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周六早上6点，叶眉一个翻身下了床，初夏，橙红的太阳从晨曦中逐渐耀目起来。头天夜里下了场大雨，路边的绿化带上还挂着晶莹的水滴，碧空如洗。叶眉今天心情好，原因么，她兄弟宋允今天要来看她。

        叶眉读大三的时候认识了宋允，那天她在食堂打饭，去的晚了，像样一点的荤菜所剩无几，剩最后一份红烧排骨的时候，叶眉刚把餐盆递过去，一枝长长的胳膊从她头顶跨过，声音甚为嘹亮“阿姨，来份红烧排骨”，二话不说，另一只手已经把餐卡插进扣款机，三下五除二结账成功。

        叶眉愤怒的转过脸盯着眼前唇红齿白的男生，宋允那天刚打完球，挂着满头亮晶晶的汗滴，被叶眉利剑一样的目光看的不自在，指了指叶眉的餐盘，嗫喏着对打菜大婶说“阿姨，排骨打这个盆里。”

        叶眉旗开得胜，端着盆里的胜利品，一堆排骨，坦然找了个餐桌坐下。没想到宋允颠颠跑了过来，一屁股坐她对面，“同学，排骨一起分好吧，好歹我付的钱。”

        叶眉是不拖欠别人的好孩子，为了还宋允的排骨钱，第二天，两人约好在食堂，叶眉打了份红烧荔枝肉还他。

        宋允算了算账“排骨6块，荔枝肉8块。你还的多了，明天我请你。”

        第三天，宋允请了她清蒸鲢鱼，请多了。

        第四天，叶眉还他珍珠丸子。

        这账怎么也没算平，一来二去，两人从食堂内的鱼肉之交变成了食堂外的饮食男女。

        实打实的，饮食男女。两人结伴拼单把学校周围的小吃店逛了个遍。大四的时候，宋允要考研，嫌宿舍熄灯太早，在校外租了房，租房后第一件事是，拉叶眉研究菜谱，两个月的时间内，叶眉的厨艺突飞猛进，宋允疗养的白白胖胖，唯一的遗憾是……研究生没考上。

        在这个问题上，叶眉是有推脱不掉的责任，研究厨艺的两个月内，叶眉的体重也是日渐上涨，为了控制体重，她买了当时超有名的减肥药。宋允上考场的头天晚上，为了给宋允壮行，她上门烹制了一桌大餐，临走前，把买的减肥药不小心落在宋允桌上。

        宋允晚上挑灯夜读，因为伙食好吃的太多，把桌上的小药包当成健胃消食的药，开开心心冲了一包，痛痛快快闹了一晚上的肚子，不知是不是对药物过敏，连带上吐下泻，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考试结果自然悲剧了。

        不过宋允满不在乎，拿着成绩单安慰叶眉，就算不闹肚子，以他的实力也不可能考上。

        叶眉每每想起都很感动，什么是兄弟，这就是兄弟，肝胆相照，不计得失。

        ……

        宋允的飞机下午到，正是饭点，叶眉把宋允领回了她租的小公寓。公寓地段不错，离她上班的部委很近，就是租金有些小贵，每个月耗掉她半个月的工资。之前为了省钱，叶眉租了一个远郊的房子，每天来回在地铁上蹉跎将近2个小时，她下班不定时，因为时差的原因，常常为了和其他国家人员联系，耗到很晚下班，一路奔波折腾到家，经常是晚上九点十点。

        宋允知道后，担心她的安全，半年前来看她时，陪她物色了这套公寓，逼她搬了家。

        “我学过一招制敌。”叶眉听说租金后，死活不肯搬。

        “你那都是些花拳绣腿，”宋允不屑“谁也制不了。”

        叶眉心里不服气，无奈宋允提前替她交了押金，她一边心疼着大把的钞票，一边苦着脸搬了家。

        宋允环顾了一下房间，比他上次来的时候，雅致了一些，叶眉挂了碎花窗帘，在飘窗窗台上摆了一溜烟整齐的玻璃花瓶，花瓶里各插了一朵非洲菊，灿若朝霞，颜色各异。

        叶眉围着围裙在厨房里大展身手，为了给宋允接风，她一大早跑到了农贸市场，选了新鲜的竹笋，土鸡。宋允曾经给她提过某次在自己阿姨家喝过一次汽锅鸡，如何美味。叶眉上了心，发现制作不难，工具重要，知道宋允此次要来，她专门去淘了一个陶泥细砂汽锅。此刻，小火慢煨了的鸡汤香气掺着玉兰片和香菇的味道飘满了整个厨房。

        果然，宋允对这锅鸡汤表示出极大的热情，喝了个底朝天，赞不绝口表扬，“叶眉，你这手艺再发展下去可以直接去米其林餐厅应聘大厨了。”

        叶眉也很雀跃，作为厨师最大的成就是什么，当然是得到像宋允这样叼嘴食客的全力捧场。要知道，毕业后这段时间，宋允已经变得越来越叼嘴了。从朋友圈里发布的情况看，宋允隔三差五就要去知名餐厅打个卡，附带一堆点评。

        宋允也很无奈，实在是相亲任务太重，相亲流水宴源源流淌啊。研究生落选后，宋允毕业回了老家。他学旅游管理，在当地一家酒店当销售经理。

        作为宋家三代单传的独苗，宋允甫一回到家乡，迅速成为七大姑八大姨相亲推荐榜单第一人，这两年见过的姑娘，宋允掰了掰手指，不下50个了……

        “这么多”叶眉拉开易拉罐啤酒，和宋允碰了碰杯，晚饭后，两人正坐在天台上。

        “有没有合眼缘的。”叶眉问。

        “没有。”宋允捏了捏易拉罐“我在踏踏实实给家乡餐饮业贡献gdp。”

        夏天的晚风一阵阵撩过，叶眉身上有淡淡味道传来，像春天的原野，像雨后的森林，撩的宋允有点蠢蠢欲动。

        “叶眉，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叶眉抽了抽鼻子，什么好闻，自己身上能有什么味道……无非是在厨房泡了一天的……鸡汤味。

        吃货。

        “宋允”叶眉恨铁不成钢“你相亲的时候，是不是一门心思都在吃饭，女孩长什么样都没看清。”

        宋允摸了把脸，闷声把啤酒喝掉。

        心碎了无痕。

        ……

        和叶眉这种全天候兄弟般的情谊要是能再前进一步就好了，宋允其实也暗搓搓想过。他温吞了几年，结局就是两人一直在“饮食”两字上徘徊，距离“男女”两字遥遥无期。这一次他大老远跑来，就是要把兄弟情谊发展成兄弟般的男女情谊，错了，把兄弟两字彻底彻底删掉，朝男女情谊大步迈进。

        有发丝拂在脸上，宋允扭头，看到叶眉抱着膝盖原地睡着了。宋允紧张的绷直了身体，老天爷难道知道他在想什么，机会说给就给了……

        太困了，夏天的风柔柔吹来，叶眉眼皮沉甸甸，喝了点酒，晕晕乎乎。宋允把叶眉揽到身边，轻轻拢拢她的碎发，嘴唇慢慢朝她额头靠近。叶眉在睡梦中蹙了蹙眉头，什么东西，不舒服。半梦半醒间感到危险在迫近，微张开眼，看到宋允一张巨大的脸正要贴过来。条件反射般，一个挑肘出击，直直打在宋允太阳穴上，宋允闷哼一声，身体往后仰，摔向身后的台阶，发出嘣的一声响。

        叶眉此时完全清醒过来，发生了什么，自己居然把宋允揍了一顿，还有，刚才宋允在做什么，太让人懵逼了。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宋允扶着脑袋，苦笑着说“哇，叶眉，之前说你是花拳绣腿，真是小看你了。”

        是小看了，叶眉在部队长大，那一招一式是实打实跟着她侦查兵出身的老爸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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