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进入到426碎尸案案发第四天，调查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首先交叉比对得知，渝州医科大学3位嫌疑人中医学生女友和器械销售都曾浏览过“隔壁老王”上周五发布的内容，其中女友还订阅关注了公众号；而从乡下赶来学校看望儿子的母亲，使用的是功能简单的老年机，v信都没有安装。
其次，筛查近期失踪人员时，一位名叫刘左英的中年女士引起了警察们的注意。
刘左英54岁，离异，是大兴村原村民，在城中村有两栋自建房用于出租。自己早就搬到服务设施更完善的商业小区居住，只每两周过来查收房租。
膝下有一儿子，赵烁，30岁，在龙华区大学城经营着一家电脑手机维修店，生意不好不坏。
刘左英习惯在每月第二周和第四周周末来城中村收租。常年租顶层的一家人连等了几天，也没见她来收租。打电话发短信也没有回音，女主人问了另几户，发现也没有见过或收到房东的消息，便报了警。
在调取刘左英的牙科记录进行特征比对后，基本确认渝医大碎尸的受害人就是她。
另外……还有从大兴村二手市场收来的一大包来源可疑的物品。
当时齐赫迈着方正的步子，拎着个大麻袋回局里，值班的民警看到那一麻袋东西，忍不住出声调侃：“哟，这是去哪儿进货回来？”
“今天去了趟大兴村二手市场，问了下这几天有没有不明来历的手机流入，收上来这么多疑似的。”他微黑的脸上充满了疑惑，“我还没说什么，只出示了警官证，店员直接把老板请来。老板来了也只盯着我瞄了半天，然后挑拣出一堆电子产品直接上交。”
齐赫说着说着，眉头一皱，突然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那老板还热心的领着我去其它二手铺子转了转，拿在手里的东西也越来越多，最后还送了个麻袋给我装。感觉里面可能还有事。”
出来看热闹的众警察：……
还是值班民警有话直说：“嗐，这不是我们齐警官黑脸立功了嘛。本来就一板一眼的很，再学副队那副苦大仇深‘川‘字印在眉间，哪个违法犯罪分子看了不怵？”
其他警察这才破除沉默，纷纷开口：“城中村不愧是鱼龙混杂之地，这一堆来历不明的手机也够物鉴和信息科忙的了。”
“希望能找到快递箱碎尸的受害人手机。”
不说收到手机的技术人员有多么抓狂头秃地加班加点，他们赶在翌日传唤讯问嫌疑人之前，把可疑的手机数据恢复，合并导出交给刑侦办。
“方队，副队，从城中村收来的手机都被刷过机，恢复数据后，这几个手机原机主是年轻女性。”说话的是提前结束婚假归队的楚碚，算是队内孤寡绿叶里唯一一朵结果红花。所以方队二话不说压他在碎尸案案发时就提交的归队报告。谁知这小子竟然曲线救国，不知怎么说通了新婚妻子，中断蜜月旅行返渝。为此，方队难得的看见他就没个好脸色。
方宪正看着电脑屏幕上不断闪过的聊天记录和购物信息，若有所思。
一条要去渝州和网友线下见面的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
“停一下，看看这个机主的其它信息。”
信息科的技术人员随后调出机主的实名信息——阮蓓柔，21岁，海市人。输入名字查询行程，显示她购买了4月23到26日海市渝州的往返飞机票，并预订了4天中城区豪华酒店住宿。
“看消息记录，她好像是与某个男的网恋，现在跑过来奔现。”楚碚转头看着方队说道。
方队不为所动，指挥着信息科查找机主的贵重物品消费记录。
从购买历史来看，几乎每天都会下单，护肤化妆品类和服饰消费的最多。
“这里，阮蓓柔曾在春节前花了上万元私人定制了一枚玫瑰金戒指。还有节后购买的奢饰品包。”
众刑警都凑在屏幕前，聚精会神地盯着，恨不得钻进电脑里。
“玫瑰金？”齐赫小声嘀咕了句。
许阆的目光扫过一旁摆成一排对应的手机，停留在一个最新款白底梨子手机上。
“应该是她，她的手机也是玫瑰金色。”
说完，伸手翻过梨子手机，果然背面是一整片玫瑰金。再一对信息科贴的标签，正是阮蓓柔的名字。
“小姑娘喜好还挺一致的。”许是确认快递点无头女尸身份有望，楚碚试图说点俏皮话调节下大家连轴转紧绷的神经。
齐赫刚想回句什么，扭头一看方队纹丝不动的表情，还是吞下将将滚出嘴边的话。
方队：“核实下阮蓓柔有没有搭上回程的飞机，再跟海市那边联系下。如果没问题就通知她亲属过来做个dna鉴定。”方宪正收回视线，吩咐道。
“等赵烁来了也安排个dna鉴定，我要百分百确定渝医大的碎尸就是刘左英。”
没过多久，值班民警打来电话通知，两名嫌疑人到了。
1号讯问室里，穿着廉价西装的中年男人，局促地坐在椅子上，时不时地偷偷看向办公桌后的两位警察。一个面黑身子挺得板直，面无表情；另一个白脸背靠椅子眉头紧皱，即使长得是一等一的俊俏，可扫来的眼神比旁边黑脸还令人胆颤。
向强咽了咽口水，尽量不让自己声音太过颤抖，“警察同志，我发誓，我已经脚踏实地努力工作，再也没碰过集资。法院判我的罚款这几年也有在慢慢还上，就剩一点了。”
齐赫翻了翻手中的档案，向强46岁，渝州江津人，曾因经济罪入狱两年。
“上周末你在哪？”许阆敲敲桌子，厉声问道。
齐赫接着副队的话，说：“我们向你邻居打听过，不只上周末，你直到周一晚上才回了短租房那。周二跑业务出现在渝医大。”
“我……我回了江津老家，看望孩子和前妻。”向强额前肉眼可见地浮出一层薄汗，也没心思去擦，忙不迭地掏出手机递给对面：“我女儿参加了一个舞蹈比赛。警察同志，你看，我还录了我女儿跳舞的视频。”
许阆接过手机，点开视频拉到底部的时间信息，的确是上周末。
顺手切到其它应用程序，打开v信，联系人里不出所料没有阮蓓柔号码。技术人员试图查找过她网恋对象的信息，可惜那个社交帐户没有绑定手机，也没有进行实名认证，只有一个关联邮箱。
这样不留痕迹的缜密心思，眼前落魄的中年男人并不具备。
“你平时经常看‘隔壁老王’公众号？”
“随便看的，他们的推送蛮有老渝州味道。警察同志，他们不会涉嫌资金诈骗吧？”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向强惴惴不安的，生怕自己再被卷入类似的案件。
“你认识刘左英吗？”
“不认识……”
“你知道你的房东是谁吗？”
“我是通过中介租房，房租也直接打给中介。”
……
2号讯问室。
楚碚专门请来一位女警协助审讯。
“喝点水吧，邵小姐。”女警温柔轻声招呼着。
“谢谢……”邵菁接过水杯，捧在手里，没有喝。
“是这样的，邵小姐，我们想向你了解下这几日的活动轨迹，从周六24号开始。”楚碚有一双堪称多情的桃花眼，眼里常含笑意。也许是身上刑警气质的加成，两眼相望没有那么桃花脉脉、勾魂带电，反而十分爽朗有感染力，亲和得叫人放下心防。
正因为这种特质，刑警中队一般对外交流和对女性同胞的询问查访都由他出马。
“上周末，我在工作室制作饰品，有两个订单是这周要完成。”干涩的声音仿佛砂纸摩擦，她抿了抿干裂起皮的唇，继续说道：“周一也去了店里，周二上午在，下午去了渝医大给男朋友送吃的和生活用品。周三，到邮局寄送修改做好的首饰。”
从资料上看，永川地区出生的邵菁大专毕业后来渝务工，做过销售、会计、文员等工作，两年前辞职开始全职手工首饰制作。
“邵小姐可以看下你的后台订单吗？”
“……好的，但手机里只有网络订单，店里的记录在电脑里。”邵菁放下手中水杯，从口袋里翻出手机，放在桌上。
“我没有专业背景，做的都是些小单，还兼做修补翻新改大小之类。”
邵菁气色憔悴，坐在审讯椅上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
讯问室单向玻璃外，方宪正抱臂不错眼地观察着里面的情形。
之前推断出的犯罪侧写——女性、手工制造从业者、有一定医废处理知识，综合考虑邵菁无疑是最符合的人选。不管她外表看起来多么瘦弱安静，不像是一般印象中能如此残忍恶劣将人杀害分尸的凶手。
讯问室内——
楚碚：“邵小姐，从监控上看，你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进入校园，并出现在实验楼附近。你只给男友送生活物品，需要这么大的箱子吗？”
邵菁听到问题后，低垂着头，语气没有起伏地答道：“要换季了，我把新一季替换的衣服和蚊帐床单被套给他送去，顺便装脏了的回家清洗。”
“你装东西的箱子可以拿来让我们检测下吗？”
邵菁身体一僵，紧紧抓着扶手，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带过去的饭盒回来路上不小心漏了，剩下的油汤洒在行李箱上，不能用已经扔了。”
一旁打字记录的女警动作停滞，犹疑地看向她。
“邵小姐，请周知，《刑事诉讼法》第136条规定，在犯罪嫌疑人可能隐匿、毁弃、转移犯罪证据时，我们可以不用申请搜查证直接对你家和工作室进行搜查取证。”楚碚脸上笑意全无，神情严肃，“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再回答。”
“我的确已经把行李箱丢掉了。”邵菁抬起头，眼眶发红，上牙紧咬下唇，声音微微发抖。
“我想你也应该知道，大兴村周一发生了一起碎尸案，死者头部缺失。接下来又有一具情况类似的碎尸在渝医大被发现。”楚碚缓了缓语气，循循善诱地劝说着：“现在的刑侦技术可以检测到微量物质残留，你平时制作时会使用明矾来清洗首饰吧？”
邵菁闻言，瞳孔猛地收缩，面色惶然。
楚碚敏锐捕捉到她的动摇，立马加大力度，“只要我们侦查出的犯罪事实符合犯罪必备构成要件就可以定罪。现在之所以先讯问你，是为了帮你。给你一个自我认识改正的机会。”
“呵……”一声嗤笑从邵菁充血的唇边溢出。
“帮我？你们真的会相信我说的吗？”她的表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楚碚眼神坚定，落下的话语铿锵有力：“会的，请相信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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