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灰鸦的相处方式和哥布林一样
明明应该很饿了，面对食物的时候索里德却没有多少胃口。
这顿饭几乎是巴恩逼着他吃完的，穷惯了的小子非逼着索里德连碗里的汤都不要漏掉一滴。
小灰鸦们在吃饱了之后一般都选择找个地方呆着，以减少动弹的次数来延长食物在体内滞留的时间。
现在巴恩两人就这么蹲在路边。
贫民窟边缘靠近市场的夹角，这里有一片荆棘围起来的帐篷。
这里是流莺聚集的地方，很多休整的冒险者会在这里挑选对眼的女伴儿以发泄旅途中积攒的压力。
冒险者的基因一般比普通人要强大点吧，也是因此总会有新生的小灰鸦破除万难降临到世界上，然后和他们一样顽强的活着。
“我也要成为冒险者，一定要！”巴恩瞧着那位冒险者晃悠着走远，而索里德则看着送出帐篷的女人慵懒的整理身上简单的衣物，前世里可难得看到这样的景色。
女人发现了这边的色小鬼，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多加遮掩，反倒是有些炫耀般的舒展开身体伸了一个拦腰。
“给你讲过吗，黑狗的事情？”
“嗯。”索里德不知可否的应了一声，他手里把玩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眼睛则追着出来晾衣服的一个流莺跑到了别的方向。
“他的本名叫做斯内克，以前还和我们混在一起的时候也没多少出众。他的故事就是从这里开始的，那是一个喝醉的冒险者，当时斯内克就在我们这个位置上晒着太阳。”
“天晓得当时那个冒险者实在想什么，他把自己的匕首丢给了斯内克，告诉他他可以用那把匕首去换红丸，可以用匕首杀掉自己，但也可以用那匕首找到自己应该呆的位置。”
“得到匕首后的第二个月，斯内克接到了他的第一个活计，帮一个女人杀掉她脾气暴躁的醉鬼丈夫。”
“最后是我上回看到他，他已经是一个出色的冒险者了。我不知道秃鸦说了什么才让斯内克饶了他一条狗命，但如果我有机会我一定干掉那个该死的奸商。”
短暂沉默后，巴恩又补了一句似乎和话题毫无关联的话，他说的非常认真，比昨天确认逃跑路线的时候还要认真。
“永远都不要去碰红丸。”
“那玩意很难戒的。”
“巴恩～”荆棘从后站过来一个女人，一边招呼着一边把手里的半颗苹果丢给了巴恩。
意外的打岔让气氛缓和了一些，巴恩咬一口果肉，和篱笆那边的朋友打了个招呼。
然后就看到了那个窜过来的矮个头。
啪嗒哒跑来的小灰鸦年纪很小，看着也就七八岁的样子吧。“巴恩，巴恩！你不见很久了我们还以为你也没了。”
“什么叫我也没了？你看我很像是个短命鬼吗？”
“不，不是……可是，可是……”
“什么不是可是的，站下来把气喘匀了说话！”
“出事了，大胡子让我把所有人都叫上，老地方集合！”
…………………………
“一会儿你尽量少出声，大胡子见到新面孔总喜欢特别‘照顾’一下，为了提醒所有人他的地位。”巴恩领着索里德在巷子里走着，两人手里各拿着半个番薯一样的食物，不过这种烤熟的食物果肉是白色的，而且一点都不甜。
索里德应了一声，他本来也没打算出声。
巴恩想了想自嘲的一笑。“不过也不止是大胡子，包括我在内的小灰鸦们哪个不喜欢欺负新人？”
“嗯。”索里德再应一声，没有发表更多感叹。
“快了，再过段日子，我就要离开这个鬼地方。黑狗说的没错……”巴恩伸出手举过头顶，比一比巷道框起来的天空，“驼铃镇很小，这些黑洞洞的巷子更小。在这里待习惯的家伙是混不出人样的。”
索里德有些意外与对方文绉绉的发言，更在意的是对方话里头的意思。
“没多久？你要做什么？哪里会有冒险者小队要你？除非他们缺一个活物做诱饵，还是说你打算一个人单干？就凭你一个人你打得过最弱的哥布林吗？”
巴恩很意外，面前的这家伙第一次这样带着暴脾气的和自己说话，是因为病养好了吗？
索里德看他停下来干脆也挺直了腰就在原地站下，一脸严肃甚至带着点火气。
“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情，你再怎么急也么有用。清醒一点！就算你现在从这里走出去了，就算你丧家犬一样的逃出这些黑巷，又能怎么样？你并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力量。”
“我体内有高山蛮族的血脉。”不知道为什么巴恩并没有在索里德的冒犯中发怒，他喃喃说着似乎想要说明什么。
“可那只是一个……”
“那不是传说!是的，我身上是没多少肉，力气也没大到出奇。没人给我画我也没有那些纹身，更不可能从沟子里摸出斧头来！可我知道，它就在我的血里面。”
“大雪山上的蛮族都是十四岁开始参与狩猎，十六岁就参加战斗了。我也能！”
“法师协会的规定里只有十六岁的灵魂才足够承受灵魂刻印，你才能得到传承矩阵的保护变得不那么容易死！”索里德有些不明白眼前少年的想法，明明在以前这个年纪还只能算是孩子。
“蛮子是不怕死的，他们说的对至少我不太聪明的这一点和我那些远方的亲戚一样！我已经受够了，无论是谁都能轻易的从我身边带走些什么。从一无所有的我这里！”
索里德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直到现在脑袋里一坨烂泥的索里德都没办法理清楚自己的来历。
巴恩猜测索里德来自于家族，只是因为索里德看似羸弱的身体，以及太过平整的皮肤。也很单纯的因为这群小鬼的八卦里，家族之间的打打杀杀占了大多数。
巴恩照顾了自己两个礼拜多一天，这短暂的安稳本来就是虚假的。
索里德在心里暗自叹息一声，看来是得咬咬牙，探索一下脑袋里那些带毒的记忆‘压缩包’了。
两人没再继续沉闷的话题，
“嘿！蛮子来了！”
空地上这会儿已经挤满了人，人群中间石头围起来的篝火上烤着什么，扑鼻一股焦香。坐在高处的小灰鸦看到了蛮子和索里德，乞儿之间学着冒险者的相处方式，绰号用得比本名顺溜。
“哟~听毛蛋儿说你有了个新伙伴我还不相信，看来是真的了？”
送信的小个子此时蹲在石头边上盯着篝火流口水，坐在石头伤占据高点的大孩子一脸嘲弄的。
索里德皱起眉头，他两眼直愣愣的盯着那个说话的小子，心里有一股情绪在不断的往上窜。垂在身侧的手活动着手指发出咔咔的脆响。
“不说话？哑巴吗？蛮子你从哪找来的一个卖沟子的小跟班？喔吼，盯着我做什么，想换个新主子吗？”
蛮子被一顿子奚落心里也在窜火，蹲在石头上的少年叫做洛洛达，绰号‘鸦头’这货有一次饿极了活捉灰鸦后直接嘴巴咬掉了猎物的脑袋，他们西街的家伙和荆棘角活动的巴恩、克鲁有些过节，“闭嘴吧你这个**玩意！最近又在和那些贵族混在一起了？他们让你这个废物怎么取悦了他们了？和狗交配吗？”
说到狗，正盯着火堆上烤狗肉的孩子们顿时被话题吸引了过来。
“真希望你妈……索里德？”巴恩正要继续嘲讽，却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走到了前面。
索里德照直了走向鸦头，从他的脸上看不出愤怒之类的表情，感觉有点木木的。只有那双眼睛，直勾勾的很像四周的乞儿看着烤肉的眼神。
“哟？干嘛……”鸦头象征性的提起几分警惕，他不认为这个瘦瘦小小的家伙能对自己怎么样。
论体型他算是小灰鸦里头最肥壮的那只了，个头比起蛮子都要高上几分。
可再怎么高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孩子，无来由的自信告诉索里德同龄人打架，他不可能输。
是的此时催促着他行动的是前任索里德留下的潜意识。那个习惯与这帮土著接触的家伙清楚的知道要如何在这种环境里保护自己。
首先，要比所有人都早下决定，然后要够疯。
索里德的突然加速让迎上来的小鬼拦了个空，大跨步上前索里德一脚踩着坐在那里的孩子跳起。
鸦头及时往后缩了，可他那条还算完整的裤子害了他。
索里德一把扯住他的裤腿，把人从高处拽了下来。两个孩子先是在泥地上滚了一圈，然后反应过来的孩子们开始起哄。
索里德不是没有准备的，虽然小个但的确有一块石头捏在他的手里。他用手指箍住石头的上半露出一个尖头在外面。
这场架一开始的目的就很明确，要见血，要大动静！
鸦头死抓住头发的举动没有阻止索里德的动作，哐哐两拳后鸦头的鼻子就开始了流血。然后索里德也没管鸦头同伴的包围，只顾着继续压制被放倒在地的鸦头，并且似乎没打算让他有爬起来的机会。
直到围着的人似乎散开了点，落在身上的伤害似乎减少，索里德明白制止骚乱的人来了。
然后在大胡子不轻不重的脚板踹到身上之前，蛮子把他一把拽开！
“我只是稍微没注意一点，你们这是打算搞个晚宴前的表演吗？该死的，洛洛达？看你这一脸……”
小石头而已能打出什么恐怖的伤害，但用来伤点皮肉还是可以的，索里德完美的刮花了鸦头的脸，搞的他一脸的红色。
“你们两个有精神啊？好事，那么肉就没你们的份了！其他小王八蛋呢？都过来坐好！塔尔里！在我点完人数之前，你敢对那只烤狗做什么我就对你做什么！”
找到一个合适的对象，把他摁住往死里揍一顿。然后这个群体里就不会总是有人找你的茬了。
灰鸦的相处方式和低劣的哥布林没什么两样，他们都欺软怕硬。
对于肉食索里德并没有太过眼馋，他总是隐隐约约的感觉到饥饿，却又觉得自己并不需要吃什么。
反倒是刚才在肉打肉的刺激中，他难得的冒出了点满足的感觉……自己难道意外的有些虐待狂的潜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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