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启程
在一片狼藉充斥着死亡与鲜血的战场上，一个双膝跪地的模糊人影正紧紧地怀抱着一名无力横躺的女子，仍由周遭如何战火喧嚣危机频现，人影始终抱着女子丝毫未动。
当视线进一步切到那名被怀抱着的女子时，发现那女子的容貌也不甚清晰，只能辨认出女子那一头金色的长发，浑身血迹斑斑，心口上正直直地入了一柄匕首。观察着女子被抱在人影怀中的反应，可以肯定的是这名女子已经死亡。
然而人影却对此视若无睹，仍旧不停地呼唤着怀中的女子，但却苦于这段记忆影像过于模糊，导致什么内容也听不到。只看到周围本在战斗的人群正在快速撤离，而人影已完全忽视了周遭所发生的一切，压根就没觉察到灾难即将来临。不知是谁动用灵力召来了一阵声势恐怖的天雷，在天雷的狂暴轰击下人群伤亡惨重，战场上尽是被炸到焦黑的残肢肉块。最后其中一道天雷笔直地朝人影轰隆袭来，紧接着视线一片雷光闪耀，然后意识就被传出了这段记忆影像。
从恍惚之中恢复清醒，无辉望了望酒馆门外已暗的天色，习惯性地叹了口气。身为修行快要达到万年的千年大妖，无辉一直有项特殊能力——任何生灵只要能被他接触到，他都能或多或少读取到他们过往的记忆片段。这个能力他从没告诉过同族以及包括人族在内的其他异族，为了不引起麻烦他都会对被他读取记忆的对象保密不谈，甚至会把自己装成毫不知情的模样。如今又有一段模糊的记忆被他无意识地读取到，不知这又是谁的记忆，总感觉又是一个悲伤的过往……
夜已至，而在聚贤茶楼中的一间阁楼内，百晓生正在烛火之下翻阅着近段时间他所搜集到的线索，而后他把其中一卷整理好的情报线索递到了对面特意抽空前来拜访的吉凌然，神色严谨地开口道：“我所派出的手下曾在人间界听到这么一个传闻，传闻在人间界有一个中年人总会出手救下无力对抗邪教的百姓，把他们全部引渡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乱世。而且这个中年人也会时不时地说一些玄乎又玄的上古往事，行事也颇为神秘。”
听到百晓生所述说的情报，吉凌然迟疑地陷入片刻的思索中，而后他才目光定定地看向百晓生不解地当面提出疑问：“你所说的那个中年人跟我要你调查的堕神一事有何关联？”
“曾有人看到那中年人跟堕神手下交手过，还不弱于下风，然后就诡异失踪了。”面对着吉凌然的提问，百晓生却没有表现出在专业领域内被质疑的恼怒，而是神情淡然地指出疑点，“你觉得能跟堕神手下对抗的人，会是凡人吗？”
被百晓生这么一点拨，吉凌然忽然想起神子乌曾关照过他所要寻找先知一事。这名百晓生口中所说的中年人行事神秘、实力莫测、又能说出一些上古往事，难道这名中年人就是他要寻找的先知吗？一联想到这些，吉凌然目光有些迫切地望向百晓生着急询问道：“这中年人现在在何处？”
百晓生闻言，也不急于开口，而是拿起手边的茶盏，细品了一口才缓缓说道：“不知道。”
听完，吉凌然短暂地陷入错愕之中，而看到吉凌然的这般反应，百晓生再次拿起茶盏细品了一口，接着徐徐补充道：“但是那些被中年人所救下的百姓都被送往了同一个地方，或许去哪里就能找到那中年人。”
“在哪里？”吉凌然问得有些迫不及待。
感受到吉凌然有别于往常的激动反应，百晓生定定地看向他，慢慢地开口道：“人间界，迷岛。”
夜已深，在神卫军驻守处一间规格最高的厅堂内，刀神细细阅读着吉凌然所紧急呈递的那卷情报线索，皱眉沉思气氛凝重。感受到刀神的凝重氛围，坐在厅堂内的氐黥、长虹等一众上级将领皆面色忧虑地待在原位，静候刀神的发话。
仔细读完了所有的情报，刀神放下手中的卷轴，抬头环视厅堂内的一众上级将领，神情担忧地说起：“情报上说因乱世动荡，各界灵脉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污染，而影响最深的便是在妖界。”
刀神一语既出，底下在座的上级将领们一时纷纷紧张地研讨起来，而后氐黥起身上前朝着刀神汇报道：“九番队的仲洋刚跟我上报起几名妖族被人族修士绑架劫持的事件，从那些妖族的口中也证实妖界的灵脉的确出现了被污染的迹象。”
氐黥的话语令在场的焦虑气氛更是加深了一层，而刀神听了也是思虑了片刻，接着起身来到氐黥的面前，把手中的那卷情报递到了他的手中。“情报上说，有件宝物的确可以缓解灵脉被污染的情况，不过那宝物在如今邪教遍地出没的人间界。”刀神缓缓地说着，目光仔细端详起在场众上层将领的反应，“我决定以护送被绑架的妖族为由亲自带队前往妖界，并尝试与妖族谈判用协助缓解妖界灵脉的污染情况，暂时取得妖族的信任一同出兵抵御邪教。”
此话一出，举座皆惊。底下的一众将领都用疑惑不解的目光望向刀神，只因刀神竟然想与妖族合作。这妖族古往今来便于天上界不太对付，而且上界神族和人族又素喜捕获强大妖族作为奴仆坐骑，更有甚者会猎杀妖族挖其妖丹抽其筋骨作为稀有材料来交易；再加上本因维护三界平衡的神女月公然叛离三界逃亡至异界时，用极其强硬的手段掳走了妖界之中至高权位的五大神兽，可以说妖族没公然对天上界宣战就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之事，如果谈合作几乎等于天方夜谭。
就在众将领都陷入难以公开反驳刀神的尴尬境地时，一直坐在一旁尚未发表言论的长虹忽然起身，对着在场的众将领劝说起来：“覆巢之下岂有完卵，你们也已经察觉到邪教是有备而来，眼下能联合异族共同抗敌方乃上策，所以我赞同上尊的提议。”
听到长虹的表态，刀神也不等其余在场众将领的回答，立马大袖一挥用着不容质疑的语气下令道：“立刻调派人手，待一切准备妥当启程前往妖界。”
就在刀神做出前往妖界决议的第二天，整个驻守处顿时隐隐弥漫了一层说不上来的紧张感。当下层军士听到这一决议后，有些则是迫不及待，恨不得立马前往妖界摩拳擦掌一番；而有些则是忧心忡忡，毕竟妖界这地方险象环生，稍一不留神便能让人有去无回。正因如此，当宫皓允第一时间听闻此事后，他当即便放下手中的任务，马不停蹄地赶到十一番队来见见许久未碰面的星无痕。
刚一踏入星无痕所在的办公小屋内，宫皓允就忽然感觉整个屋内的灵力流动有些超乎寻常。因为宫皓允能感觉到外界的灵力正在被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汇集到星无痕的身上，而处在灵力汇集中心的星无痕却是对此毫无察觉，仍由外界的灵力被他无意识地吞吐吸纳。感受到星无痕身上的异样，宫皓允一时间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进退；而在屋内办公的星无痕在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宫皓允后，则是赶紧起身招呼他步入屋内，并转身一把关上屋门。
看到星无痕的这一举动，再察觉着他身上的异样，宫皓允疑惑中带着些关切地询问起来：“星君，你有没有感到身体有何异样？”
听到宫皓允前来竟是来问这种事，星无痕则是无所谓地一摊手道：“我很好，没有事。”
“你确定？”感受着星无痕那身上愈发聚集的外界灵力，宫皓允的心头不由地跳了一跳。眼下星无痕的情况像极了修炼者刚踏进修炼门槛的时候，寻常的修炼者在刚起步阶段时多数会贪多冒进，不顾身体的极限疯狂榨取外界的灵力到体内，但如有经验丰富的前辈能及时喊停制止循序引导，那么初学的修炼者就不会因为灵力撑破身体极限而出现意外。可星无痕只是一介凡人，完全不能吸收比人间界还要纯粹的天上界的灵力，更不用说进行修炼了。
似是猜到了宫皓允此刻所担忧的事情，星无痕赶紧打消宫皓允那毫无来由的担心，把自己如何从吉凌然的手中拿到归一功法并尝试修炼一事大致述说了一下。听完了星无痕的述说，宫皓允当即不满地拍案而起，直把一旁的星无痕给弄得微微一愣。“星君，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去碰那本功法。”宫皓允神情有些激动地伸手扣住星无痕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表情有些错愕的星无痕，“给你功法的这人压根就没把你当回事，‘归一’在我们修仙世家的眼中就是本垃圾。而且星君，你本就没有修炼的根基，现在突然强行去吸收外界灵力，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的。不过你既然想踏入修炼者的行列，改天我给你一些固本培元的丹药以及一本适合你的功法。”
望着眼前替自己打抱不平的宫皓允，星无痕已是彻底明白了宫皓允先前的担忧之色，内心虽然很是感激，但他仍旧不想麻烦宫皓允淡然婉拒道：“谢谢你，不过也不用了，这本已经够了。我本来就没有修炼的资质，归一能让我吸收外界灵力那就足够了，我不求能练到何种程度，只求能对抗邪教。”
星无痕的拒绝让宫皓允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气馁与无奈，这人从他认识的第一天起就从没把自己当回事，做任何事情总是不要命的拼尽一切，完全没有考虑到对自己有何后果。然而星无痕却毫不在意宫皓允会对他的拒绝有何想法，彻底把功法修炼一事在脑海之中翻篇而过，而后起身在屋内巡视了一圈。在确认了屋内一切正常后，他神色严肃地看向宫皓允肯定地开口道：“神卫军中不安全，这里有内鬼。”
“星君，此话当真？”星无痕的这句话着实令宫皓允感到震惊不已，甚至有些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内鬼是谁，但我可以肯定这里已混进了不干净的东西。”似是预料到了宫皓允会有这般反应，星无痕缄默来到门口，再三确认了一下门外无人后，他这才转身看向宫皓允接着道，“我现在拿不出证据，只是推测到这一结果。我知道这很难让你信服，但有件事我想拜托与你。”
感受到星无痕所说之事绝非虚言，宫皓允瞬间打消了心中的疑虑，端正态度地望向星无痕道：“星君但讲无妨。”
“此次前往妖界的任务，我在的十一番队很有可能会被派去负责探路妖界，而你所在的七番队平日里负责巡逻链接三十三重天与六十六重天之间的区域，所以大概率会留守在此。”看到宫皓允此刻望向自己的严谨神态，星无痕也不由地感到眼下事态或许远没他想得那样乐观，但他依然还是拜托起宫皓允，“等我与大部队一同启程前往妖界后，恳请你在职责之余暗中调查一下这里，查看驻守处是否有异样，以及是否有可疑的人或是东西突然出现在这里。”
宫皓允点头应诺，对于星无痕所嘱托给自己的事情一切尽在不言中。就在二人在屋内小声交谈之时，屋门外的一处阴影内突然闪现出一个人影，接着吉凌然从中显露出身形，而屋内星无痕与宫皓允的谈话便被他一字不差地给全盘接收。听完了屋内最重要的谈话内容，吉凌然便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此处，一路径直往驻守处的某个地方走去。
一路上吉凌然不得不感叹着星无痕对于消息的感知与直觉的确快于他人一步，看来自己并没有找错人。现在就是在启程动身前往妖界前，想办法稍微拉进一下此人跟自己的距离，让他甘愿协助自己一同去收集线索。心中打定主意，吉凌然也已来到此行的目的地，抬头望向眼前挂于高处的牌匾，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字——兵器库。
伸手推开兵器库的大门，吉凌然进入其中，望着里面所堆放着的各类下品兵器，他看也不看直接往兵器库的内部走去。随着他的快步深入，周围兵器的品质也变得越加优良起来，但却依然入不了吉凌然的眼中。最后他来到了兵器库的最深处，映入眼帘的则是一间不断传来打铁之声的锻造室。站在锻造室外重咳一声，一个声音忽然从里面高亢响起：“催什么催！没看到咱俩兄弟快忙死了！如果真的急，随便拿点最外围的下品垃圾货应付一下得了！”
听着锻造室内那不满的骂叨，吉凌然一时感到有些莞尔，而后伸手不停地拍打着锻造室的重门。
“你这人有完没完，跟你说了没空！如果没有高层的申领函件，不准拿定制兵器！上级的去拿最内部的上品兵器，番队长去拿中间的，普通队员去拿最外围的下品，听明白了吧！”似是被吉凌然的敲门声感到无比恼怒，原先的声音变得更加高昂大声。
然而就算声音叫嚷得如此厉害，吉凌然也没感到丝毫的着恼，只见他玩心顿起朝着里面大喊道：“我没听明白！”
“嘿，找骂是不，你等着！”声音立马从里面呼应着吉凌然，紧接着锻造室的重门被一把拉开，一名男子便从中冒出。就在这名男子将要朝着室外破口怒骂时，当他看清了来者竟是吉凌然后，当即转怒为喜地大笑道：“隐子，你啥时回来的，咋不跟我们哥俩招呼一下。”
“这不就来招呼了。”朝着认出自己的那名男子微微一笑，吉凌然连忙跟随着男子进入锻造室，而后在锻造室内又看到了另一名男子。望着眼前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两名男子，吉凌然刹时感到有些头大，只能硬着头皮对着那两名男子挨个寒暄道：“许久未见了，建鹏哥，建勋哥。”
“诶，喊错咯！”听到吉凌然开口叫错他俩的名字，两名男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而后其中一名男子开口纠正起吉凌然道：“隐子啊，你这脸盲的毛病咋一点都没改善呢。记住了，我才叫柳建鹏。”
“还有哦，我才是柳建勋。”另一个男子也连忙附和着，还把脸往吉凌然那里凑近了些。
望着眼前那压根就没法分辨的两名男子，吉凌然在心中默默吐槽：你俩双胞胎长得都一样，穿得也一样，这谁分得清啊！不过吐槽归吐槽，吉凌然还是记得此行的目的，连忙拉着眼前的两名男子态度诚恳地说道：“我记得你们哥俩没事干就爱造一些乱七八糟的玩意，眼下我想拜托二位帮忙锻制一件兵器。”
听到吉凌然的请求，两名男子一拍胸膛异口同声：“没问题，说，要哥俩造啥！”
看到眼前的两名男子一口答应下来，吉凌然并不急着提出需求，而是掏出了一堆灵石和稀有矿石，甚至是一些高级材料，琳琅满目地堆在了锻造室的工作台上，直把那两名男子给看得一阵咋舌。“够了够了，你给的这些材料足够锻造十件兵器还不止。”眼瞧吉凌然大有要把锻造室内堆满锻造材料才罢休的趋势，其中一名男子赶紧上前喊停。
“这些就算我预付的报酬，锻造完我要的兵器，多下剩余的全给你们了。”吉凌然朝着对他喊停的男子温和地笑笑，而后有些面露难色地接着说起，“只不过，我要的兵器有点急，三天之后就要来取。”
“没问题，三天后就要用是吧，妥妥的！”男子再度朝着吉凌然一拍胸膛保证着，“说，到底要造啥？”
看到眼前的男子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吉凌然深吸一口气，而后直接开口道：“我要造一个重炮，能用灵力来催动的那种，射程可以随灵力灌入的多少来调节，最好能做到一次注入灵力就能射出几百几千几万发，甚至能连续发射都不会出现过热现象，而且重炮还能储备一定的灵力用以备用，在关键时刻可以全部射出造成巨大的伤害。哦，对了，麻烦把重炮弄成方便抓握肩扛的那种，万一对敌射程不够来不及开炮，可以当个重兵器能直接一击抡死敌人。”
两名男子一脸呆呆地看向吉凌然，一时间竟有些无言反驳。
趁着二人还未反应过来，吉凌然赶紧转身大步朝前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再次提醒道：“哥，拜托了，三天之后我来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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