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惊鸿一面
璎珞脸色苍白的坐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十分痛苦。
她需要直面自己内心那最残酷的一角，残酷到每每午夜梦回，醒来之后泪水和汗水都会将全身的衣衫打湿。
尘修远静静的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璎珞，因为他并不知道璎珞的恐惧之处在哪里。他便又回到了镜心湖旁，看着水中自己清晰的倒影，他发现这镜心湖似乎对自己并没有作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记忆缺失的原因，而使自己忘掉了心中那难忘的人或是事儿。
他只记得自己生于一片混沌，历经了几几世轮回，但都稀疏平常，没有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发生，所以那些事的记忆都已经变得非常模糊，只有一世的记忆缺失了，而且还是那最重要的一世，或许妹妹玄心莹就是在那一世才出现的，可是那一世究竟发生了什么?
尘修远多么希望自己可以从镜心湖中看到自己的那一世，哪怕如何的让人不堪回首。
他起身，沿着一条小路走去，心里想着事情，不知不觉间却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镜心湖所限制的范围，尘修远一惊，看来这镜心湖对自己没有作用，那限制同样不起作用。
想着，他便又返了回去，看着呆若木鸡的璎珞道：“我找到出路了，我们可以去试一下。”
璎珞惊喜的抬起头，脸上挂满了泪珠，我见犹怜。
“真的么？”
“可以试一试。”
尘修远带着璎珞沿着林荫小路一直走，怀着各自的心思，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但是当走到一处之时，璎珞却停下了脚步，尘修远疑惑的回过头。
“怎么了？”
“我，我走不出去，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把我拦住了。”璎珞惊恐的道。
尘修远不得不又折了回去，可是却没有感到有什么东西。
随即有些泄气的道：“看来这限制对你还是有作用。”
无奈之下两人只得折返回镜心湖。
尘修远托着下巴，看着镜心湖又看了看璎珞，试探性的问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心中之事。”
璎珞抬起头看着尘修远。
尘修远急忙摇摆双手道：“你别误会，我只是想帮你，没有别的意思。”
璎珞闻言，失落的低下了头。
“我不敢看。”
尘修远想了想道：“这样吧，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你闭上眼睛不看。”
璎珞犹豫了片刻，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终于向前迈了一步，但当迈第二步的时候，脚却停留在了空中，迟迟不敢落下。
她的心理很矛盾，有两个声音一直在争吵，其中一个一直让她直视自己的内心，另一个却让她离开这里。
“我，做不到。”
璎珞最终还是退了回去。
尘修远皱了皱眉头，干脆坐到了地上。
“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被淘汰吧。”
璎珞低声道：“你不是可以离开么，相信没有我这个累赘，你自己走下去会更顺利。”
尘修远捡起一块石头，随手抛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了镜心湖之中，溅起了一朵水花，涟漪一圈圈的向四周扩散。
“别忘了，我们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通不过就都无法通过。”
璎珞露出愧疚之色：“对不起。”
尘修远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本来我也不需要这传承，只是来凑个热闹。”
璎珞闻言，没有言语，空气一时间凝固了。
许久，尘修远才开口道：“既然你不敢面对内心的恐惧，我们来谈一谈心中最喜欢的东西吧，人或者是事。”
璎珞闻言好奇的看向尘修远。
“嗯，看来你对这个话题有点感觉，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璎珞却再次把头深深的低了下去。
尘修远摇了摇头道：“那就我先说吧，我最喜欢的事物就是这眼前的水。”
璎珞似乎有了兴趣，侧过头看着尘修远。
尘修远也没有看璎珞，而是眼神深邃的看着眼前的湖水继续道：“水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着截然相反的两面，平静之时令人感到美好，肆虐之时令人感到心悸。它可以毁灭万物却可以包容万物，它的胸怀无限大，可以包容任何东西，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它和人很像，但是有一点是很多人都没有的，那就是无论什么东西或事都能够包容，都能够去面对，这是让我所羡慕而不能及的。你说我说的对么?”
璎珞怔怔的看着尘修远点了点头，尘修远侧过头看向璎珞，道：“现在该你了。”
璎珞闻言道：“我没有什么喜欢的。我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不喜欢的包括我自己。”
尘修远闻言愣了愣道：“原来你不是人啊。”
璎珞闻言怒道：“你怎么出口伤人啊。”
尘修远无辜的耸了耸肩。
“我怎么出口伤人了，不管一个人多么的勇敢或是多么的懦弱，多么的好或是多么的坏，在他心中都有自己的好恶，不是么？你也是承认了的。但是你如今却说你没有好只有恶，那不就承认你自己不是人了么?”
璎珞闻言却无言以对，有些话卡在嗓子上就是说不出来。
许久，低下头凄凉的道：“或许你说的对，我不是人，是个怪物，是个扫把星，是我害了大家。”
尘修远闻言皱了皱眉，没想到在璎珞的心中她的执念如此之深，甚至开始自暴自弃。
“所以呢，就这样放弃了么？一辈子做个怪物。早知如此，我当初真的不该救你。”说完，尘修远起身，沿着小路离开了，留下璎珞一人愣在原地。
璎珞看着尘修远一步步远去，似乎能感觉到尘修远对自己的那种绝望。
当尘修远消失在了视野中之后，璎珞瘫坐到了地上，两行清泪顺着脸颊留下，可是尘修远那最后一句话仍然在她耳边回荡。
“早知如此，我当初真的不该救你……早知如此，我当初真的不该救你……”
那刺耳的声音刺痛着璎珞的心，每个字都如同一把利刃，一刀刀插在了她的心上。
终于，她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了镜心湖的边上，把头探了出去却又如同触电一般缩了回来。
一片树叶飞舞着飘落，落到了镜心湖中，荡起一圈圈涟漪。
“水么?那好，既然我不是人，我就做一次水吧。”璎珞喃喃的道。
坚定的把头探了出去，眼神中虽然充满着恐惧，但却也充满了坚强，她双手手指紧紧的插到了泥土中却好像浑然不知。
镜心湖树上，尘修远静静的看着璎珞的一举一动，或许自己刚刚的做法，刚刚的话语，的确很刺耳，的确很伤人，但是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办法了。
如果这样可以帮助到璎珞，而使璎珞以后恨他，他也没有办法，但求无愧于心。
而璎珞却并没有注意到尘修远是什么时候躲到树上的，他以为尘修远真的对她失望了。
看着镜心湖中的画面，璎珞没有选择逃避，而是仔细的看着，那一幕幕令她颤抖，令她疯狂的画面，整双手都插进了土里，殷红的鲜血流出却浑然不知。
尘修远也终于看到了琉璃心中那最不想被提及的事情，那些人令人发指的残忍行为让尘修远怒不可遏，一段树枝被他不经意中攥成了粉末。
他忽然开始同情，开始理解璎珞了，这样的事情换作自己能承受么，更何况她是一个女孩子，他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言语的确很伤人，自己没有权利那么说璎珞，愧疚感油然而生。
他暗自决定，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璎珞得到传承。身影一闪，消失在了树上，他没有勇气再继续看下去了。
而璎珞却在一遍遍的看着，泪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流了下来，滴进了镜心湖，而到最后眼泪流干了，两行触目惊心的血泪流了下来，递到了镜心湖中。
璎珞恍如浑然不知，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镜心湖中的画面消失了，而镜心湖中原本碧波荡漾，如今却因为两滴血泪逐渐变成了刺目的猩红。
璎珞站起身，双手皮开肉绽，回过头却发现尘修远看着自己。她愣了愣，随即道：“谢谢你。”
尘修远摇了摇头道：“对不起。”
璎珞愣了愣，抬起双手笑道：“能帮我包扎一下么？”
尘修远点了点头。
很快在尘修远的医治下，璎珞的纤纤玉手变得更加晶莹。
“走吧。”尘修远道。
璎珞点了点头，走到镜心湖边，看着满湖的血红之水，捡起了漂浮在上面的那一片叶子，却瞥见水中一道人影浮现，只是惊鸿一瞥，璎珞嘴角掀起一丝笑意，转身离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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