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六、兔子也会咬人

到了第二天，在陶玲的目送下，令思灼依旧跟着江茂一起出门，只是到了小区附近的站牌，令思灼学会了乖乖等车来，不再同江茂一起。

        到了学校，令思灼把洗好的衣服交给张艳玲，她见里面又多了两件衣服，便一个劲儿推脱不要。詹铭铭眼疾手快扯了衣服拿出来看，又在张艳玲身上比划，“这么好看的衣服，灼灼既然给你你就收下嘛。”

        虽然张艳玲见识不多，但也看得出来令思灼这两件衣服的贵重，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送她过什么。她所做的也不过是在令思灼遇到困难的时候出手帮她了一把，从来没想过要从她那里得到什么馈赠报答之类的。

        也许这两件衣服真的只是她随手从衣柜里拿出来的，但是自己也还是不能接受的。

        张艳玲拿过衣服又整齐地叠放起来，放在袋子里，交给令思灼，“思灼，我帮你不是图你给我什么，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况且昨天你不是都请了我们吃饭吗，就当谢过啦。”

        张艳玲说的坦荡，詹铭铭可惜到：“我还想看你穿裙子的样子呢，你看你整天不是黑色就是灰色的，哪里像是16岁的青春活力美少女嘛。”

        张艳玲知道詹铭铭的话没有恶意，脸上只羞赧一笑，令思灼见她坚持，知道自己也是太过客气没有把握好分寸，便收起了衣服。

        三人相视一笑，知道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澄跑到后面饮水机倒热水，恰巧见到令思灼开怀微笑的样子，少女明媚的笑颜便如一记烟花绽放空中一般，照进他的心里。令思灼很漂亮，他一直都知道，她的到来也成了别的班男生私下讨论的热门话题，可是他们看到的都是少女明媚的外表，这是第一次林澄打心底觉得一个人内在的灵魂在闪闪发光，由外而内散发着光芒吸引他。

        “林澄，水，水，都流你手上了，你不觉得烫啊？”旁边廖震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少年正处在变声期，声音像是低沉的号角。

        林澄这才反应过来，手背上已经通红一片，他啊地惨叫一声，令思灼朝他这边看过来，入眼便是林澄手忙脚乱的样子，她抽了桌上的纸巾递给林澄，头一次没有见他耍嘴皮子，而是躲着她的目光离开了。

        看得令思灼也是一脸茫然。

        接下来的几节课，令思灼感觉到像是有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她，到了中午吃饭的时间，她跟詹铭铭形容这种感觉，詹铭铭打趣道：“你这个芳心纵火犯，到处点火，是不是又在无意间撩拨了咱们班哪个清纯少年的心啊？”

        “你少不正经了，我是说真的，总觉得心里毛毛的，怪不舒服的。”

        “你怕什么，他要是喜欢你，自然会现身出来跟你告白，他要是没有这个胆量，那就不够格喜欢你，你放心姐妹儿，有我给你把关。”

        张艳玲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等到快吃完时，徐佩过来找令思灼说吃完饭想和她一起去操场转转。凭借她多次与徐佩的接触，她觉得这件事应该和林澄有关，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吃完饭她便和几人散开，跟着徐佩去了操场。

        现在操场旁的杨树叶子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留零星的几片金黄叶子挂在枝头摇摇欲坠，令思灼见她比往日沉默了许多，话也不多，只一个劲儿往前走。令思灼在一棵杨树旁停下，笔直挺拔的树干上，不知道被谁用刀子刻了两个小小的爱心，里面写着两人的名字，最后在下面刻着永远在一起。

        不知道这对恋人走出校园之后有没有在一起，还是说没有走出校园就已经没在一起了？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徐佩的声音蓦地响起，“那个，今天不是林澄让我来找你的，你别多想。”她像是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说，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她说道：“那个，你知道最近江茂都去了哪里吗？”

        这话问得没由来，令思灼摇了摇头，“我虽然住在他家，但是每天只早上做做样子跟他一起出门而已，他的事向来不会跟我多说什么的。”

        反正他们也都知道江茂讨厌她，她这么说也没什么错，徐佩见从她这里确实问不出什么来，只低低地哦了一声。令思灼追问道：“江茂最近怎么了？”

        “我听林澄说他最近放学，经常和清湖中学的一帮人混在一起。”

        “清湖中学？”令思灼重复了一遍，她除了临城一中其他的都不甚了解。

        “嗯，林澄找了他好几次，他现在因为你，”一直盯着脚尖的徐佩抬眼看了一下令思灼，继续说道：“他现在对我和林澄都比较抵触，清湖中学校风不是很好，我担心他到时候犯了什么事就来不及了。”

        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那下午放学，我和你一起去找他，他既然讨厌我，见到我说不定就会离开。”这也未尝不是一个以毒攻毒的好办法。

        她等半天也没等到徐佩的答复，令思灼心中了然，徐佩只是告诉自己江茂现在的状况，但是她并不希望因为和自己过于亲近招致江茂更深的厌烦。“你跟我说一下地址，放学我自己去找他，你放心吧，我不会跟他说是你告诉我的。”

        徐佩并没有因为不能陪同她去而有所歉意，当下告知了令思灼江茂放学去的地方，两人便分开各自回了班。

        午饭之后在校住宿的同学大多回了寝室午休，有的则是寻了活动出去，教室只零星坐了几个学生在那里做题。同桌廖震还有前桌詹铭铭不出意外都不在教室，张艳玲扭过头对刚坐下的令思灼问道：“思灼，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英语口语怎么那么好？我读的时候他们老是笑我，时间长了我越读越别扭。”

        “我妈妈有个同事以前出过国，小时候我放学之后老在她们单位写作业，时间长了，她就教我了许多。”张艳玲听到后，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良好的学习环境果然很重要，不像她在一个小县城，初中才开始接触英语，起步都差别人一大截。

        “其他科目我不敢保证，英语你要是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来问我，我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为你解答一二的。”

        听着她的保证，张艳玲眼前一亮，“好啊，到时候你可不要嫌我笨。你要是有什么问题也可以问我，除了英语其他科目，我也还可以。”令思灼知道她说的是谦虚的话，因为后面黑板上贴着的月考成绩，张艳玲名列全班第十，如果不是英语落了点分，她可以考得更好的成绩。

        过了午休时间，第一节便是体育课，老师先是让他们绕着操场跑了两圈，后来又两两组合仰卧起坐30组，接下来便是自由活动的时间。令思灼和詹铭铭张艳玲去体育室拿了排球，三个人各站一角相互传球，过了一会儿詹铭铭便嚷着渴，丢了球去商店买东西。

        “艳玲，我去个厕所，你先看着球，我一会儿就回来。”令思灼把球投给张艳玲，一路小跑着往厕所方向去。

        在隔间，她正准备起身，便听见几个女生说笑着也走了进来，隐约还听到了张艳玲的名字，令思灼又重新合上了隔间的门。

        其中一个女生笑道：“你们看张艳玲那乡巴佬，巴巴地蹲在那儿抱个球，笑死人了。”

        另外一个附和道：“可不是吗，土包子一个，果然从小县城里来的就是这样，你看她整天穿的衣服，土不拉几的。跟垃圾堆里捡来的似的。”

        “你是没见今天早上，令思灼不是从袋子里拿出来一件衣服吗？她看得眼睛都直了。”

        其中一个女生来得晚了，像是错过了什么好戏一般，问道：“发生什么了，你快说说怎么回事？”

        那女生便把早上看到的跟她讲了一遍：“那件粉红色的裙子，你们知道什么牌的吗？香奈尔今年刚出的新款，上个月我想让我妈给我买，我妈硬是没排上号。这令思灼也不知道是不是傻，这么好的衣服非要送给一个乡巴佬穿。”

        另一个啊了一声，惊声说道：“这令思灼什么来头啊，这么有钱，随便一件就是香奈尔。”

        “可惜张艳玲那乡巴佬不识货，硬是没要。”说出这话，还伴随着少女轻蔑的嗤笑声。她顿了一下接着说：“不过张艳玲肯定知道她有钱，存心巴结呢，你看现在令思灼走到哪儿，后面都有俩小尾巴不是。”

        几个人越说越过分，令思灼在里面听得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她从隔间走出来，故意把门摔得丁匡响。

        本来还在议论的众人见状，也都尴尬地不再说话，刚才说得最欢的眼疾手快正要开溜，令思灼先她一步，站在了门口，把众人堵在门里。

        “原来大城市的人都喜欢躲厕所里说别人坏话，真的是长见识了。”令思灼扭头又看向另外一个女生：“谭珊珊，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也是跟张艳玲一个地方的吧，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说别人是乡巴佬，那你是什么？在她们眼里，你不也一样？”

        这话说得谭珊珊小脸一白，这些话肯定都是张艳玲那个蠢货说给她听，但这也是她想要极力摆脱的事实。

        “对于帮助过我的人，我愿意给什么我就给什么，刘明艳，那件衣服你想要啊？想要送给你？”刘明艳听到令思灼提到自己，又听她说要送自己，眉眼都染了笑，下意识脱口说道：“好啊。”

        看着几人脸色各异的表情，令思灼脸上的嘲讽之色尽显，刘明艳也知道自己出了笑话，便一动不动地站着。

        “还以为你们有多高尚，这跟你们嘴里鄙夷的家伙有什么两样？与其在这里说三道四，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在学习上赶超他人吧。据我所知，你们几个的成绩没有一个比张艳玲好的，这是有多厚的脸皮，让你们在这里说三道四，我要是你们，都臊得慌。”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令思灼临到门口，又折回来，把刚才她们没拧紧一直滴水的水龙头关好，这才踏着步子走了出去。

        过了好一会儿，其中一个女生小声说道：“看不出来，她这么厉害，平时装得跟个小绵羊一样。”

        刘明艳刚才失了面子，语气也带着烦躁：“好了，别说了，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

        可是天底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只一节课的时间，林澄便觉得这班上的女生对待令思灼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也不是好和坏的区别，而是多了许多谨慎和客气。

        直到他打听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小声对江茂说道：“江茂，平时看着你姐挺温顺的，没想是一只会咬人的小白兔，更让我喜欢了。”

        江茂白他一眼，又把头从左面扭到了右面，“神经。”

        “我说，你也太小孩子脾气了，这都多长时间了，人小灼灼不是挺好的么，你至于那么讨厌她吗？”还没等他再问，头上就被徐佩卷着的书本敲了一记，“上课了，还说。”

        最后一节，外面本来阴沉的天，又下起了零星的小雨，到放学，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好在令思灼自从上次淋雨之后便在书包里备着伞，以备不时之需。

        令思灼提前收好了课本，跟詹铭铭打了招呼便紧跟着江茂出了教室，林澄见了也要跟着出去却被徐佩一把抓住，“今天咱们小组值日，你去哪里。”

        林澄不满道：“江茂不也没打扫就走了嘛。”

        “怪就怪你腿短跑得慢，被我抓到了呗。”

        眼看着令思灼背着书包从自己眼前走过，林澄却还要做什么劳什子值日，太不公平了。

        入了冬，临城的天就黑得早了，刚出校门没多久，街边的路灯便已陆续亮了起来，门口挤了许多来接学生放学的车辆。因着下雨的关系，比着平常要拥挤很多，令思灼打着伞穿梭在杂乱无章的车辆中，小心地和江茂拉开距离，以免被他发现。就这样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江茂才拐角进了临街的一家网吧。

        令思灼见他进去，自己也寻了门边的位置坐下，旁边的人在打着联机游戏，耳边时不时传来几声叫骂的喊声。令思灼拉了座椅坐下，从书包里掏出作业本，也不管耳边的嘈杂专心地写起作业。

        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十几岁的少年，那时候网吧游戏风靡，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奔着玩游戏时带来的刺激，像令思灼这样的另类，花这钱在这写作业？真的让人匪夷所思。不一会儿，她便招来不少周围人好奇的目光，令思灼不喜欢被人打量，这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件物品，可是江茂估计没有那么快出来，她又不得不继续坐在这里。

        过了将近三个小时的时间，令思灼才见江茂从二楼下来，连带后面跟了差不多七八个人。一群人浩浩荡荡，江茂上前结了账，一帮人这才离开。

        令思灼也赶忙结了账，跟着江茂继续走，现在已经过了八点，好在她放学的时候就已经跟陶玲说了晚上要去书店买参考书可能会晚点回去。

        他们一群人七拐八拐进了一条不起眼的胡同，令思灼跟进去才发现是一个酒吧。里面嘈杂的声音即使她离得老远都能听得清楚，看着门口进进出出形色各异的人，她不禁皱眉，不明白江茂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她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竟然又碰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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