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今晚月色真美
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童稚头抵着窗，一个人呆楞楞地坐着。
贺然在她身边，看了她好久，可她从不曾察觉。她的手里一直紧紧攥着手机，眼神直直地看着手机屏幕。
“其实，你刚刚早就看到他了吧？”
童稚没来由地突然靠在他身上，面对郁黎挽起他的胳膊，说着些含糊不清的话，不过是为了刺激郁黎，让他放弃。
“童童，你没必要……”
“对不起，今天利用了你。”童稚嗓音低低的，略带疲惫地应道。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贺然苦笑着看着童稚。
童稚的头又低了低，把自己像鸵鸟一样彻底埋了起来。
“错的时间，就该趁早了断。对我们都一样。”
贺然愣了愣，童稚的最后一句话他明白的，她又在将他往外推了，就像当初那么果断地拒绝他一样。
“没有什么是错的，无论是他喜欢你，还是你喜欢他，亦或者是我喜欢……你。”
贺然红着眼睛倔强地说出这句话。这是第一次，贺然用如此冷厉的语气对童稚说话。可他就是太看不过去童稚这一副推开所有人的模样了。
良久，逼仄的车厢里才响起童稚抑抑的声音。
“是啊，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这该死的时间。”
贺然将童稚送回家便离开了。
吃过晚饭，苏宛白有意无意地想要和童稚多聊聊天。
“童童，上次咱们看的那个电视剧好像终于大结局了，今天晚上要不要一起看啊？”
童稚坐在凳子上，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边的饭渍，又摇了摇头，“困了，我先去睡了。”
看着童稚沉默地走进房间的落寞背影，苏宛白深深叹了口气。
她还是不愿意和人交流，沉闷闷的样子看得人心都揪了起来。
童稚进了房间，没有开灯，无力地坐到了床边的地毯上，正前方就是落地窗。她望着外面的夜空，今晚的月亮很亮，月光照进卧室倒也让人没那么孤单。
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童稚点开了那些她一直不敢听的消息，从最上面一条一直到99+。
“收拾好了吗？我现在去接你啊！”
“我已经出门了，你好了就给我发个消息。”
“怎么不回消息？懒猪不会在睡觉吧？”
“乖，打电话怎么都不接？”
“到底怎么了？接个电话好不好？”
……
……
“消失第七天了，咱不躲了好不好？”
“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一个人承受好不好？”
“你不在，我好几天没出门了，打算送你一个礼物，想要的话就早点回来！”
“看到了吗？郁黎制造，童稚专属。快点回来领你的礼物！”
一条条听下来，童稚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泪流满面，她连哭都是平静着的。
今晚睡不着，一个人坐了好久。童稚双手抱膝，眼神讷讷。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惊得她微微颤了颤。抬眼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名字，就这么一直盯着，直到自动挂断。
那边的人却像是杠上了一样，一个不接就继续打第二个第三个，童稚也就一直这么看着，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那电话终于不再响起，童稚的心稍稍空了一下。
没过多久，屏幕上又出现了他的微信消息，又是接连不断地发。
童稚还是没忍住心底的渴望。
“童稚！你，你怎么，又不接我电话？我告诉你哦，你再不接，你，你你，你别逼我求你啊！”
他喝酒了？语音里郁黎的声音醉醺醺的，说话都说不清楚。
“求你！求求你嘛！”
“你别不要我啊！他贺然有的，我，我都有！”
“我在你家楼下，想见你，真的可想了。”
听着他近乎乞求的委屈声音，童稚的心微微颤动。她立刻从地上坐了起来，跑到阳台上朝楼下望了望。
果然，楼下路灯旁蹲着一个可怜虫。
童稚看着，突然鼻尖有些酸。都已经十二点了，喝了那么多酒，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蹲在这么冷的夜里，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冻傻了脑子！
童稚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
跑到楼下，在他面前站定。郁黎听到声音，懵懵地抬起头，然后深邃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呀！我好像看到一个宝贝！”
他喝了酒，即便蹲在地上身子也不稳。他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童稚面前。拉开宽大的羽绒服拉链，将童稚裹进了自己怀里。
“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你，你把我家宝贝冻坏了怎么办？”
喝醉酒的郁黎不甚清醒，佯装批评童稚的模样倒让人觉得可爱不少。
童稚终于挤出一抹苦笑，想要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放开我，你该回家了。”
“我不要！”郁黎紧紧抱着她不肯撒手，头埋在童稚的肩膀上闷闷地开口。
“凭什么什么都要你来决定？你决定我什么时候该离开你，决定我的宝贝的死活，你凭什么啊？”
童稚怔了一下，眼前瞬间模糊了。
郁黎抬起头，拿起她的右手，露出那截白得刺眼的绷带。
童稚条件反射般收回了手，低着头紧紧藏在身后。
郁黎凑近她，和她头抵着头，声音越说越低，“你总是这样，把什么都藏在自己心里，把别人都赶得远远的。”
他把她的手轻轻拉了出来，放在两个人中间。
一滴泪水突然滴在缠得厚重的绷带上。
郁黎颤抖的声音响起，“疼不疼啊？”
童稚没说话，只拼命摇了摇头。
“下次再这么傻，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借着郁黎的酒气和不清醒，童稚贪恋地躲在他的怀里。
“你怎么知道的？”她的声音依然清冷。
郁黎突然神秘兮兮地看着她，食指还放在嘴上嘘了嘘，“嘘，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这是你的好朋友贺然告诉我的。今天晚上他居然还想跟我喝酒，但他没喝过我，所以他不行！他不让我告诉你，还有他一边讲一边哭他也不让我告诉你！”
童稚看着郁黎这副可爱模样，难得笑了，“是吗？那你怎么还告诉我了？”
郁黎真的认真的想了想，“完蛋，我好像犯错误了。”他垮着个脸一脸憋闷地看着童稚。
脸色突然又阴转晴，“没事，他不让我告诉的是童稚，你又不是外人！”
童稚终于笑出了声，还冒了个鼻涕泡。
压抑了这么久，也只有眼前的人能让她有放松的感觉了。身边的人总是小心翼翼地对她，刻意地为她打造一个过分完美的氛围。
她深深地看着郁黎，眼睛里泛起了点光，没能忍住自己的贪念，“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郁黎迷蒙着眼睛乖乖点了点头。
童稚面带着浅笑，趁着他不甚清醒，轻轻开口：
“今晚月色真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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