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骆驼
她不大度，小心眼儿的很，那些人，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
路边矮墙上有只猫跑过，沈仟怀想了下说，“那件事儿，后来怎么办了。”
邢芸也是没预料到，她一个多月前就到铜钱镇了，那些人竟还会追着她。
“我报了警。”她不想再提，摇摇头说，“没事，都过去了。”
“……”
邢芸到家后坐在书桌前，无意看见旁边的月亮灯，她忽然想到上次在海边，他收了她一瓶绿豆汽水，说保护费，算是收过了。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情，有点怪，思前想后好一会儿也没找到奇怪的根源所在。
邢芸拿出手机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随便弹了个表情包过去。
是芸不是云：【开始学习jpg。】
与此同时，沈仟怀刚上楼，本该远在天边的沈女士却站在他家门口，手里还拖着个行李箱。
这些天沈念回家后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之前被赵彩霞蒙骗以为他这些年过得好也就算了，现在明明知道他一个人在这儿，跟赵彩霞的关系也彻底闹僵，万一平日里有个什么事，他一个十七八的学生也找不到人帮忙。
沈念这么想着，把家里安顿好后就拎着箱子来了。
这些年终究是她亏欠他。
如今再眼睁睁看着放任不管怎么也说不过去。
“你开门吧。”沈念从门口让开位置，看着他说，“你不跟我回去，那就先住这儿，我过来照顾你的起居，你的耳朵，也要定期去检查。”
沈念顿了顿，接着道，“高中读完，希望你能跟妈回家。”
沈仟怀手插兜站在台阶上，他没那闲心配合她演母子情深的戏码，但看沈念这行李箱，应该是动真格的。
人大老远来了，他自然说什么她都不会走。
他一言不发，上去把门开了，进门也没多余的话，拎上书包径直回房间。
现在是晚上十点刚过，沈念看了眼时间问他，“你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不用。”他懒懒应了声，顺手关上了门。
口袋里手机振动一下，拿出来看，是条她发的消息。
一个挺二的动图表情包。
他看着手机，嘴角不自觉扬起抹弧，人总算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了。
—
次日清晨，早上六点多，沈仟怀睡醒刚走出卧室，就听见厨房有人在做东西，出了会儿神才想起应该是他老妈，这家里忽然多个人，搞得他还有点不适应。
沈念起得很早，赶在他起床之前就去厨房做了早餐，这厨房他基本没用过，锅碗瓢盆这类东西也欠缺的可怜。
但沈念依旧戴着围裙，用这些不怎么好使的家伙事儿做了早餐，沈仟怀出去时她刚把摊成的饼放盘子里端出来，听见脚步回头，说话声音温温柔柔的，“吃了再走吧。”
他偏头瞧了一眼，是他小时候喜欢吃的鸡蛋饼，旁边还有一杯热牛奶。
他手里正拿了瓶一样的，不过是刚从冰箱里拿的，凉的。
沈仟怀书包挎在肩上，随口道，“不吃了。”
他没做停留，径直去门口换鞋，开门出去。
走之前还听见沈念在后面说早上空腹喝冰牛奶对肠胃不好，后半句他就已经关上了门。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从昨天见到沈念那一刻，她的一举一动，就差把“弥补”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突然多出一份关怀备至的爱，让他莫名有些抗拒，招架不来。
沈仟怀下楼，拧开那瓶牛奶喝了口，是挺凉的。
六点四十五分，邢芸特意比昨天早了些，在109号楼下等了他几分钟。
昂头能看见上面二楼灯亮着，但迟迟不见人下来。
在快到七点的时候才听见声儿，紧接着下面大门打开，沈仟怀单肩背着包出来。
二人视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遇上，他默了一下说，“早啊。”
“早。”她主动道，“一起走吧。”
路上有不少结伴而行的学生，他们两个一起走，看着一点也不奇怪。
先前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也在一觉过后烟消云散了。
邢芸在前面路口买了饭团，想着他应该没吃，就帮他一起买了，付钱时扫了眼班群，是班主任昨晚发的消息。
她目光在一大段话中看到“考试”这个词，整个人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五中怎么还有开学考试啊，我玩了整整一个假期，根本不知道这回事。”
她读书这么多年，印象里是没有开学考试这一说的。
沈仟怀看她刚才还高高兴兴的，一听考试就皱起了眉，他善意科普道，“还有周考月考，期中期末，五中什么都不多，就考试多。”
他高中上了一年半，考的人都麻木了，平时小考桌子一反就能考试，剩下全凭自觉。
不出所料，她听完更发愁了。
在之前的学校，她的成绩中等偏上，被安排在普通班，这次全靠老爸帮她办借读，还稀里糊涂进了实验班。
卷子还没看到，压力却是先来了。
沈仟怀倒没把这个“开学考”视做洪水猛兽，闲闲靠着电线杆，不紧不慢说，“晚上给你找两套卷子做一做，还有两三天，应付一下考试，不难。”
邢芸接过两个饭团，分他一个，听了叶嘉琪昨天那番话，无意识把他归于跌落神坛的过气学霸。
她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劝他，“那张分班表咱们两个垫底，我是没成绩，你是重读，别到时候咱们俩难兄难弟，排名又抱团落在最后。”
沈仟怀撕着这饭团的包装，看她为一个小考试发愁，头顶简直阴云密布，他懒笑了声，“不信我？”
邢芸咬了口饭团，心想上次你排名都掉到百名以后了大哥，五中高二年级理科总共也就二百个人不到。
但这话说出来伤人自尊，更何况他成绩落下的原因是休学，身为曾经入学全镇第一的学霸，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成绩逐渐泯然众人，心里应该也不好受吧。
顾及到沈同学的自尊心，她昧着良心摇头，“没有，我信。”
他还是那副没个正形儿的样子，“一个考试，就随便考考得了。”
沈仟怀话是这么说，又怕她真考砸了闷闷不乐，趁着晚自习挑了几张卷子，都是孔老师给的，上面有他刚圈起来的一些题，捡着这部分好得分的做就成。
五中传统开学考，在本部上学的都知道，假期最后几天多少都会在家复习一下，像她这种玩了一个假期书都没看一下的，在理科实验班，开学考确实容易翻车。
邢芸正在座位上慢吞吞看着以前学过的内容，想着看一点是一点，之前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今天多看一页书，明天考试不像猪。
话糙理不糙，是这个理。
忽然一道人影靠过来，桌上多了几张卷子，递卷子的那只手干净白皙，指节修长。
他点了下卷子上圈的题号，“不想考的太砸就做一下。”
晚自习没人说话，周围都很安静，她没多想地点头，“嗯。”
等人走了，叶嘉琪凑过来，一脸的神神秘秘，“哎，你们这么熟吗？他还给你圈题。”
虽然这么说很不地道，但邢芸始终抱有怀疑态度，她翻着看了看这几张卷子，最后一张是他手写的答案，“这个……靠谱吗？你不是说他都没落到百名以后了吗。”
她之前的成绩中上，不算出挑，却从没退出过百名，最差的一次是全校85。
叶嘉琪犹豫一瞬说，“是没落了，他高二才没落的，但咱们是考高一的内容，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毕竟曾经的凤凰也是凤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邢芸这样说服自己，晚自习把上面的题做了一遍，剩下没做完的拿回家做了。
做完校对着他给的答案，确实步骤清晰，一看就懂。
邢芸咬着笔，看着他潇洒飘逸的字体感叹，沈同学，不愧是从前的骆驼。
高一的题型不多，很好掌握，直到两天后，周四一整天考试结束，邢芸才切实体会到，沈仟怀，是有点本领在身上的。
因为分班排名吊车尾，她和沈仟怀也被安排在了同一个考场，和那张成绩表上一样，他位置在她前面。
考试过程中她发现沈仟怀做题很快，偶然看到他翻页，答题卡上也是满满的，而且不像是睁着眼睛瞎做的。
他圈到的那些题型，也确实大部分都考到了。
周五还有一天考试，邢芸回家又临阵磨枪地练了几道理综题，睡前为了表示感谢，给他发了条微信消息。
是芸不是云：【明天加油！谢谢铁子jpg】
收到这条消息时，沈仟怀正坐在沙发上气定神闲地吃西瓜。
他抽了张纸擦手，在对话框打下几个字。
暴躁修勾：【现在信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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