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钥匙插进了锁孔,  轻轻的转动后便开了门。一股特殊的,  属于这个公寓独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默怔忡的看着，好像还能看见当初的自己和陆承宇在这间房屋的每一处缠绵。

        过去，他从未后悔过那三年。

        然而现在,  屋里的每一处都化作了利刃,  一个个都要捅上他的心。

        握着刀的手紧了紧,  他僵硬的走了进去，连鞋都不曾换,  就直接坐在了客厅的椅子上。一手扶着餐桌的边缘,  一手扶着自己的额头。他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坐着,  不吃也不喝。

        大脑塞满了东西，却又是一片空白的。沈默感觉自己似乎在飘，连眼前的桌椅都摇晃了起来；然而下一秒身躯却又沉重的像是铁一般，令他无力再保持坐姿。心应当是痛的，痛的他浑身发抖；但却没有泪，一滴泪都没有。

        他试图去回想母亲的音容笑貌,  却发现自己能回忆起的不过是一个轮廓。母亲的眉眼,  母亲的额上的细纹,  甚至说母亲惯用的发型……他通通都想不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眼前逐渐浮现出陆承宇的身影,  他似乎看到了对方冷笑着讥讽的模样。他沈默的父亲本来就是要死的,  是他自己去爬男人的床错过最后一面；他沈默的母亲死了刚好抵陆安一命,  还得感谢对方给的九十万买命钱……

        每一个字印在心上都像是在泣血,  但他的表情却只是更加恍惚。午餐自然没有准备,  他从回到公寓起就一直坐在这里，一直到时钟指向下午两点时，才如同有所感应般抬起了头。

        刚好是周五，初中放学会稍微放的早些。

        沈默慢慢的站了起来。

        刀被放进了柜子里，他如往常一般下了楼，上了公交车，甚至还在路上给一位老太让了座。学校门口依旧站了不少家长，但他却没有参与进谈话之中，而是安静的站在了校门边，等待着沈泽轩出来。

        没有哪个孩子不喜欢周末，就连沈泽轩这样佯装沉稳的少年都是跑着从学校里出来的。看见沈默，他大抵是想像别的孩子一样扑上去抱一下，然而又实在是害羞，气喘吁吁的在对方的面前停了下来。他格外自然的喊了一声“爸”，又伸手牵住了沈默。

        他抬起头时便隐约察觉到了几分古怪——因为沈默的面色实在是惨白的厉害，连一丝血色都不曾有。而还不待他仔细去瞧，面前的人就扯出了一个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笑容来，伸手轻抚了一下他的额头。

        “饿了吗？爸爸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声音明明没什么变化，但沈泽轩却能听出其中的心不在焉。他略有疑惑的歪了歪头，轻声询问道：“可是才三点钟……”

        “今天晚上爸爸和陆叔叔有点事，所以就先吃饭，好不好？”他又笑了笑，但眸中却满是清冷。

        沈泽轩微微愣了一下。他本来就很听沈默的话，在察觉到对方大抵是有什么心事后更是乖顺像是一只小猫仔。两人的手还牵在一起，他甚至能够感觉到对方掌心动脉在一下一下的跳动。

        沈默的手心，出了很多汗。

        少年被牵到了肯德基的门口，他并不挑嘴，沈默便直接点了一份缤纷全家桶给他。餐很快就上齐，他将可乐薯条等吃食全部放到了沈泽轩的面前，而自己则静静的看着。

        “你多吃点，我不饿。”

        沈泽轩大概是想说什么，但看他脸色并不怎么好的样子，又最终没有吱声，乖乖的低头吃起了炸鸡薯条。刚出锅的鸡肉还脆着，味道格外的香。他啃了两块吮指原味鸡，时不时的便抬眸瞟一眼对方，再迅速的低下头去，佯装吃的认真的模样。

        沈默一开始还会目光柔和的看着他，但那目光里却又慢慢的带上了一抹悲伤。唇角的笑容渐渐淡去，他转头看向窗外的街道，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少年一个人，还是吃不掉一大份全家桶的。

        可乐没有带走，但是其余的炸鸡薯条汉堡都被打包拎好。他匆匆去卫生间洗了把手，待那指尖的油腻都被洗去后才去牵住了沈默。沈泽轩主动帮着拎过了东西，他努力的找着学校里有趣的事情和沈默说，几乎要把班上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说个遍。然而平常都会笑着答应他的男人却格外恍惚，被轻唤名字后才会反应过来。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一些了。

        周末的作业并不少，沈泽轩立刻把书包放回了自己的卧房准备开始学习。沈默平常都会叮嘱他别太累着自己，因为少年实在是过于勤奋，若非他催促着去玩耍，恐怕能自己在卧室里把整本书都温习一遍。而今天，在给他倒了杯热牛奶后，沈默却不曾那般开口——

        “泽轩，马上等陆叔叔回来了之后，你就不要出房间了，好不好？”

        “我和你陆叔叔，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成年人的事情，不要牵涉到你。”

        像是已经做好了决定一般，他微微扬了扬唇角，又伸手轻抚了一下少年的额头。尽管察觉到了古怪，甚至内心都因此而忐忑了起来，但沈泽轩还是乖乖的应下了。

        少年的房门被关上，在走出的那一瞬，沈默低叹了一声，慢慢的蹲下了身，像是格外疲惫般的扶住了额头。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走到玄关处将先前放进柜子的刀拿出，慢慢的塞进了外衣的袖口。

        他实在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或许从被告知真相的那一瞬，血债血偿的想法就已经完全占据了他的大脑，就算理智在疯狂的提醒也没有用。他还能怎么办呢……？陆承宇有钱，陆承宇有权；而他沈默什么都没有。

        就算打电话给警察，告去法院，恐怕都不会有他能够伸冤的那一天。

        他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安静的坐在椅子上，他定定的看着公寓的门。陆承宇平常都要将近六点才能到家，但大抵今天是周五的缘故，他比平常还早了一个小时。

        男人一手夹着公文包，一手拎着从蛋糕店里买来的精致甜点。公司的女下属最近似乎格外沉迷这家连锁蛋糕店的点心，一到中午就凑在一起点着外卖。陆承宇看那卖相确实不错，尽管他自己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想到过去沈默似乎还挺喜欢吃这种小点心，他便特意绕路去买了一些。

        也可以顺便给那小崽子吃一点。

        熟悉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响起，沈默微微笑了笑，扶着桌角站了起来。陆承宇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回来，自己从包里摸了钥匙出来开门。大抵是手上东西多的缘故，他还停顿了一会儿。钥匙挂在门上，他还未曾将其拔下，却见沈默正站在面前，目光定定的看着他。

        “怎么今天回来的早……？泽轩不是五点才放学吗？”男人略有些疑惑，但很快又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来，“对了，明天周末，放的早。”

        “我买了点小东西，你看看你喜不喜欢，有布丁和蛋糕。我记得你之前说喜欢吃抹茶的点心，今天刚好买到了个夹心的抹茶团子……”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将钥匙从门上拔下，又把公文包放在了玄关的鞋柜上。陆承宇弯下腰去脱了皮鞋，而当他再次直起身时，面前的沈默却依旧没有动，只是继续定定的看着他。

        男人终于察觉到了一丝古怪。

        他疑惑的套上了拖鞋，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沈默……怎么了？”

        面前的人又微微扬了扬唇角，只是那笑容并不真心，反而只显得冰冷。眸中带上了一抹自嘲，沈默微微垂下了眼帘，低哑的开口道：

        “陆承宇，我都知道了……”

        男人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些。他顺手拉上了门，又将甜点的袋子放在了一边，略微往前走了几步。

        “什么？怎么了……？”

        沈默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我都知道了……”头微微的摇晃了一下，他明明是在笑，但眸中却逐渐浮起了泪花。望着这个与自己肌肤相亲了三年的杀母仇人，仇恨的火种从心口燃起，如烈火燎原般占据了他的全部身躯——

        “是你，让我被警察拘留的，对吗？”

        他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格外的轻，轻到在卧室里的沈泽轩竖起耳朵都听不到。而就是这样一句再轻不过的话，却让陆承宇如遭雷击般僵住了身躯。

        脚步猛的顿住，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是你，害的我妈去世的，对吗？”沈默又轻笑了一声，用同样的语气低喃了一句。眸垂下，又缓缓的抬起，他定定的看着面前无比心虚的男人，眸中慢慢的淌下了泪来。

        “陆承宇，我求你了……”

        “我和你说了，我妈心脏不好……我都求你不要告诉她了……”

        “你为什么偏要那么做呢？”

        一滴泪慢慢的划过脸颊，他的脸上还带着笑，但眸中却已经满是怨愤。嗓音仍旧格外低哑，他又轻轻的摇了摇头，缓缓道：“你恨我可以……可是你为什么要牵扯到我妈呢？”

        “她才五十六岁，就这样早早的走了，到被火化的时候，眼睛都闭不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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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刚好外科讲了很多打架捅刀的例子，我打算采用其中一个，不扎肾，不过比扎肾更危险。

        渣攻差点送命那种。

        =w=明天继续哦，小天使们来挨个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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