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二:有红衣女子跳江

墨亦丝毫都不觉得自己会饿死在这个地方，没有任何外财收入，干什么都不会。从小到大孤僻的性子，有些事情就像是忘得一干二净，但有些事情却明明不像是自己的，又比什么都是自己的。

        住着寂静无比的竹阑院，不用像农人细作，也不用像商贾流市，就那样发着呆，每天起来自己吃点东西，晚上睡舒服点。有花不完的银钱，却又仅仅够吃一些温饱，再时不时的想一想什么时候自己能够回去，除了这些，就再无其他。

        昨儿个去了趟城里，那些大户人家是真的会玩，正所谓的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唤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有人是奢靡生活，有人也是落败不堪。

        只不过临江城虽大，商铺集市也是有着九重街的说法，可出了这个最外围也是最繁华的地方，却又是低贫到极点，苛捐杂碎逐年增加，压得人透不过一口气。

        城墙上有一处断口，断口之下是黑河，墨亦喜欢迎着红霞而去城里，或是绕上小路回竹阑院，于是总能看见那个地方有位红衣女子在那看着夕阳，探出去了半个身子，也不怕掉下去。墨亦以前很喜欢看些杂书，最喜欢杂书里面的一句话，“有些人，单是活着，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忍耐。”他也总挂着嘴边，虽然自己有些时候夜浑浑噩噩吧，但也还没严重到活着成了受罪，不懂，但还是控制不住的喜欢。

        然而再度迎着红霞的他，今天真的看见她掉下去了。

        城里有位说书先生，说书内容实在有趣，讲评时间又晚，多是一些住在城内的人家喜听，墨亦虽然住在城外，但还是忍不住的多听一些，所以当他出城的时候，便刚好一瞥眼，看见女子跳了下去，就在他眼前。

        一袭红衣从眼前闪过，水花应声而起，而墨亦的神情，从呆滞到反应过来整整花了好几个呼吸间。

        “救人救人！救人救人！有人跳河！”墨亦不是反应的最快的，甚至不是行动的最快的。但是他却是跑的最快的，迅速的跑到河边，然后硬生生的在河边跺脚。

        “大哥大哥！在那！那！对对对！”河中有人乘船，反应快的水性好的纷纷跳水救人，然后往岸上拖。

        才刚上岸，一名汉子便迫不及待的俯身下去。这名汉子才刚俯身，便立刻被踢了一脚，“我来我来你太墨迹~”然后在这几刻间，救人的几名汉子，纷纷踢来踢去。而墨亦这才看见，红衣女子其实一直都不是昏迷的，胸口一直都有起伏，但眼睛却是一直紧闭。墨亦刚想伸手扶起她休息，却不知道被谁狠狠地用力一推，就那样被力度带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哪里来的小孩子。”墨亦一下子又被推挤了几下，也不恼，索性拍拍屁股起身走人。而才转过身，又想回头，就在那回头的一刹那，墨亦迎着女子的目光，看见了她额头上的青紫。墨亦扫了一眼，不做停留，反正人也救上来了，也没他啥事，才走了几步，便听见围观的几人，说了一句这姑娘好生可怜。

        墨亦保持着自己的步伐，却在人们的身后悄然停下，背对着他们，刚好能够听清他们讲的是什么。

        “也是可怜的姑娘啊，突然就这样想不开了。”

        “唉，生逢不幸，又正是家道正衰。”

        墨亦也就听到了这么个两句就走了，事不讲事，要是转头看见一个人就那样站在那不是偷听是什么。

        摇摇头，也不打算再听下去，女子也有人救下，自己也该回到自己的竹阑院了。可才没走几步，墨亦便感觉人群中有人看了自己几眼。那人无心有意，墨亦并不在乎，可墨亦转过眼去的时候，从一人到几人，都看自己几眼。

        墨亦最开始的想法，还是往自己身上瞥瞥，没什么异样。而过路的人群，也仅仅是刚刚那几眼的不寻常，顶多看见城墙脚下人群围绕，然后好奇的驻足眺望一下。

        有些跟随自己妇人出行城内外的，稍稍走慢了，妇人往腰上一掐，男人受痛，求饶着放手，妇人催促着赶紧走，男人得赶紧迈大点步伐，妇人不能及时跟上，腰间的手才能跟不上不吃痛。墨亦虽然生活的跟个地痞流浪一样，但还是知道这座临江城太阳一下山便要封城的。

        可临江城对面才不远，便才又有一城，而这城却不夜禁，进出都随意。但说来也怪，两城隔江河而对立，一城郊外之地繁华，一城中心繁华。墨亦不住在城里，也不是和普通人家一样住在村落，而是傍河岸而居，竹林一片，自己也不知道住了多少年，只知道那个地方自己有样学样的钓过鱼摸过虾，更有模有样的读过几本经注。

        盘算着路程，要不要在桥边小贩这里买上一扎红薯干，今天在城里瞎晃悠了那么久，都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用上几枚铜钱，能买上好大一把，墨亦提在手上，借着明亮的近黄昏，哼哼着自己最喜欢的那首她，反正这也没人听得懂。

        竹阑院永远都是那么的安静，偶尔也会有人家路过，但很少有人会主动走进院子里，甚至坐在自己最喜欢的那个藤椅上。

        墨亦站在院子口，不进去也不后退，就那样看着每个月都会来这一趟的素衣男子。

        “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不来了。”墨亦听了，但还是不肯走进一步，虽然浑浑噩噩的在这个竹阑院，几乎是不愁吃喝的光景，过着养老般的老年生活，但从小到大的孤僻冷清，竟反而让现在的他甘愿活的像个木偶。

        “被驱逐了十五年，到如今却不想回去，换做别人，可不是你这样子想。”

        男子不知道怎么找到的那只墨亦好不容易买下来的瓷碗，用来抿一口粗茶。

        “敌意还是这么重。可若不是我们，你又怎么可能如此这么轻松。”

        墨亦还是不说话，甚至是略微带有怒气的看着他。

        “算了算了，我是真的打算不来了。你好自为之吧，明天最好就不要住在这里了，我们几个要离开这里一趟，唉呀，你当初那么小，真的能够记得那么清晰？”

        男子还是忍不住疑惑，但看着又瞬间平静的墨亦也饶是有点无力，起身走到墨亦身边，想说点什么，但墨亦就那样看着自己，又突然没有了想说的。

        这苍生的事情，岂是一个人的意志能够左右的，不该躲得，逃都逃不得。

        等男子终于走后，墨亦还是杵在那，心境还是起伏的厉害。需用之时便是来请，不用之际便扫地。墨亦不稀罕，也不肯弯下腰跟着回去。这一座城，走不出，那就用一步一步来走完。东西也不收拾，没有太多值钱的，算是寄人篱下借助他家，如今一下子要走，想带走也是很难把这些零零散散打包带走，况且自己都不知道明天能落实到什么地步，但这样看着也闹心，索性把一些相对于重要的，整理到一个包裹里面，在竹林里打个洞，都埋进去。

        而当做完这些的时候，墨亦再躺回到自己的藤椅上，月都很高很高，借助着微波粼粼的折射，有着几缕清风，格外的冷清寂静。墨亦才刚刚闭上眼睛，恍惚中，迎着凉爽，有人在河对岸轻轻叫了自己一声。

        可在恍惚中，却又一瞬田野的景象，劳作的午后，满塘的池莲，却在转头间看不到是谁喊了一句自己。

        “你是谁，你在哪？”

        似是对风倾诉，又像喃喃自语。而在墨亦看不到的地方，还是那一处墙角，一人抬头看着明月，不知心神何处。

        想着早早去城里看些哪里需要招一些伙计的墨亦，却愣是被逐渐升起的温度给晒到瞬间痛醒。

        而直到痛醒的墨亦，像个猴子一样的上窜乱跳，挣扎着脱起衣服，直到光着膀子用大缸里的水往自己身上浇一遍才好受一点。

        可在浇过水后，手臂上有过一段干涸的时间，时间里在阳光的折射上，水滴透出游龙般的丝丝游曳。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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