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寂之夜
“啊──”尖锐凄厉的女声眨眼间传遍医院，回声在结构复杂的建筑群中回荡，久久不息。医院各处随即惊起休息的医生病人，传来各种声响。
听到尖叫后浅眠的王少君立刻醒觉，他想了想，没有出去看发生了什么事而是打算留在值班室静观其变。其他待在值班室的医生倒是有推门出去一探究竟的。
留下的人都不是多话的，在经历一天的巨变后又在深夜发生了这种事，显然也没有心情互相探讨，只是交换了眼神。
喧闹的医院很快又平静了下来，王少君隐隐听见有人在外面挨个挨过病房地喊话，好像是在说只是病人撑不住去世了，家属悲痛之下哀嚎而已。
今天发生的“科技遗忘”大家都清楚，医院的医疗能力大幅下降也是事实。确实有可能发生缺乏必要的维生装置导致重伤病员去世这样的事。所以病人们都接受了这个解释，各个病房相继平静下来，顶多有人在抱怨什么家属这么没素质之类的。
王少君却觉得没这么简单，这时外出的医生也回来了。留下的人们都围了上去纷纷询问具体情况。外出的医生把外面的喊话重说一边，外加解释了病人是怎么样去世的，家属又闹了什么什么事。其他人很快就信服了，各自散开回到原位。
虽然王少君也是围上去的人们之一，表面显出信任的神色但心中却不怎么相信这个医生的说辞。他倒没有看出什么言辞闪烁、神色闪躲之类的，只是认为家人去世会让人发出这么凄厉的尖叫吗？这种情况下不该是发泄或悲痛的呐喊吗？他没有类似经历，因此也不能下结论。不过从另一个方面来说，今天发生了这么离奇的事情他反而不相信今晚发生的事情会是这么简单，希望是他自己过于敏感了吧。
他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却没有了睡意。所在的值班室处于医院建筑群外围，王少君便托腮看着窗外的景色。夜晚下的城市灯火阑珊，建筑大多处于黑暗笼罩之中，异样的寂静。他又想起了今天的事，其实医院里大部分人都“遗忘”了怎么样开启电灯，即使没忘的人在一边教导，学不会就是学不会。这种情况可能不是他之前所想的“遗忘”，他现在更倾向于是某个存在“禁用”了他们这些技能。而且这禁用也不是统一的，而是具有随机性，每个人被禁用的技能和知识都不完全相同。不过绝大部分高精尖科技似乎都被禁了，像手机，他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还可以使用的人。
王少君一边想着事情一边出神地看着窗外。这时他看见医院的外墙处似乎有一串火花闪过，又是哪个地方的灯关了吧，他想。
不对！王少君陡然回神：那根本不是什么灯光，那是开枪时从枪口喷出的火舌！他心中一凛，再全神贯注地看时，却什么也没发现。城市依然如旧，没看出哪里有异常......异常.......
王少君寒毛直竖，没有异常岂不是最大的异常？除了刚才的火花，他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城市外面发生变化了，也没有听见任何从医院外面的声音。外面的城市夜景，简直如同戏剧布景的幕布一样围绕着医院！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叫醒身边的医生：“杜医生？杜医生？”
“怎么了？少君？”杜医生也才刚睡不久，睡眼惺忪地问。
“杜医生，万一我回不来了，你记得去通知别人，小心医院外面！”说完他就直接从窗户翻出去，值班室就在一楼，距离医院外墙也不过十几米。
杜医生被他的行为吓了一跳，彻底清醒了，急忙在他后面喊他：“少君！诶，少君你去哪啊？！”
王少君小跑到医院外墙下面，停下来打量周围，没感觉有什么危险，就助跑翻上墙头。墙里墙外仿佛两个世界，墙里平稳静谧，空气里浸没着安逸的意味；墙外枪声震天，各类枪械不停地喷吐火舌。
借着医院的光芒，王少君看清了确实是身穿制服的军队和武警围在医院外面。他们结成战阵互为依靠，或手持枪械、军刺或顶着一面防暴盾，训练有素地进攻和掩护同伴。而他们的敌人则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几乎是存在在噩梦中的生物，有些是还能看得出原形的，比如身上长着多余肢体和器官的人形怪物；有些是完全抽象式长相的，比如头部可以像花朵一样绽放露出锋利尖齿的长条形怪物；有些是超出他的理解范围的，比如黑色细雪聚合起来的不定形怪物。
光线昏暗，加上太过骇人的景象，骑在墙头的王少君一时震惊没注意到一根怪物的尖刺斜里朝他射来。
“小心！”离他最近的战士朝他大喊，三步并作两步急冲过去抓住他的脚掌往上一托，轻而易举地把他掀落墙头。
战士的面容在他面前一闪即过，头盔下的五官十分熟悉。王少君翻身时总算回神，在空中调整了一下姿势护着头部摔落。幸好医院墙内的是柔软的土地，并没有让他受伤。
“嗤──”怪物的尖刺扎在远处的土地，附近的植物肉眼可见的枯死。王少君暗中庆幸没有被这剧毒的尖刺命中。回到医院后外面沸反盈天的战斗声就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顾不得回想那个让他感到熟悉的战士，王少君坐起后没有急着行动而是思考，为什么之前战斗双方战斗如此激烈也没有流弹射入医院，他一来就差点被射死？两者的差别就在于他骑在墙头，换句话说是他处在医院内外的交界处，所以阻隔内外的结界类的东西就被他贯通了。不然无法解释为什么此时他又无法察觉外面的动静。因此，如果把外面的战士们全部拉进来就能结束这次战斗还可以保护医院内的人们，假如这层“结界”是起到保护作用的话。刚刚在外面的匆匆一扫，战士们的情况不怎么乐观，行动必须要快。
心中有数之后王少君再次爬墙。这次他谨慎地先探出脑袋观察一下情况。确实如他所想，他在交界处现身后医院内外就被联通了。之前救了他的战士没离开，几乎他一出来就发现了他，抽身朝他大喊：“躲好！别冒头！”
王少君语速极快而吐字清晰地向他说明了情况和想法。战士犹豫了一瞬，向同伴交代了几句便翻身上墙，对王少君说：“我来维持你赶紧离开，去让医院里的人别出来！”
王少君看着被战士交代的同伴向着指挥官着装的人移动便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留在这里也没自保能力。于是他离开墙壁向着医院跑去。奔跑途中他再次觉得这个救命恩人的声音听起来也很熟悉。
之前就如他预料的一样，医院里的人也听到了外面的战斗声，正在窗边探视。他顾不得同一个值班室和熟人的问询，直接去找院长。把情况一说院长果断派人去维护秩序，还夸他细心周到。
王少君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院长，视线牢牢粘在墙上。外面的战士们正陆续翻越墙壁，往医院内撤离。有五个人坐在墙上，负责维持内外的连通，其中之一就是救了王少君的战士。王少君看着他的身形，真是越看越熟悉，偏偏就差一点想不起来。
战士们在外面战斗时间不断，很多人都负伤了。医院方面忙着组织救治伤员。还有行动能力的战士和医院中的体格强壮的人抬着担架去墙边接应重伤员。医院为此腾出一部分病房为伤员们做战场急救。王少君也在这个行列中，为主医师打下手。
军队和武警的撤退十分顺利，外面的战斗声渐小。王少君根据伤员的伤势专注地为医师递上相应的医疗用品。又一个伤员被急匆匆地送进来，王少君扫了一眼，发现是救了他的那个战士。王少君不自觉地对他多了几分关注。他的头盔已经不在了，被烟熏和血迹覆盖的脸庞露出全貌，细看之下居然是王少君认识的人！
祁藏锋！王少君所在大学的国防生学长，每周升国旗时的执旗手!他不可能认错人，因为这个学长因为出众的外表和优秀的成绩一直是他们大学的著名男神，同时也是他的暗恋和......性幻想对象。他一直暗暗倾慕这个阳刚英武的学长，只是没有勇气表白，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军队中还救他一命。
王少君略一走神，手上动作就慢了点。主医师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因为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也没说什么。经过一系列监测之后主医师头也不抬地宣布：“心脏破裂，无法抢救。下一个。”
抬祁藏锋来的战士虽然悲痛却没耽误其他战友的医治，打算把人抬走。王少君立刻夺过担架，道：“我来吧，我状态不好让小李顶我一下。”主医师忙着救人直接就说：“休息完赶紧回来。”
王少君小心翼翼地把祁藏锋抬走，方向朝着太平间却中途避人耳目到了医院的楼道之间的一个老式隔物间。他神色复杂地看了已经没了知觉的祁藏锋一眼，知道现在虽然祁藏锋表现地像个死人，但是实际上却是一息尚存的假死状态。只不过若不赶紧施救，等到脑死亡就真的没救了。然而心脏破裂在以往都是极难救治的重伤，如今高尖医疗仪器都不能使用的时候又怎么救得了。
事实上他想救人就只有一个选择。默默地呼唤不知何时在心中浮现的名字，他决心接受魔女的契约。
“科尔基斯的公主，冥月女神赫卡忒的祭司，君临乐园e□□ion的女王，我以此至诚之心呼唤你的真名，美狄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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