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4章
一听“垃圾”二字，刘英心下还是颤了颤，虽说她刚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问心无愧”，可她本身就做过的事，怎么都不可能问心无愧。虽然在温启出去后，她已经暗示过一波了，可班上有那么多人都听着了，她没有把握每一个人都会帮着她隐瞒。
尤其是刚才这位小邵总三言两语就直接撇除了温启辱骂老师一事，反倒是让主任把责任归咎在她的身上，还不让她辩解了，事情急转直下，她难免有些发慌。
她当班主任那么多年，从来就如鱼得水，碰见的家长也都是好糊弄的，却没想到在这个年纪轻轻的人身上翻了船。
到底是学校里带重点班的班主任，这会儿主任还是帮刘英说了句话：“可能其中还会有些误会，刘老师是咱们学校拔尖的老师了，带出过好几个高考状元和无数的优秀毕业生，要说我们蓝水一中别的不敢保证，就老师的人品绝对是过关的，肯定个个都对学生负责，辱骂学生的事儿压根不会有。”
好歹主任还打包票说好话这让刘英微微松了口气，怎么说光自己过去的优秀履历还是值得让学校维护她一下的，毕竟过去两年的高考状元可都是她带出来的学生，其中还有个省状元，如果没了她，该紧张的还是学校了，毕竟隔壁二中、三中都追的紧，去年的市高考状元还是危险地以2分之差拿下的，差点被二中的学生夺了去。
小邵总当然没有听信主任的说辞：“那我们就来理一理吧。”
“首先，确认了我家小启没有辱骂老师，这是前提。”
主任连连点头，“嗯嗯，刚才已经说明白了。”
刘英一脸堵得慌的表情，这话连听两遍，她实在是难忍了：“主……”
“唉，刘老师先别插嘴，听小邵总怎么讲，小邵总自然也是以理服人的人，不必担心。”顺便还跟人卖了个好。
只是咱们小邵总也不是吃这套的人，他转头看向一脸憋屈的刘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刘老师刚才似乎说过这样的话……”
他说到这儿就是一顿，眉峰微耸，似乎是在回忆。
刘英心里就是一提，不清楚他到底会说什么。而主任也是皱着眉回忆着刚才刘英说了些什么，好像没什么好听的话？
“这话从一个指着老师鼻子骂的学生嘴里说出来，能信吗？”小邵总轻缓地重复道，听着还挺正常，但仔细一琢磨，话尾的语气微微上挑，似乎有些嘲讽？
不过主任和刘英两个听者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倒是刘英心头一跳，其实要她回想她到底说了那些不好听的话，她也是想不起来的，当时也就是习惯性地脱口而出了。毕竟类似的言论，她当老师这些年想来也是没少讲的。
但当小邵总将这句话单拎出来后，她似乎明白了对方将要说什么了。
果然，小邵总的语气阴沉了两分：“既然我家小启没骂老师，那么刘老师口中‘指着老师鼻子骂’这个说法就不成立了哦？”
主任闻言也脸色微变，赶紧给刘英使眼色，快否认啊道歉啊。
刘英并没有收到主任急迫的讯号，当然小邵总也没有给她辩驳什么的机会，顺着就往下讲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刘老师才是那个满嘴假话不可信的人？”
“于是，刘老师一开始否认自己没有说过垃圾的言论，我完全有理由持怀疑态度。”小邵总目光紧紧地盯着刘老师，“甚至我就是偏颇地这样说，刘老师接下来任何话，我也可以完全不相信。”
这话一套一套的，听上去就特别有条理。温启站在一边，揪着校服领子玩。
“这、这……话也不能这样讲……小邵总，这其实是……”主任急得擦了擦额上的虚汗。
刘英终于有了说话的机会，忍不住放大了嗓门，实际上是也有些急了，甚至有点口不择言，“你这话确实偏颇了，我可不承认你说的温启没骂我这套说辞，不过是主任看在钱的份上才讨好你的，我说他骂了就是骂了！有钱也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一听刘英这话啊，主任气到差点昏过去，“刘老师你可是年年评优拿奖金的老师，说话得负责任！”话里也暗指了些什么。
不过这个时候，刘英完全听不出来就是了，还在那儿说呢，“有你们这样的家长，温启长大他就是个社会败类！这样的学生我可教不来！”
“刘老师！”一听刘英竟越说越过分，主任恨不得扑上去捂住她的嘴，“你给我闭嘴！是疯了吗！”
刘英大概是真的虚汗都往脑袋里面流了，一激动跟政教主任都怼上了：“主任，我一早就说过我只教品学兼优的学生，像温启这种三流学校出来的学生，肯定是个渣，我不带！”
“刘老师，你说的是什么昏头昏脑的话，你知道你自己……”主任差点给她跪下，他一心想息事宁人，没想到刘英居然当着给钱的金-主爸爸的面，直接一口一个败类一个渣的骂了人家弟弟，好了，之前到底有没骂过垃圾这事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骂的词一点也不比垃圾轻，主任已经预见了马上要动工的两栋楼飞了，他这个政教主任的位置可能也要不保了。
“碰”地一声重响，打断了主任和刘英两人的争执，原来是小邵总脸色十分不善重重拍了办公桌：“当着我的面就这么骂我弟弟，看来私底下还不止垃圾吧。就这么满口脏话的人也配当老师？”
小邵总将目光转向主任，其中怒气分明可见：“就这是主任说的人品绝对有保证的优秀教师？看来对主任的所有话我也要斟酌过了。”
一听火烧到了自己身上，主任直接撇了刘英：“小邵总您别误会，刘老……刘英她以前也没再我面前这么放肆过，我是真不清楚。但是请不要为了她一个人，就一竿子打翻我们所有的好老师。”
“主任你这是什么话？！”刘英也火急火燎开口。
“你给我闭嘴，再多说一个字，现在就收拾东西滚蛋！”
这句话和主任恶狠狠瞪着她的眼神，倒是成功地暂时唬住了她。
主任稍微让自己冷静一些，目光落到旁边一声不吭的温启身上，觉得还是要从他下手，“小邵总，还是温启同学你看，你喜欢哪个老师，不如就转班过去？重点班的话，二班的赵老师是一个负责任的好老师，平时也容易跟学生们打成一片的……”
主任一句话就想轻拿轻放了，小邵总自然看出来了，不过他倒是没有第一时间戳穿他，看向温启，“你自己拿主意。”
在主任松了口气的时候，小邵总又补了句，“当然，老师究竟好不好，我可不敢再信主任你一张嘴皮子了，实在不如意，大不了就再转学呗，蓝水市有那么多好的学校呢。”
转校？主任一个激灵，转校就意味着钱落别人口袋里了啊，这校长能放过自己？他连忙朝温启看：“温启同学，我们赵老师绝对是一个爱护学生的好老师，也是我们学校最最优秀的老师，带出过好几个高考状元呢！她带出来的学生没有一个说她不好的。”
“带出高考状元的分明是我。”刘英忍了又忍，在听到主任把她的绩效安到竞争对手赵老师身上，一下子就把主任刚刚警告他的话给抛诸脑后了，绝对忍不了！
主任一个紧张，却见小邵总的反应并没有太大。
他只是慢悠悠地来了句：“那可太糟糕了，也许他们原本该更优秀的。”
“哈……”
见刘英又有说话的苗头，主任赶紧眼疾嘴快地先说了：“小邵总说的有理，呵呵，有理。温启同学，你看你考虑地怎么样了？”
小邵总也看温启。
温启拉了拉校服上的褶皱，“哦，那就七班好了。”
这个选择很让人意外，主任也没想到：“七班吗？”
“七班倒不是重点班。”小邵总说。
主任怕不是重点班，就要选择转校了，赶紧天花乱坠地把七班的班主任也是一顿夸，并且道，“温启同学有意愿去七班的话，可以让七班的班主任王老师现在就过来。”
小邵总确认温启的想法，然后点点头，“那就见见吧。”
主任赶紧让人去叫人。
虽然憋了一肚子气，但看到温启要转出去了，刘英总算是舒畅了那么一点。
主任怕刘英留在这儿，待会儿又说出什么收不回来的话，赶紧也让她走，“这里没你什么事了，去忙吧。”
见小邵总只抬眼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反对，主任心里也是一喜。
等刘英走后，小邵总看着主任没有完全掩饰住的喜，开口：“主任不会以为让人走了，我就忘了刚才她骂我弟弟的那些话了吧？”
主任赶紧打包票：“小邵总放心，关于刘英的问题，学校一定会严肃处理。身为老师，竟然当着家长的面就如此辱骂学生，简直是败坏师德！”
“这话说的，倒像是背着家长的面，就可以随便骂了？”
“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次是学校的疏忽，以后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主任现在也很后悔啊，知道刘英在教学方面还颇有建树，让她在老师间难免自得了一些，有时候说话是难听了点，但只要能带出状元来，学校对这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没想到今天就为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付出了代价。一个优秀教师竟然在家长的面前，这样的口不择言。
“我弟弟长那么大还没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的，我今天倒是见识了。” 小邵总显然是在记仇，直接把刘英刚刚骂温启的话套在了她自己身上，“我就看学校怎么处理这个败类老师了。”
主任听明白了，可事到如今的确也只能舍弃了刘英，不然祸水可会漫延到自己身上的，他这个主任还没当够呢。那就只好让刘英这个班主任当到头了……
温启听到小邵总的前半句话，眼神波动了一下，垂下头挡住了异样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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