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韶华极（二）

我道：“反正我不出嫁，我一辈子也不离开鼎泰宫。”

        我老爹在太师椅的扶手上敲了敲烟袋，正色道：“慕滼说的对，自古以来，女子哪有不出嫁的。你喜欢玩儿，喜欢舞刀弄枪，不喜欢受人管束，这些事儿爹都明白。可你就是再厉害，泰山派也断不能留你一辈子。你说说，即便是留下了你，你是能当掌门还是咋的？若是依了我，恒山派的南宫家就很不错，万不得，就是摆个擂，拣选个身手好，人品好的夫婿也是行得通的。”

        我一探头，瞅着我老爹道：“爹，你怎么还是那样一副老脑筋呢。谁说女子就不能当掌门了？峨嵋派的慈云，不就是女掌门吗。再说，她这掌门的位置还不是继承的，是凭本事争上去的，怎么就不行了？这事情我也可以啊，我可以和三哥一同当掌门啊，对吧，三哥？”

        我老爹端着盖碗茶，一边吹着一边道：“慕滼，你瞧瞧，你妹子这张嘴可都是你给惯出来的。”

        三哥摇了摇扇子，嘿嘿一笑道：“爹怎么又怪到我的头上来了，说得好像爹就舍得慕藻受委屈似的。”

        我老爹垂着眼眸，幽幽地道：“慕藻，你说你一个姑娘家，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些个野心。依老夫之见，女子就要有个女子的样子，用不着三天两头想这想那，早些拣选个好人家，嫁过去享享清福，不好吗？你呀，就是被慕滼给带出野性来了，整日家东奔西跑，饮酒练武，成个甚么样子嘛。”

        我老爹说的，指腹为婚的事，我自然听三哥提起过。

        说是恒山派的南宫掌门与我老爹交情颇深，他家的正房夫人甚是属意我娘亲的驭夫之道。因此，肚子里怀着小娃娃的时候，便托辞换个地方换个风水，带了几个贴身的婢女，一齐到鼎泰宫，小住了几月。

        起初，先是旁敲侧击的暗示过两回，后来见我娘亲总也不给个明话，又怕被他人捷足先登，索性挑明了，直言要做个娃娃亲。

        我老爹向来是个不管闲事的主，今儿个遇到这等重要的事，自然是一概听从我娘亲的意思。

        我娘亲一听有大户人家登门要提娃娃亲，整日家乐的一张嘴合不拢。

        三哥说，南宫家世代为商，家大业大。整个奉元城里，光盐业、票号就有二三十家，木材铺子和酒楼又有五六家，良田千顷，金银无数。家底之丰厚就不用细说了，偏那小公子之上又有两个大出好几岁生日的姑娘，不但将来不用另行置办宅子、婚礼等一干费钱的物什，嫁女的聘礼还可收成一大笔，真是快哉乐哉。

        三哥说，我娘亲有一回就说，等我这娃娃将来过了门，有多少享之不尽用不竭的荣华富贵的好日子，都在后头排着队挨号儿等着呢。。

        我想，我娘亲她一定是乐昏了头，彼时我还是个尚未能确定性别的肉娃娃，怎知就一定是过门，而不是娶了南宫家的姑娘进门呢。

        趁我想得入了定，三哥抽空瞟了我一眼道：“爹，那这事就这么定下了？”

        我老爹半闭着双眼端坐在太师椅上养神，一管旱烟抽得咕嘟咕嘟直冒烟，略一点头道：“就交给你去办，务必给你妹子挑个好人家。”

        三哥冲我一笑，答道：“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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