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拜访（2）
沈司武府中。
“啪!”清脆的物体破碎的声音在沈燕房中响起。
“沈红枝她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羞辱我！”沈燕恶狠狠地说到。房中的木地板上全是破碎的物品，瓷瓶，陶盅，琉璃盏……全都摔得稀碎。
两个丫鬟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自三日前在沈府认完亲回来，这几日沈燕便是这般，在屋中使劲砸东西，屋里的东西都砸的差不多了。
“还有蒋青云那个老东西，对着我说三道四，也不知道是被沈红枝灌了什么迷魂汤。”说罢，沈燕又将一个青花瓷花瓶用力掷在地上，花瓶散成一堆碎片。
“我从小便跟着娘住在府外，在邻居面前都得低眉顺眼的。更何况在外面，便是看见了父亲都不能打声招呼，唯恐破了身份。好不容易有了个理由入府，却在府里还要低人一等。”
“小姐，您别摔了，这些东西可都是值钱玩意儿，况且如今咱们不是回来了吗，有老爷护着，便也不用受气了。”秀禾赶忙上前将花瓶的碎片拾起，唯恐沈燕伤到自己。
“燕儿，你又在发什么脾气。”沈燕的房门被推开，来人正是沈司武，沈司武脸上笑眯眯的，看起来心情不错。
“爹！”沈燕连忙向沈司武跑去，沈司武张开怀抱，抱住了这个已然及笄的女儿。
沈燕回抱住了沈司武，但心里却不知究竟在想些什么。
“燕儿不哭，有什么委屈和爹说。”
“爹，祖母和红枝妹妹是不是不喜欢我啊，怎么这般羞辱我。”沈燕说罢，不着痕迹地挤了挤眼睛，眼眶边又流下几滴泪水，她生的倒也不差，所以看起来颇有种梨花带雨之感，让人忍不住怜惜。
“燕儿不要胡思乱想，祖母和红枝怎会不喜欢你呢，她们也是出于好心，我沈家儿女自然不能唯唯诺诺，应当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沈司武也只是顺着沈燕说下去。
沈燕看似有些迷茫的点了点头，心中却是带着怒气。
“红枝这个丫头，比你小了一岁，你也听她说了，那是为了给你算八字，祈长福。”沈司武摸了摸沈燕的头。
“况且静云大师可是名满怀京的大师啊，怎么会有误，这秽物啊，必定是街上哪个人惹给你的。你就按着静云大师说的做便行了。”沈司武语重心长的说道。
说完，便出了门。
听了沈司武这席话，沈燕肚子里憋着一肚子火，却也无处发泄。
国公府中。
“姑娘，该起床了。”桃雨将沈红枝从床上拽起来。许是上一世一直被沈燕凌虐，很长一段时间，乃至惨死之时都没能睡过几次好觉，所以自沈红枝重生之后，她就格外嗜睡。
沈红枝好不容易起了身，洗漱完，坐在梳妆镜前，让桃雨梳发。
“姑娘，您看看您喜欢哪件衣裳。”秋枝拿了三套衣服进来，笑眯眯的看着沈红枝，看起来气色好了不少，人也显得灵动活泼了许多。
“就这件。”沈红枝随意指了一件：“秋枝，在府中可还习惯。”沈红枝一边由着梨香给她更衣，一边对着秋枝说到。
“习惯的，姑娘。”秋枝许是没想到沈红枝会突然问起自己，愣了愣才点点头。
“姑娘，您真好看。”秋枝看着面前身着桃红色马面裙，梳着凌虚髻的沈红枝，情不自禁的吐露出心声。
“你倒是嘴巧。”沈红枝有些忍俊不禁。
“姑娘，那个劳什子沈燕今日要又来咱们府上，那一看便不是什么好人，必定是不怀好意，姑娘还是要小心为上。”桃雨嘟囔了一句。
“你都看出来了，姑娘还能看不出来吗，好说歹说姑娘也是上过怀京学堂的。”梨香敲了敲桃雨的脑袋。
“你们几个别贫嘴了，自己也下去收拾收拾。”沈红枝扶了一下发间的白玉海棠簪。
半个时辰过后。
“红枝妹妹。”身着深紫罗裙的沈燕站在沈红枝身前，微微的行了个礼，看着倒是颇有一种端庄守礼、大家闺秀的风范。
沈红枝也没想到她来的竟然这么快，在园中的长廊便遇见了。可谓是“冤家路窄”。
沈红枝也淡淡地回个礼，嘴角扯出一抹笑，眸中没有半分笑意：“燕儿姐姐，今日竟来的这般早，可是有什么急事？”心中又是一阵恶心。
“未曾。昨日我一见着红枝妹妹便喜欢得紧，难得今日有机会上门拜访，自然是要早些来，和妹妹聊聊天。”沈燕也牵强地扯了扯嘴角，但气色看起来却是没有沈红枝好，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好，眼底隐隐约约有些青黑的痕迹，虽用脂粉掩了掩，但仔细看，还是能够看出的。
“姐姐昨日是没睡好吗，怎觉着有些憔悴。”沈红枝又仔细的打量了沈燕，因着没睡好，沈燕的脸上脂粉要比平时厚，自然显得颜色更白，看着面色苍白，十分憔悴。
“一想到今日能见到红枝妹妹，便有些激动，辗转反侧，便没能睡好。”
“罢了，先去正厅吧。”沈红枝也懒得再和沈燕说些客套话。
正厅。
“燕儿给伯父伯母请安。”
沈期礼看着面前的沈燕，心里有些不悦，但到底是在朝堂之上坐惯了的人，并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
而林秋池便不一样了，心中的不悦便是窜了百尺高。因着在战场之上策马扬鞭，性子便是豪放大方的。况且其他的小把戏小聪明也见了许多，看着沈燕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便是气焰直冲胸膛。
秀眉蹙起，直直的盯着沈燕。
沈燕却像是没看到一般，又向沈红枝行礼。
“坐吧，在府中不必拘束。”林秋池淡淡的开口道。
沈燕生的并不像一直在街上靠乞讨为生的孩子，皮肤虽不及沈红枝白嫩光滑，却也并不粗糙，面容和身材虽也不错，但也是比不上的，况且身形也要比沈红枝宽一些，有些微胖，但好在脸生的还不错，便让人自动忽略了她的微胖，只觉得有些丰腴。
“今日贸然上府拜访，主要是因为前几日在祖母府中冲撞了伯父伯母，燕儿心里过不去，也觉得对不住伯父伯母，便带了些薄礼。”沈燕面上带笑地看着沈期礼和林秋池，心中尽是不屑：“秀禾。”
话音刚落，三四个做小厮打扮的青年抬进来了几个箱子，看着倒是沉甸甸的。
沈燕冲秀禾点点头，秀禾便上前去将几个箱子都打开。
看着沈燕的动作，林秋池的眉蹙得更紧了。
箱子被打开，一家人皆是有些意外：一箱子的金银珠宝，一箱子的珠钗首饰，一箱书籍……除去箱子，还抬上来了一尾琴。
统共六个大箱子，却叫一家人有些惊讶，又有些疑惑：沈燕不过是个养女，也才入府不久，怎会有如此多的钱财来置办这些东西，况且出手还这么大方。
沈燕看出了他们心中的疑惑，笑了笑：“这是父亲替我置办的，我与他说了今日之事，但书籍与这架琴确实我自己替红枝妹妹寻来的，红枝妹妹一直生活在府中，又有伯父伯母陪着，定然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不像我……”
她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又抬起头，话锋一转，笑道：“这琴，便当作是送给妹妹练手的了。还望妹妹不要嫌弃。”
“多谢姐姐的礼物，怎会嫌弃，我喜欢还来不及呢。”沈红枝看着面前这张脸，笑了笑，似是发自肺腑的赞美感谢。
沈燕起身，走到那个装满着珠钗首饰的箱子前，细细的翻找起来。
忽然，她眼中一喜，拿起一支簪子来：“红枝妹妹，这是我专门为你挑选的簪子，都说美人养玉，妹妹生的如此好看，一定要多戴戴它。”
沈燕手里的是一只雕着祥云的青玉玲珑簪，精致无暇，祥云下面缀着小小的珠串，珠串之下，则挂着一朵小小的玉雕梨花。
“多谢姐姐，我自然不会负了姐姐的一片心意。”沈红枝接过簪子，随意的打量了一下，将簪子插入发间，似是十分喜欢。
“那便好。”沈燕心中暗自的松了口气，转而又对沈父沈母介绍。
一日光阴似水流，沈燕也没有再做出什么举动，只是淡淡的和沈红枝聊天，仿佛多年未见的挚友一般。
“燕儿姐姐劳累了这么久，留下来喝口茶再走吧。”
“不了，多谢妹妹好意。爹娘还在府中等着我，可不能让他们等久了。”
“那妹妹便不留姐姐了”沈红枝笑了笑。今日费了这么多时间在不相干的事情上，想想还觉着有些可惜。
国公府门口，沈司武府中的马车已经等了许久。
“红枝妹妹，相信你也知道，过几日，怀京的临江游便要开始了，希望你能带上我送你的簪子，顺便抚一抚我送你的琴，我也想听听你的琴声，我想，定然是仙乐绕耳，绕梁三日不绝。”沈燕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讽刺的意味，难以发觉，但还是被沈红枝捕捉到了。
沈燕大大咧咧的笑着。
沈红枝脸上的笑容也淡了几分：“姐姐谬赞。”
沈燕笑了笑，没有反驳，转身上了身后的马车，坐稳之后，掀开帘子对沈红枝说：“红枝妹妹，临江游，我等你。”
马车在她话音落下之时，缓缓地向远驶去。
看着沈燕的马车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缓缓地收回视线，抬手拔下发间的簪子，还是前世记忆中的样子，淡淡的笑了笑，小声的喃喃道：“沈燕啊……这次，我可不会栽你手里了。”
她将簪子握在手中，轻轻地摩挲着，笑了。
夕阳余晖之下，少女桃红色的身影，在夕阳的映照下，显得嫣红似火，甚至觉得有些妖冶。
红纱被风吹起，轻轻飘荡，一片衣角飞舞在风中，正好挡住了远处的夕阳，透过轻纱望去，那轮圆日被印的透出血色的艳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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