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
季然周日下午返校的时候，季妈妈拉着他的手好一顿叮嘱。“你如果早上起不来就回家来住吧，这样我还能叫你起床啊。”
季然吧唧在季妈妈脸上亲了一口，“妈你别担心了，我一定乖乖的。我走了啊，晚自习要迟到了。”然后提着包一溜烟跑了。
当天晚上，季然发现好像今天没有老师来监管晚自习，于是乎几个人一商量，决定翘掉晚自习，几个外班的一起去网吧开黑去了。
当季然坐在墙头正准备往外翻的时候，看见了操场旁边的树荫底下有两个人面对面站在那里，女生双手拽着自己的校服下摆仰着头看着男生，男生低着头看着女生，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季然你看什么呢？还不快下来，一会守门的大爷看见你你就等着处分吧！”尤小陶拿起地上的小石块就砸了过去。
“啧，儿子你欠收拾呢。爸爸看小情侣谈恋爱呢。”被石头砸到了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动了下腿准备往下跳。
那边的小情侣估计听到了声响，齐齐看过来。
还是那双棕眸。
还是那对酒窝。
这不是厕所吸烟办公室被谈话的那个小孩吗？严澈想
这不是多才多艺还长得好看的高二小哥哥吗？季然想
这小孩居然还翻墙逃课？严澈想
这小哥哥居然还谈恋爱？季然想
季然没再继续看下去。手一撑一跃，落到了围墙外面的水泥地上，跟着他们往网吧走。
剩操场上的两人一时间连话都忘了说。
姑娘听见了刚刚季然的那句小情侣，脸越来越红。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想等严澈先开口。
“抱歉了，我有女朋友的。”
姑娘听到这句话，咬着嘴唇没说话。
严澈把手里的情书还给她，看着她的黄色裤边线。“你今年高考了吧？好好加油，一定能去你喜欢的大学找到更好的人的。”
姑娘点点头，接过情书，跑了。
季然一晚上打游戏老匹配到猪队友，一个一个上去送人头，季然表示很心累。
终于在死了第十一次的时候，季然点着烟掏出手机给林书发了条微信，“你小哥哥有对象了。”
“正常啊，这么好的人，怎么会没对象。”林书秒回
“我也挺好啊。”季然逗她
“你要是收收心你早也就有了”不等季然回复又甩给他一条，“你看看人家翘晚自习是陪女朋友，你呢？网！吧！打！游！戏！我要学习了，朋友再见！”
和林书打诨的时候等复活的时间也过去了，季然笑着骂了一句靠把手机揣到了校裤兜里继续打游戏。
严澈可不是逃晚自习陪女朋友约会的。他去器材室找老师签字，回教学楼经过操场的时候就被姑娘拦住了要告白，更巧的是又遇到了高一那个不思进取的男生。
季然打完游戏回到宿舍已经熄灯了，一行人偷偷摸摸跟做贼一样的翻了学校大墙还翻了宿舍大门。
最后在各自的寝室门口别过。
“诶卧槽，明天老李的古文翻译还没写呢。”尤小陶刚准备爬上床就被室友的这句话打回了现实。
季然才不管床下开台灯翻书包准备赶作业的三个人，打着哈欠就要上床睡觉了。
“季然你明天再不去上课老李真能来寝室抓你你信不信”尤小陶在纸上路飞凤舞鬼画符，头也不抬的朝季然嚷。
“谁说不去了，我去。”给自己盖好被子，翻了个身，“我明早再起来抄，作业哪有睡觉重要。”
说完戴着耳机也不管尤小陶还在那嚷嚷什么闭着眼睛直接睡了。
星期一一早，老李在第一节课铃响前三分钟就踏进了教室，知道铃响才看见尤小陶一行人打着哈欠狂奔进来。
刚打算开骂，一数人头，一，二，三，四。
四个？再数一遍。一，二，三，四！
老李眯了眯眼睛，没看错吧，最后那个是季然吧？
季然今天没迟到！
老李挺高兴季然今天没迟到，连带着看见迟到的同学们心情都好了很多，笑着站在讲台上让大家站起来讲自己的古文翻译。
昨晚说今早起来写作业的季然，作业写了吗？
那还用问？没有。
于是当老李抽到季然的时候，季然挠挠头，一脸抱歉的看老李，“老师我错了，我今早太急了作业忘带了。”
老李想，这孩子难得没迟到，可能真是因为太急了忘了作业吧，也不再为难他。让他下次记得带作业后就放他坐下了。
“那尤小陶，你来。”
尤小陶虽然是写了作业，可寝室三个人抄的是一份参考答案啊。老李一听，跟前两份就多个字少个字的区别，眉头一皱，罚这三人把古文抄一遍。
尤小陶朝着季然做了个鬼脸，感叹这个世界的不公平。没做作业的反而不用被罚，什么世道！世风日下！
老李想着大概是自己苦口婆心的谈话感动了季然，所以季然今天没迟到。
于是下课又把季然叫到办公室去谈话了。
而季然这么乖，自然是有原因的。
马上周末就是十一了，七天长假他才不想在家里天天被季妈妈抓着共进午餐呢。
只要自己这几天表现好点，季妈妈一定会放自己出去玩的。
可惜这如意算盘没能实现，十一假期前一天，课堂小测成绩都下来了，拿回家给家长签字。
季然拿着成绩单，生无可恋，每一门的分数，每一门，都是鲜红色。
一拍脑袋，不就是个签字吗，自己签啊。于是又笑嘻嘻的收好小书包回家了。
可老李教书教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季然这点小九九还能瞒得了老李？
于是在季然都还没拿到自己的卷子时。老李已经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季妈妈，上课迟到，晚自习翘课，作业不爱写，考试分数特低。事无巨细的全部报备给了季太太。
接到电话的季妈妈感觉很头疼，很头疼。
这分数要是传到别班去了，季然怎么进的重点班就全世界都知道了。以后在学校还过不过了。
忽然想到了什么，急忙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的某个人，拨了出去。
接完了电话，眉头终于舒展开了。提着包包拿上车钥匙就出门了。
季然回到家的时候，一个人都没有。
什么情况？怎么回事？我妈呢？到处找了一圈，发现确实季太太不在家。
“喂？”季妈妈很快接了电话
“妈你人呢？”
“哎呀你看，我一高兴就忘了给你说了。我在朋友家，你自己吃饭啊，妈妈晚点回来，别把家弄太乱了。”然后也不等季然回答就挂了电话。
季然看着被挂了的电话张着嘴一头雾水。
“你看你看，我儿子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季妈妈正坐在一张沙发上，抓着身旁女人的手感叹。
女人笑起来特别温柔，“别担心了，到时候让小澈去跟他一起学习吧。”
“何静你说我要是不认识你可怎么办啊！”
“说什么呢，当年要不是你愿意帮我，我跟小澈现在说不定在哪要饭呢。”
严妈妈跟季妈妈是大学同学，关系特别好的那种。
季妈妈是在a市读书的a市人，严妈妈是在a市读书的b市人。
毕业的时候季妈妈还不认识季爸爸，严妈妈已经跟严爸爸准备在b市结婚了。季妈妈当了伴娘，看见自己的好朋友嫁人了抱着她哭着说你要幸福。
过了一年，严妈妈跟严先生有了小严澈，在b市出生。白皮肤大眼睛眨巴眨巴可爱死了。季妈妈也在这个时候遇见了季爸爸，开始了恋爱。
进了社会的人难免根大学不一样，不在一个城市。请假不好请，工作太繁忙。两个人也有了自己的新生活，一个忙着照顾小孩，一个忙着准备全新的家庭。难免联系就少了。
严先生是做生意的，开了一个药材公司。严妈妈是大学老师。一家人的生活也算是很滋润很美好的。
严澈小时候除了调皮点，学习粗心点，偶尔顶个嘴，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被打一顿就安分一段时间。
读初中的时候，就开始叛逆。逃课出去打游戏，被严爸爸抓回来打了一顿，一生气，就学会了抽烟喝酒，严爸爸又是一顿打，最后找了个小姑娘早恋了，严爸爸直接气进了医院。
心脏出了问题，不能受刺激。
小严澈就记得这句话，剩下的脑子全部空白。
严妈妈卖了房子卖了车带着初二的小严澈出了国给严爸爸治病。
季妈妈在一家人出国前才从同学那里听到这件事情，大晚上开着车一路超速狂奔四个小时终于从a市赶到了b市见到了在医院守夜的严妈妈。
记忆中的何静温婉大方，任何时候都是发着光的。而眼前的严妈妈头发有些凌乱，眼里原本有的光也被生活的压力给遮挡住了。这哪里是她认识的何静，眼前这个沧桑的女人哪里是她认识的何静。
季妈妈捂着嘴坐在病房门口的座椅上看着她哭了好久。
哭完了以后给了严妈妈一张存折，说让她好好治病，一切都会好起来。钱不着急还。
严先生在美国的医院里住了两年，小严澈忽然之间变得懂事起来了。
再也不用严妈妈叫他起床，准点起床背着小书包去上学了。中文的知识都没学好，英文的知识学着更难。
于是严妈妈在早上教完小孩子中文，晚上给别人刷完盘子回到家，都还能看见严澈坐在地下室的出租房里红着眼睛背单词的样子。
他也不再抽烟喝酒了，放了学就回家，也不要出去玩了。多数时间都在出租房里看书，学习。
严妈妈看见他这样，心里也很难受，背地里掉了好几次眼泪。
小严澈看见了以后反过来安慰她。“妈妈，没事的。你别担心我，我乖一点，爸爸很快就会好起来了。”
事与愿违，严爸爸在医院呆了两年，一次昏迷以后，再也没能醒过来。
严澈从此更沉默了，更认真的学习了，拿了奖学金回来，越来越不爱笑了。
严澈高一这一年，严妈妈带着丈夫的骨灰，收了一个皮箱的行李，带着严澈回国了。
这次却没有回b市，去了a市。用仅剩下的10万，租了一个小房子，去大学里找工作，想要带着小严澈开始新的生活，希望他有一天能够变回开朗的孩子。
刚开始的日子，真的不好过。
因为国外的教育和中国不一样，所以学校并不认可严澈高一的知识认为他不可以直接上高二，于是留了一级等了半年从高一开始重新读。
严妈妈惦记着季妈妈的50万，于是打了三份工，周一到周五的早上是大学老师，晚上是补习班老师，周末是家教。一个月下来也能挣个三四万。
严澈看见妈妈这么忙，心里不是滋味，也背着严妈妈偷偷去打工。
因为在国外呆过的经历，所以好多家长请他教自己的孩子英语，一节课两个小时，一个小时70块。周末再去发发传单，餐厅端端盘子。一天一百块。
扣掉自己的生活费，一个月也可以往家里拿三千左右。
一年半下来，严妈妈省吃俭用终于攒够了50万，
一起存进季太太给她的银行卡里，看着近60万的余额，终于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是周末，严妈妈看看时间，估摸着季太太应该起床了，才打了电话过去。
季妈妈前一天接到了老师的电话说季然老逃课好成绩不是很好头疼了一整夜没睡着，天亮刚睡着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看着这个本市的陌生来电，犹豫了半天还是接起来了。
“喂？”
“喂？是我，何静。”
季妈妈愣了一下，过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两人面对面坐在咖啡店里不过就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季妈妈一看见人眼睛就红了，拉着严妈妈的手，“你出了国怎么也不跟我联系，我就怕你没钱找不到人借钱我多晚都开着机！可你就没有给过我一个电话！”
严妈妈眼泪也开始掉，“你都帮了我这么多了我怎么还好意思再来麻烦你”
两人哭了半天才慢慢冷静下来，擦了眼泪决定找个地方一起吃个饭。
季妈妈听见好友这些年过得这么不容易又要开始流眼泪，严妈妈急忙转移了话题问她的儿子最近怎么样。
不提还好，一提季妈妈的眼泪直接掉下来了。
严澈多乖，还有奖学金，自己家这个，唉说多了都是泪。
“既然都在几个学校真是太巧了！这么多年一直没见过，不如找个时间让两个孩子见个面认识一下吧？”严妈妈笑得很温柔
“好啊好啊，小澈学习这么好，再看看我家这个，唉！”季妈妈提起季然就开始叹气。
“你别叹气了，季然性格很活泼开朗啊，小澈现在的性格我真的挺担心的。”
“季然也就性格好点了吧，跟谁都自来熟，说不定小澈跟他玩一段时间就开朗了。”
两人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才笑着跟对方说了再见约着下次让两个孩子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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