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二狗成长记（一 二）

（一）

        七十年代初，二狗出生在甘川交界线上的一片大山里，二十好几了仍孑然一身，一米七五的个头在村里也不算低了，古铜色的肤色衬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虽然不帅气却也不难看，关键是这家伙天生有一种慑人眼神，瞥人一眼胆小的都害怕。曾有算卦先生人说此子“天生凶相，命带双煞，杀气外露，光棍一生”。近年来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在百姓眼里二狗已无药可救，指定像算命先生说的打一辈子光棍，了此一生了。可这家伙在混混圈子里却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颇有威望，这不光是因为二狗有一身好武艺，更关键是二狗从不吃独食，总是将每次‘赃物’与大伙分享，因此他的人气指数很旺。

        说起二狗，村里人无不叹息摇头，欲恨无力；无不咬牙切齿，叫骂连天，但也只是在背后悄悄痛骂，骂的时候还要左右看看有无可疑之人，生怕被二狗听见或传进二狗耳朵。

        因为二狗是村里村外出了名的头号混混，虽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却一肚子鬼点子，收拾人自有一套办法，由其收拾那些背后指骂他的人，往往叫人欲哭无泪，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在此列举一例说明：村里几乎每一家都丢过鸡少过蛋，有些是二狗一伙干的，也有些不是，但几乎都记在了二狗的头上。起初谁家丢了鸡第二天准会有人爬到房顶骂街，但骂过之后当天晚上准会又丢鸡，继续骂继续丢，那之后再有谁家丢鸡也就听不到骂声了，权当孝敬这帮瘟神了。

        然，村里有一家的鸡却从未丢过，而且这家的鸡养的又肥又大。二狗每次看到她家那只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走路的姿势，都会觉得对他是一种侮蔑和**，既是诱惑又是一种讽刺，无形中燃起了他胸中无限的斗志。因为这只大公鸡是村里有名的“铁嘴”王婆家的鸡，迄今为止还无人敢挑战王婆。因为“铁嘴”王婆能骂醒你家地下沉睡的十八代祖宗，从早上日出一直骂到日落，中间都不带间歇不带重复一句的。几年前有人误偷了王婆家一只老母鸡，最后没扛过王婆两小时的“炮轰”，就抓了自家三只蛋鸡登门谢罪了。

        二狗决定挑战自我，一番合计后，选了一个月黑风高夜，将王婆家最嚣张的大公鸡给爆炒了。他没有忘记派人请来了王婆的儿子阿贵一同分享，毕竟九十年代初农村一年中能吃上鸡肉的日子不是很多。

        第二天，“铁嘴”王婆站在房顶迎着朝阳“开炮”，但没骂几声就没音了，村里人都觉得奇怪，十分纳闷，后来才知道被她儿子阿贵劝住了，因为她儿子也参与了分享美味。

        这就是混混二狗。

        （二）

        在说这一节之前，有必要略述一下二狗的过去。

        二狗大名叫唐兴家，顾名思义就是要兴旺家业，兄弟四人，排行老二，不知从何时起就叫起了二狗，真名倒给人忘了，兄弟几均未入学，父母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目不识丁。唯有年迈的爷爷因年轻时喜钻研武功秘笈，调制中草药以辅助练功，因此略识汉字。

        二狗自小受爷爷熏陶，喜欢舞枪弄棒、捯饬草药偏方，好几次中毒、无数次全身发肿，这都是他爷爷走之后的事。

        二狗天生神力，膂力过人，十二岁开始放羊，三百多只羊一个人看管。爷爷将最心爱的一匹藏马送给他作为奖励，那马蛮性未褪，烈性十足，一般大人都难以驾驭，二狗却能光着马背骑着飞驰，并且单手能将奔跑的烈马拽在原地不动，其力可见一斑。

        平日里二狗和一帮放羊的伙伴把羊赶在牧区，便开始练习武功。那个年代武林风气席卷大江南北，偏僻的小山村也没落下，毕竟李小龙还是那时年轻一代的偶像。

        起初他们各自练习，之后进入对打阶段，从一对一、一对二、一直到一对五，已经远远不是二狗的对手。此时已过去五个年头，二狗也变成了十分健壮的小伙子，这期间由于垦荒严重，牧场减少，羊群增多，每天都有三五只羊跑进别人庄稼地里。这时的二狗已不再是五年前的二狗，不知是因为找不到练功对手，还是因为爷爷的去世？总之变的十分暴躁，每天都以不听话的羊作为活靶子，赤手空拳将跑路的羊打成伤残或打死为止。久而久之，他的拳头上都生起了老茧，一拳能打断百十斤重的羊三根肋骨，他又练了什么“二指神功”（食指和中指竟然练的一样长短），很轻松就能戳穿羊的肚子。

        又一晃三年过去了，二狗从当初的三百多只羊放到最后无羊可放。粗略统计重伤或死在二狗铁拳之下的羊不少于三百只，村里大部分人都吃过他送的羊肉，而他也彻底终结了自己八年的放羊生涯，彻底摆脱了自己羊倌的身份。一举从默默无闻的放羊娃跻身村里“名人圈”变成响当当的人物，成为众多混混追捧的对象，在那个尚武的年代，村里已早无敌手。

        很快二狗就变成了头号混混，虽然在村民眼里二狗已无药可救，但二狗对自己前程却充满信心。毕竟从放羊娃到众人瞩目，他认为已迈出成功的第一步，而且梦想着闯荡江湖，行侠仗义。由其在左邻右村、十里八乡名气日渐大振的时候，二狗根本不会在乎别人的看法，可以说是我行我素、无法无天。很快就有人慕名前来，挑战的、切磋的、拜师学艺的、络绎不绝，虽然他娘每天为伺候这些白吃闲饭的人忙的不可开交，但也乐在其中，毕竟老唐家几代人了村里人似乎都忘记了他们的存在。

        二狗还真有些能耐，没有令那些慕名而来的粉丝们失望。挑战的惨败而归，切磋的满意而回，拜师学艺的管吃住免费教授，起早贪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风雨无阻。

        一晃又过去一个年头，这期间二狗自行调配了多副草药，自己和弟子们一同试用。问题随之而来，今天不是这个中毒了，就是那个过敏了，或者就是自己又全身发肿了，反正自从用了草药问题就没有断过，而二狗是个非常执着的人，越有问题越是反复调试，最后这些弟子们受不了了，开始怀疑他的教授理论和方法。在劝阻无果的情况下，终于在一个风高月夜全部人偷偷溜走了。

        突然从门庭若市变的冷冷清清，不要说二狗本人，就连他母亲都有点不习惯，二狗更就不用说了，失去了前呼后拥的待遇，那种成就感荡然无存，那种失落感叫一落千丈。

        之后二狗开始消沉，整天醉酒，也不再见到练功，然后和村里的混混一道偷鸡摸狗、打架斗殴，无恶不作。这样持续了两年之久，村里人都认为这家伙已无药可救了。

        突然有一阵子二狗消失了，经过打探才知道二狗把自己关在房子里研究什么火龙掌。这一研究就是三个月，一时没了二狗的搅合，村里立马清静了许多。

        突然有一天有人满大街连跑带喊，“二狗家着火了，快救火，快救火。”经过众人的齐心努力，大火终于扑灭了，四间正房，两间偏房剩下一半。

        原来二狗的屋子里摆满了瓶瓶罐罐，里面全盛满了高度烈酒，二狗就是用这些烈酒来练火龙掌的。至于中间如何练功的过程已不得而知，因为二狗闭口不言，但结果就是练功导致房子着火了。

        二狗他娘早气的晕了过去，他老实不爱说话的爹第一次发火，拿起一根手腕粗的木棍卯足了劲就往二狗身上招呼，边打边骂：“你个败家子，打死你算了，省的丢人现眼，就当老子没养你。”

        谁也没见过二狗爹发过那么大的火，都不敢近前阻拦。其实众人心里也都有解气的快感，都有看笑话的成分，“你不是要兴家吗？这次算是把家兴完了。”眼睁睁看着木棍一下又一下招呼在二狗背上，直到木棍打断，他爹也累的坐倒地上才罢手。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你——你——给老子滚，这个家没有——你。”

        二狗倒是非常淡定，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他爹停手，他才慢慢走开，在院子里抢出的杂物中找到一个大木箱，打开箱子有条不紊的收拾衣物。

        但见他将一块四方形的灰布铺在地上，依次将几件衣服和一双布鞋还有一本泛黄的拳书（二狗曾说过是他爷爷留下的秘笈）放置上面，然后将灰布交叉对折系好，斜背着系在胸前。那种感觉就像电影里那些武林高手离家寻师或闯荡江湖去的场景。

        收拾妥当的二狗突然跪在爹娘面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我二狗闯不出个名堂来，决不回家。”说完拿剪刀两下子将道士一般的长发剪断扔在地上，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拂袖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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