆下葬啊?”

        “张家那位?”

        “正是,这男的也是真惨,听说出身贫寒,寒窗苦读十多年才好容易进了京城,鲤跃龙门做了大官,却只是因为娶了个叛贼之女,就招致如今的结局。”

        众人不胜唏嘘,有人大声说果然女人就是祸害,又有人在旁接话,说是随便买几个小妾放后院里生育子女就行,别太把她们当回事了,否则蹬鼻子上脸的,要是遇到看不清自己,不肯听人话的,动手收拾就是。

        丝竹之声骤然中止,站在台上那瘦弱的女子快步走下来,到那几人旁边,眼里愤恨,骂他们家里是不是无母无女,竟会说出这种无耻的话来。

        那几人抬头打量她,皱纹横生的细眼眯起来,因为对她的看轻,而没有丝毫被骂的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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