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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脑袋就像在被铁锤敲打一样地疼痛,失控的魔法灼烧着血管。阿尔维斯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他低声地□□着,努力想从这片地狱般的痛苦中醒来。

        “阿尔维斯。”有人在遥远的地方,用模糊的声音呼唤他。“阿尔维斯……你生病了吗?”

        不,我没有。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已经和身体分离了,无法将回答说出口。

        “你这就要走了吗?”

        是的,我要离开了……

        他觉得自己正被一双悲伤的眼睛注视着。在那之后,他攥紧拳头,用力对抗着自己身体里渗出的痛楚。我还不能就这样倒下,不能在这里……

        他奋力吸进一口冰冷的空气,睁开了双眼。

        过了一会,阿尔维斯意识到自己正躺在自己原本的房间里,束缚的咒语还在起效,他很确定自己此刻仍然无法自如地使用魔法。被那些黑暗魔法对付的滋味真不好受……他对迪娅多拉感到一阵抱歉。没关系,也许她的灵魂已经和辛格尔德相会了。

        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起她。

        阿尔维斯抬起自己的左手,在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它的外表很朴素,只有在内侧镌刻了一圈席亚非的纹饰。这枚戒指似乎有着魔力,阿尔维斯带上它并不觉得尺寸不合适。这是迪娅多拉的东西,她失去了记忆之后,留在身边的就只有这个了。不知为何,她一直将这东西随身携带,到死也不曾从手指上取下来。

        当然了,因为这是辛格尔德送给她的东西,一定是他们结婚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阿尔维斯能够想象那个时刻,一对新人都很漂亮,光彩照人。迪娅多拉一定幸福地笑着。婚礼会进行得很顺利,其中却也充斥着无关紧要的小小差错,他们本就不是因为政治而结合的,到场的全都是至亲之人,每个人都给他们致以美好的祝福。阿尔维斯原以为这样的想象会让自己感到某种嫉妒的刺痛,但没有,他感觉那一切很温暖。

        他将手指贴在脸上,感受着银戒指的温度,触碰到自己无力把握的渺茫幸福感。它像提醒着迪娅多拉一样,同样地在提醒他些什么……

        新的书房陈设被尽力还原成了原来的样子。他非常痛惜那些尚未读过的书籍和卷轴,它们全都毁于那场火焰之中了。幸而真正重要的东西都收藏在王宫的另一处,那是一个类似于图书馆的地方,库尔特王子的私人藏书和旧王国的国家档案都收藏在那里。

        在举办丧事之后,阿尔维斯能做的事情就不多了。送入王宫的一切消息都会经过教团之手。曼弗洛伊之所以仍旧留着他,是因为他和尤里乌斯都尚无统治国家的能力。只要阿尔维斯仍在皇位上,他就不会让这个国家因此崩溃。

        这是将他软禁在王宫内苟全性命的条件。

        “这是怎么回事?”阿尔维斯皱着眉头,看着新送来的报告。

        他脸上的表情一定很可怕,新来的书记官——阿尔维斯只用十分钟就得出了他是个可耻的废物的结论——脸色发白,颤抖着说:“这是大……大司祭本人的意思,他说……”

        阿尔维斯继续仔细阅读着那封公文的内容,接着,他又翻开书房中昨天送来的信。

        出乎书记官的意料,阿尔维斯的脸色没有改变,甚至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皇帝很优雅地在桌子背后坐下来,用一只手指敲打着书桌边缘,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赤红的眸子一动不动,像凝固的火焰般冷静。

        “所以……以我的名义在全国各地捕捉这些幼童吗?你对这个事情是怎么看的?”

        “属下觉得,这也许是为了……唔,不引人注目……”书记官想了想。

        阿尔维斯摇了摇头,但没有开口反驳什么。这跟杀害王宫里的人一样,是满足尤里乌斯的杀戮欲望,也是对各地领主的一次小小的测试,看他们对暗黑教团的态度如何。

        并不是要他们交出他们的孩子,而只是微不足道的平民小孩,只有很少人会遵从良心做出选择。而且,这些人并没有那个长远的目光去看将来,一旦这次他们对暗黑教团妥协,下一次曼弗洛伊就会要更多,直到一步步被裹挟着陷入深渊为止。

        这不就是到目前为止我所走过的道路吗?

        连阿尔维斯自己都无以幸免,那些庸俗的人就更加不会了。

        所以……

        阿尔维斯抬起头:“那个送信过来的年轻人呢?把他带到我的书房里来。”

        棕发的年轻人局促地站在皇帝的面前。虽然如此,他仍然显示出自己受过良好的教育,行礼的动作并没有僵硬。

        “你是卡斯特伯爵的继承人,对吗?我记得你的家族是圣战士巴尔德的血统,也就是圣剑的旁支。”

        “是的。我们家曾经侍奉……席亚非的公爵,拜隆和辛格尔德。”年轻人提及后面两个名字时语气稍微轻了些,但还是并不避讳地将这两个人说了出来。

        “那你也继承了圣剑的血统了,你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愣了愣,随后,他说:“齐格飞。”

        “听起来有什么来历。”

        “我的名字曾经是以辛格尔德公爵而取的,在他被列为叛徒之后……我改变了名字。”齐格飞低声地说。“您知道,齐格飞就是这个名字的另一个写法。不管怎么说,我不想回避我的名字……希望它没有让您感到不快。”

        很正直,也很愚蠢。阿尔维斯想。不过年轻人都是如此。一个不谙世事的贵族少年,在二十岁的时候想要保持清白和正直实在太容易了。他们就像出鞘的利剑,急着伤害别人。

        “我不会因为一个名字就觉得不快。”皇帝和蔼地说道。“再说,我对辛格尔德本人——也没有太大意见。”那不是实话。“你父亲送来的信我已经看了,没想到他竟然会派长子来同我解释。”

        “陛下!”齐格飞急切地说道。“父亲不相信您真的会这样想,会突然选拔无辜的儿童到王都去参加军队,他认为这是暗黑教团的意思,他们是想要用活人献祭。您真的会与暗黑教团联手吗?这样的话,新生的帝国就……”

        你觉得我会回答你我的真实想法吗,可爱的小朋友。阿尔维斯说:“所以你父亲拒绝执行命令,捕捉孩子,并且派你来向我解释。”

        说实话,我还没见过这么愚蠢的事。那个卡斯特伯爵一定是老糊涂了,不过,从他给儿子的命名上看,他仍旧是忠诚于席亚非家族的。

        知道这个情报倒是很有趣。

        “是的,家父担忧您会因此而怪罪他……但我父亲年纪大了,我愿意代替他接受任何惩罚。”年轻人像个骑士一样坚定地说道。

        “那么,你擅长使剑和骑马吗?还有别的武艺。”阿尔维斯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这个,家父严格指导过我的训练,普通的剑和枪都可以,马上作战也还算擅长……但我并没有在战场上和敌人交手过。”

        “那么,你怎么确信自己能活着走出王都呢?”阿尔维斯笑得更加亲切了,就好象看到了老鼠的猫一样。年轻人愕然地看着皇帝那张捉摸不透的面容,仿佛看到了辛格尔德十年前在巴哈拉城外所见到的梦魇。

        三天后,一骑快马出城了,为远在南方的卡斯特伯爵带去其长子的头颅。头颅被浸透在焦油中保存,眼球已经彻底破碎了。而他□□的身体,据说已被连夜丢下了巴哈拉的护城河之中。

        皇帝公开宣布,这就是对席亚非的诸领主们抗命的惩罚。

        伊修塔尔在尤里乌斯的房间里找到了他。她被母亲命令要与皇子“好好亲近”。但她却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皇子似乎对所有事情都感到了无生趣,总是心不在焉,或者说些奇怪的话。不过,这一次却是尤里乌斯主动将她喊过去的。这让小女孩感到既困惑,又惶恐。

        在这种时刻,她很自然地记起了母亲的教导,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以皇子为优先,因为他将会是你的……她拼命压抑着自己的不安,提着行动不便的裙子走向那个紧闭的房间。

        尤里乌斯正躺在床上,双眼紧紧闭着,额前那鲜红的烙印异常地显眼。

        窗子紧紧地关着,伊修塔尔留意到房间里没有任何人。在她过来的路上倒是碰见过几个侍女,但所有人都以不安的神情看着她,并且似乎在尽量远离这个房间。

        好奇怪,她们都怎么了?

        她小心地碰了碰似乎在昏睡的皇子殿下,他的皮肤弥漫着不寻常的热量。伊修塔尔知道这应该是发烧的表现,但她有些吃惊,为什么没有任何人进来服侍生病的皇子?

        “尤里乌斯殿下……”她小心翼翼地问着。

        尤里乌斯半睁开双眼,看向她:“伊修塔尔。”

        他露出一个微笑,同时伸出手抓住她苍白的手。她并没有挣脱。尤里乌斯看起来好虚弱,抓住她的时候也软弱无力。

        “您生病了,怎么不叫人过来?”

        “我这不是叫你过来了吗?”

        伊修塔尔的心跳紊乱了一下,窘迫地看向尤里乌斯:“殿下——”

        “嘘……我不信外面那些人。”尤里乌斯轻声说道。“特别是我现在这么虚弱的时候。”

        他颤抖了一下,额前有汗水留下来。

        “那东西……那东西对我来说太恐怖了。”皇子咬紧牙关。“每天我都觉得好像在被火烧着,还有什么东西在啃自己的内脏,我觉得有什么在我脑子里想把一切都挤出来……”他的眼睛里满是悲伤。“有时候我突然什么都想不起来,好像做梦一样忘记所有事。伊修塔尔……我好想死。”

        “不要!”她害怕地喊出来。“别这样……你会好起来的,我会陪着你,所以不要死掉。”

        “我也想要你陪我。没有人会来的……”尤里乌斯脸色苍白地说。“母亲和尤丽娅都死了。”

        “但是,还有陛下……”

        “他想杀我,我的父亲想杀了我。”尤里乌斯咯咯笑起来,讽刺的语气让伊修塔尔吃了一惊。“所以,别离开我……只有你保护我了。”

        伊修塔尔感情突然变得很冲动,她抱了抱尤里乌斯,像个骑士一样认真地说:“好,我会保护你的。”

        她还是无法相信阿尔维斯皇帝会做出这样的举动。但是,那些传言,那些女佣的恐惧,还有尤里乌斯如今独自一人忍受着痛苦的事实,让她不得不相信他说出来的话。同时,比起那些虚伪的大人,她更加相信面前的尤里乌斯。

        她温柔地握着他的手:“我不会走。殿下,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是的,有你在真好。”尤里乌斯喃喃地说。

        他想,阿尔维斯……那个混帐父亲,一边说他作为父亲爱着儿子,一边却又要杀了他。他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迪娅多拉。而我……我弄死了她,他恨死我了,我早就不是他的儿子了。所以那些话都是为了动摇我而说的谎言。

        尤里乌斯难过得要命,他希望这阵发作快些过去。

        以他的身躯如今承受暗黑神的力量还是太勉强了,那力量有种使人成瘾的疯狂力量,当他杀戮的时候沉迷其中,而万一停止下来,极端的痛苦就会将他包围。整个世界没有任何别的事物能解救这种痛苦。曼弗洛伊保证的是,当用小孩子献祭时他的感觉会好一点。当初暗黑帝国的人们就是这样做的。尤里乌斯现在满脑子想的就只能是这件事。他闭上眼睛,竭力让那残酷的想象,稍稍抚慰灵魂深处燃烧的欲望。

        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伊修塔尔的泪水为他落了下来。她是个没什么脑子的女孩,一直都是。

        就在这阵发作眼看就要过去的时候,伊修塔尔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女仆的尖叫声。她急忙擦干眼泪站起身来,看向房门外面。一个高大的男人迅速地冲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把锐利的剑,但……那把剑她在圣战的画像上见过无数次。

        圣剑提尔芬古。

        她咬紧牙关,她意识到面前这个人绝对是个可怕的对手,他戴着面具,有着一头蓝发,甚至手持一件她只有听闻的圣兵器。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皇子的床前,手持圣剑——

        “不要!!!”她猛地扑在尤里乌斯的身上,她说过要保护他的。

        剑锋没有落下来。

        男人冷冷地说:“小丫头,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让开。”

        “你为什么要杀掉皇子?!皇帝阿尔维斯派你来的吗!”她含着眼泪大叫。尤里乌斯刚刚说的话对伊修塔尔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为什么?为什么父亲一定要杀了他的孩子?”

        “阿尔维斯?”男人冷冷地说道。“别说笑了,我要先杀了他的亲儿子,让他体会一下自己应得的痛苦。”

        “不管你是谁,要杀皇子的话,就先杀了我吧!”

        “你……”

        伊修塔尔紧紧抱住皇子,闭着眼睛,结果圣剑并没有落在她头上。她颤抖着睁开眼睛,然后见到男人还愣在原地……她太害怕了,忍不住又再度将眼睛闭上。

        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男人脸色一变,她听到他的脚步声匆匆离开房间,接着,一阵兵器撞击的响声和一大片脚步声,那些人总算离去了。

        她松了口气。

        “陛下,你是怎么看待此事的?”曼弗洛伊的声调一如既往地阴沉。“尤里乌斯皇子刚刚病倒就遭逢刺杀,还在献祭的前夕……会有这种巧合吗?”

        阿尔维斯托着下巴,就好象以前在维尔托马城一样随意地看着他。曼弗洛伊不禁回想起当初那个冷血残忍的阴谋家的风度。

        “怎么说呢,事情很明显吧。就在那之前的夜里,有人目击了一个蓝发男子到了迪娅多拉的墓前……他们在她墓前找到了一束蓝色的鸢尾花。这个人很快就消失了,所有人都以为是他们的错觉,但是对他的形容和伊修塔尔公主所目击到的一样。”

        “在皇后的墓前?”

        “蓝色鸢尾花——象征破碎的爱情,与宿命。”阿尔维斯说的时候甚至笑了起来。“不觉得很有趣吗?”

        “我并不在乎这个。”大司祭说。“也就是说,是辛格尔德?偏偏在这种时候?”

        “你应该也收到消息了,前段时间,有人在埃斯特蒙德城堡见到了他,但不幸的是他逃脱了……总之,圣剑必然也落到了他手里。”

        “不错,教团是有这样的情报,但我不相信的是……被严密看守的圣剑竟然会这样被皇宫里的人盗走?”

        阿尔维斯叹了口气:“是的,新的侍卫长实在太失职了,我已经当场剥夺了他的职位。”

        就连曼弗洛伊都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他很确信这种事情绝对是阿尔维斯自导自演的,顺便把那个作为教团内应的侍卫长也弄走了。要说搞这种小动作,还真没有比维尔托马公爵更擅长的了。

        “放心吧,我会叫人追查圣剑下落的。”阿尔维斯继续说道。“辛格尔德的目标是我,他不会就这样远走高飞的。他一定还会回来。”

        曼弗洛伊忽然深思地望向他……

        “蓝色鸢尾花?”他忽然说道。“为什么?他真的去祭奠了皇后吗?”

        破碎的爱情,与宿命……

        阿尔维斯向后仰,看向天花板。

        “我怎么知道辛格尔德是怎么想的呢?”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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