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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秘密


车子到了市中心,司机把三人在中街商城门口放下就走了。

        他们几个“镇里来的”在路边傻站了几分钟,最后跟着红毛去了一家电玩城。

        电玩城里差不多都是他们这么大的学生面孔,前面枪打气球那块儿围了一群人,还想着有什么“神枪手”出现,结果过去才看见是个戴口罩的小男孩。

        且不说这三十六度的天戴个口罩闷不闷,这男孩看着也就七八岁,玩这个项目却打得挺准的。

        至少比他准。

        红毛在旁边看得起劲,忽然想抽支烟,手都摸到口袋里了才反应过来这是在商场室内,最终往嘴里叼了个棒棒糖,咬着过瘾,含糊不清地说了句,“这小孩儿还挺厉害。”

        前面戴口罩的小男孩正结束这一局,转身看他,声音稚嫩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我不是小孩儿。”

        他一本正经的,把红毛逗笑,“你不是小孩儿你是什么?你有我大吗?”

        男孩坚持道,“我七岁了。”

        红毛适可而止,怕把人家孩子逗哭了,“行行行,不是小孩儿,那你一直戴个口罩干什么。”

        那孩子说,“不能摘,妈妈说摘了容易生病。”

        男孩抬头看了沈仟怀一眼,沈仟怀双手环胸,心里还想这什么孩子啊娇贵成这样,他小时候皮的跟什么一样,别的小孩怕打针,他根本连医院都没进过。

        沈仟怀不像红毛那么多嘴,也不喜欢逗孩子,两人对视一眼,那小男孩就举着电话手表跑掉了。

        邢芸在旁边看着这个小男孩,他戴着口罩,人小小一个,但看着还挺酷的。

        沈仟怀在电玩城转了一圈,最后走到那个糖果机前去投币,他枪打得不准,总共能中一枪都算是超常发挥。此时百无聊赖地看着跟前那机器慢慢悠悠推棒棒糖,三十个币耗进去,收获三个棒棒糖。

        总价值,一块五。

        这机器是不是太坑人了点。

        他拿着这三个糖过去给他们俩一人一个。

        邢芸接过他递来的糖,是草莓味,再抬头他已经拆了糖纸塞进嘴里,叼着截小棒,扬了扬下巴,“走吧,吃饭去。”

        今天周五,按理说是个工作日,但中午的人格外多,火锅烤肉这些店挤得人山人海,比过年还热闹。

        多久来不了一次市区,吃快餐不甘心,吃别的又挤不上,最终妥协,去吃了一家椰子鸡。

        一家虽然看着很本土但是他和红毛从来都没吃过的东西。

        邢芸对吃的东西不挑,像林秋月女士那样的巧手做菜她能吃,随便煮碗清汤寡水的挂面她也能说好。

        椰子鸡挺清淡的口味,甚至给她一种在喝大补汤的感觉。

        邢芸吃的差不多,先去了趟洗手间,再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红毛表情不太对。

        沈仟怀倒是没表现出什么,靠着椅背,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一晃一晃,语气平平一如往常,“我舅妈叫我有点事,得回去了。”

        刚刚赵彩霞告诉他,沈女士来了,他的亲妈。

        邢芸没问原由,但看红毛表情隐约猜到算不上什么好事。

        回去的路上沈仟怀抱着胳膊看向车窗,下颌收紧,整个人在一种介于紧张和烦躁之间的情绪里。

        车到了铜钱镇,邢芸和他们在109分别,她想问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邢芸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他正长腿一迈,进了109号,心想他没主动说,可能也是像她一样,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吧。

        109号,他进门,沈女士就已经在了,很多年未见,她头发和皮肤虽细心保养,但仍有岁月痕迹,身上的连衣裙温柔大方,没有一丝不该有的褶皱,俨然就是有钱人家里的富太太。

        沈女士有变化,他也有,他当年还是个只到沈念腰间的小男孩,现在正值年少,已经抽条拔高,比她高出了大半个头。

        他觉得陌生与尴尬,沈念似乎不觉得,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他耳朵上,担心问,“仟怀,你这听力最近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不冷不热地应了句,“不好不坏呗。”

        一问一答,没掺杂任情绪在里面,平淡得很。

        沈念往后让了让,热情说,“来坐下吧,坐下说。”

        她坐在沙发这头,旁边留了很大的位置给他,他却如同看不见,坐在了距离她最远的那一端。

        他懒散惯了,此刻大喇喇敞着腿坐着,随手在茶几上拿了个橘子剥,举手投足都偷着股散漫,“找我想说什么。”

        沈女士想跟他先熟络几句,中间这些年流失掉的感情,她总想弥补,但看他这态度,问得也心虚了,“你在这儿,过的还好吗?”

        他慢条斯理地剥橘子,嘴角一勾,“还活着,挺好。”

        金银窝里的沈女士问出他这种话,到有种何不肉食者糜那味道。

        他还能怎么样,才算过得不好。

        怎么都不能比现在更糟了吧。

        沈念声音温温柔柔的,跟他商量,“赵彩霞都带你去哪些医院治过,国内要是都不行,咱们能去国外。”

        沈仟怀掰橘子的动作一滞,偏头看向沈女士,觉得她莫名其妙,沉默一瞬后塞了瓣橘子进嘴里,闲闲撂下句,“你挺大方啊。”

        偶尔听不见这毛病可大可小,小地方治不好,大医院去不起,赵彩霞哪来的钱带他去治,再者说,人赵彩霞姓赵,他姓沈,他终究是外人。

        赵彩霞怎么舍得在他身上花这个冤枉钱。

        沈女士没听懂他这不阴不阳的话,耐着性子问,“是去了医生都说不行吗。”

        他觉得现在俩人说话驴头不对马嘴,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不再跟她弯弯绕绕,直言说,“没治过。”

        沈女士秀眉拧起,他这随意的态度又让人猜不准他说的真话还是假话。

        她像是难以置信,“你再说一遍。”

        沈仟怀低头吃橘子,他知道沈念听见了,懒得再说。

        空气僵持几秒,沈女士仿佛终于被他气到,起身走了,高跟鞋踩出的脚步声在楼道里急促而凌乱。

        他没追上去,不紧不慢地把手里这橘子吃完,吃完还又吃了一个。

        距离沈女士从这儿走前后也就三五分钟,红毛上楼告诉他,牛杂店那边他舅妈又跟人吵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输的是赵彩霞。

        沈仟怀不情不愿走到牛杂店门口,才发现,里头跟赵彩霞吵架的是沈女士。

        原来这些年沈念一直不间断地给赵彩霞打钱,算是给她的抚养费,去年为了治好他的耳朵,沈女士也是下了血本,不过这些钱通通进了赵彩霞的口袋,有去无回。

        他在门口听着俩人吵架,脚步迟迟没迈进店里,他忽然不知道不知道该站在谁那一边。

        —

        邢芸回家看了会儿电视,又玩了几局游戏打发时间,她总是时不时想起红毛那复杂又沉重的表情,想去了解一下,又怕他现在正烦着,她再问是火上浇油。

        林秋月从外面进来,关上门看见她在屋里,还惊讶了一瞬,“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邢芸点了点头,随口编了个理由,“没什么好玩的,就回来了。”

        林秋月没怀疑她这话的真假,指了指外面说,“牛杂店那边好像又跟人吵起来了,沈仟怀,那孩子亲妈来了。”

        简短一句话,其中信息量却是很大。

        牛杂店,沈仟怀,和他的母亲。

        邢芸不知道这其中有什么纠葛,听林女士说那边正在吵架,她现在赶过去倒是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嫌疑。

        她没去添乱,直到在家吃晚饭的时候,林秋月一眼看穿她的心不在焉。

        邢芸一只手拿着手机看,一只手捏着汤勺,有一些没一下地在瓷碗里搅,搅得汤都要凉透了也不见喝一口。

        林女士拿筷子敲了下她碗沿,“看看看,你干脆长到手机上得了。”

        她是在刷微博,隔一会儿就刷新一下。

        林女士话音刚落,她那边就刷新出一条动态。

        暴躁修勾发的,只有一个句号。

        时间是刚刚。

        孤零零一个句号,她都想象得到他一脸无语地打出这个句号的表情。

        “妈,我这不是等凉一下再喝吗。”邢芸放下手机,冲林女士笑一下,她笑起来眉眼弯弯,似是有种魔力,就算是她的错,也让人不忍再责备她。

        她配合地喝完这碗汤,把碗搁下,“喝完了,妈,那我出去转转。”

        林秋月没拘着她,由她去了。

        邢芸从112号出去,走到109也就半分钟不到,她抬头去看,他窗户关着,灯也没亮,应该是不在家。

        她没问他在哪儿,铜钱镇就这么几条巷子,绕着走走也能找着。

        邢芸沿着路,大约走了十几分钟,在码头的破渔船上,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戴了个黑色的鸭舌帽,背对着她坐在渔船上,微弓着身,让人看不清在做什么,少年肩背宽阔而清瘦,弯成一道自然的弧。

        这边算是废弃的旧码头,鲜有人来,渔船也都破破烂烂的靠在岸边。

        沈仟怀微低下头,嘴里咬着一支烟,他动作熟稔地拢火点烟,烟尾巴上瞬间点亮一抹猩红。

        他抽了一口,白色的烟雾飘散,他呛了烟,咳嗽几声,肩膀都跟着颤。

        今天好像没一件顺心事,他笑骂一句,“碰不得你了是吧?连你也呛我。”

        邢芸正走到他身后,踏上渔船,声音不大地说,“你抽烟啊?”

        四下无人,在这个安静旧码头,他偏头往后看了一眼,声音很浅地应了声,“嗯。”

        他帽檐遮了半张脸,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半截清削的下巴。

        沈仟怀胳膊搭在腿上,指尖夹了支烟,自然垂在两腿间,他默了一瞬说,“戒了,这是今年第一根。”

        他跟红毛和码头这些人混在一起,有些习惯,也说不上是谁影响谁。

        抽烟在去年休学住院的那段时间顺势就戒了。

        沈仟怀见她不打算走,随手捻灭了烟,抬头问,“你怎么过来了。”

        “路过,看见你在就过来了。”邢芸这话说的半真半假,也跟着坐下。

        她没半点犹豫,也不怕这渔船弄脏了她浅色的裙摆。

        沈仟怀表面看着和平常没什么两样,但这会儿明显话少了,显得心事重重。

        邢芸侧头看他,他看着前头,踌躇片刻,她似不经意地一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坐着。”

        他觉得这话说着矫情,但是人问了,不说愈发显得扭捏,他手撑在身后,微昂着头看向远处的灯塔。

        “我已经分不清她们谁好谁不好了,也不知道该站哪边。”

        邢芸大概能猜到这话和他妈妈有关,其中曲折她不清楚,但那些烦人的事儿,不该由他来承担才对。

        她从随身背的小包里掏出一颗糖,拉过他手腕,把糖放进他掌心,“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沈仟怀,你很好啊。”

        这棒棒糖是今天沈仟怀从那个糖果机里得来的,她还没吃,算是借花献佛。

        借他的花,献他的佛。

        他没听见,微拧下眉,“你说什么?”

        她又重复了遍,“你很好啊。”

        他还是没听见。

        沈仟怀看着手里这根草莓味的棒棒糖,也被自己这关键时刻掉链子的耳朵给气笑了,“什么啊。”

        大约趁着夜色,人胆子也变得大了,她倾身凑近他耳边,上手轻捏了下他耳垂,“我说,你很好啊。”

        红毛姗姗来迟,隔着老远就看见那搜破渔船上坐着两个人,画面中一男一女,从这个角度看少年歪着头,女孩像是揪着他的耳朵。

        红毛又瞪着眼睛仔细看了两眼,那个被揪耳朵的,好像……

        是他们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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