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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7.第97章


陆夫人垂眼,  看着怀里的奶喵出神。

        她是陆家的主母,陆年的母亲。

        她不会不能也不应该因为这件事就倒下,  陆家还有那么多事需要她来操心。

        她还没亲眼看着儿子成婚生子,  怎么可能就这样倒下。

        只是……

        陆夫人的视线在陆家主的遗照上一掠而过,  将眼里泛起的水气忍了回去。

        只是那个人失约了。

        明明说好要陪她一辈子,明明说过要亲口让她说出‘她爱他’,明明他还没抱上他心心念念的孙子。

        怎么就死了呢……

        那个粗犷的男人,为她撑起了一个家,  从来不让其他事来烦她,  说老婆就是娶来宠的。

        她嫁给他之后,除了开始几年过的有点糟心,  后来一直都很惬意。

        可那个男人,居然就这样死了,丢下他们母子,走的那般潇洒。

        就连头七时,  他都没有回来,  也没有入梦。是因为对世间没有丝毫不舍吗?

        这世间已经没有了让他眷恋的东西,所以……

        陆夫人的抱着猫的手无意识的收紧,在奶喵叫了一声后。她惊觉的放开,  担心的低头看着初白:“抱歉,  没弄痛你吧?”

        小奶喵用蓬松的尾巴卷了卷她的手腕,表示没事。

        她又不是真的奶喵,  怎么可能因为这点手劲就被弄伤。

        陆陆续续前来吊唁的人登门,  陆夫人抱着猫站在陆年身边。

        来的人很杂,  和陆家关系亲近的是第一批登门的。

        王老和季柏等人也来了,代表龙组,也算是代表上头。

        不多会,楚天来了。

        楚天和陆年的关系很微妙,说感情好,也不像。但要说有多恶劣,那到也没有。两人因为初白的缘故,形成了一道诡异的关系。

        楚天虽然不爽陆年抢了他的金大腿,但理智和主观上都知道这根本是一个巴掌拍不响,金大腿的心早就歪了。

        现在陆家出事,他于情于理都会来走这一遭。

        初白今天是变成小奶喵模样,外人基本没人认识她这个模样。就算是见过她以前奶喵模样的人,也根本不会想到陆夫人抱着的这只猫就是她。

        上门吊唁的人只以为陆夫人因为陆家主的死亡而伤心,养了只奶喵调整心情。

        楚天说了几句宽慰陆年的话,然后使劲盯着陆夫人怀里的奶喵。

        在避开众人的视线后,他轻声问:“初白?”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他还是抖着声音问了。

        整个灵堂里都没见到初白,以她和陆年的关系,在这个时候她不可能不出现。所以楚天尽管觉得荒谬,还是冲着奶喵问了。

        在听到奶喵‘喵’了一声的回答后,楚天的眼睛瞪圆了。

        想到初白以前也是奶喵的造型,他眼里有着深深的谴责。

        你一个成年喵,不要老装成奶喵去招摇撞骗。虽然这样很萌,但这种行为是可耻的。

        初白歪头,蓬松柔软的尾巴甩了甩,猫瞳半眯的打了个呵欠。

        楚天顿时觉得有点手痒,最后还是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奶喵的头。

        内心泪流满面,他好歹也是猫科,怎么从来没觉得自己变回本体时的样子有这么萌呢。

        刚好又一波人登门,陆夫人见状,将初白递给楚天,自己走到陆年身旁一起接待来人。

        楚天捧着奶喵走到偏僻的角落,有些犹豫为难的道:“初白,最近……我小叔有没有找你?”

        “楚恒之?没有啊。”

        楚天微微一怔,没有?

        小叔之前表现的那么积极,恨不得逼死他也要见到初白,现在居然没动静了?

        难道是陆年防备的太好了,小叔无从下手?

        还是他放弃了?

        楚天想不通,不过见楚恒之没闹幺蛾子,也就暂时放下担忧。

        一人一猫在角落说了会话,灵堂外传来一阵骚动。

        天师道的几个高层一起来了,不但人来的特别齐,还拽着一个双手被捆住,套着黑色头套的男人。

        有黑色头套遮着脸,那男人看不清面容,不停的挣扎却只能发出‘呜呜’的闷声,看来就连嘴都被堵住了。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天师道这是在演哪一出。

        天师道的人以颔下有须的中年人为首,微胖的胖子和娃娃脸压着被绑住的男人,细瘦的小老头跟在最后。

        一行人进了陆家的门,直奔陆年面前。

        胖子将那人扔在陆年脚前,暴躁的道:“陆大少,此人就是害了陆家主的凶手,人我们抓起来给你送来了。”

        这话一出,众人都有点诧异。

        不过瞅着陆年平静的神色,大家都悟了。

        难怪今天突然就要办葬礼呢,原来是凶手抓到了。

        就说么,陆年和陆家主怎么看都不像是父子感情淡薄的。怎么可能在凶手没抓到,陆家主死不瞑目时就办葬礼。

        陆年用脚踢了踢不停挣扎的人,淡淡的问:“凶手?”

        胖子和陆年打交道那么久,早就点满了对陆年阅读理解的能力。

        他挺了挺胸脯,一把将那人的黑头套摘下来,保证道:“千真万确,绝对没弄错!”

        摘掉头套后,那被押来的男人面容曝光。

        其他人吃了一惊,甚至有人还揉了揉眼睛。

        这张脸,这细皮白面的样子……这人不正是天师道的高层之一,号称‘军师’的那个男人。

        是他对陆军华下手?

        还被天师道的人押过来,看来天师道这是在清理门户啊。

        众人哗然,忍不住去看陆年。

        陆年神色平静的看着‘军师’,微微抬手。

        地上的男人以为陆年要对自己出手,眼神惊恐,嘴里不断发出呜呜声,挣扎的更加用力。

        陆年打出一道灵力,直接将封住他嘴的东西弄掉。

        那人见可以说话了,立刻一连串的求饶:“陆年,陆大少,不是我啊。我和陆家主无冤无仇,怎么会害他!我是被冤枉的,是被他们推出来背锅的!”

        他说着,目露凶光的瞪着天师道一众人,嘶吼道:“张奎生,你好狠的心!我替天师道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你竟然推我出来顶缸!你一贯都看不上陆家,瞧不起陆军华的粗鄙样子,明明是你自己动的手,现在休想置身之外!”

        ‘军师’骂个不停,言语之间说的有鼻子有眼。

        外界的人都知道他和张家人走得近,结合他的说辞,顿时怀疑的目光就落在了那个颔下有须的中年人身上。

        这个中年人是张家这一代的掌权者,张凯的父亲,也是‘军师’口里的张奎生。

        天师道其他几人见他血口喷人,愤怒的想要上前堵住他的嘴。

        那个胖子跑的最快,本来就站的近,脾气又暴躁,直接一脚踹上了‘军师’的脸,骂骂咧咧的道:“放你的狗屁,你这是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悔改!以为瞎几把乱咬就能转移视线?做你的白日梦去吧,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想死就自己去死,别妄想拖着我们下水!”

        胖子骂完,扭头转向陆年:“陆年,你可别听这家伙瞎说。我们都已经查清楚了,虽然没有直接的证据,但陆家主的事绝对是这家伙做的。”

        陆年挑眉:“没有直接证据?”

        地上那人立刻嘶吼起来:“没有证据就抓我,明显是阴谋!”

        胖子又踹了他一脚,“闭嘴,没有直接证据不代表其他的证据也没有。陆家主出事前后那几天,你见了什么人,做了哪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

        ‘军师’本来就不是个身体强健的,细皮白面的书生类型,被胖子这几脚踹的趴在地上抽搐。

        天师道的做法落在围观的人眼里,难免过于粗暴。

        有人小声的嘀咕:“又没有证据,就直接抓人,这不是屈打成招么,说不定真的是甩锅呢。”

        有人附和,有人沉默,肃静的灵堂逐渐变得闹哄哄,议论的人逐渐多了起来。

        见‘军师’的模样越来越凄惨,见陆年似乎认同了天师道的说法,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

        “捕风捉影的事,又没有证据,就这样抓人也太草率了吧。陆大少就算急着上位,也不能草菅人命啊。”

        “是啊是啊。”

        “陆家主出事是谁都不想看到的,但抓人讲究人证物证俱全,现在什么都没有,就靠一些行踪调查就判定有问题,未免太武断了。”

        说话的不止一个人,也不止是出自同一个势力。

        也许是同情被推出来背锅的‘军师’,也许是还有其他谋算。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本意都是不能就这样处理‘军师’。

        在这样的氛围下,开口的人越来越多。

        陆年抬眼,视线扫过陆墨彰。

        陆墨彰不动声色在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凡是开口的人都记了下来,尤其是一开始就小声引起话题的几个人。

        那几个人特别有意思,看似替‘军师’打抱不平,夹杂在人群里小声起哄煽动。可到了真正闹哄哄出头的时候,那几个人却又龟缩了起来。

        灵堂内有不少陆年的人,这些人的面孔都很大众化,身份各都不同。

        有的是伪装成上门吊唁的,有的伪装成帮佣,还有的猫在人群里跟着起哄。

        这些人在陆墨彰的示意下,悄无声息的挨近最早挑拨众人情绪的那几个人身后。

        倏地出手,直接这几人制住。

        那几个浑水摸鱼的人本来见事态闹大,正暗自得意。

        忽然后腰被什么东西顶住,那形状和隐隐传来的锋锐杀气让他们陡然失色。

        后腰被捅了捅,制住他们的人没开口,只用行动表明‘不想死的话,就安静的跟着走’。

        小命被拿捏在别人手中,那几人只能脸色难看的退出人群。转瞬离开灵堂,消失在偏厅。

        人群正看热闹看的专注,倒也没人注意到这个插曲。

        陆年等抓完人,才冷淡的开口:“我发过誓,血祭凶手以慰父亲在天之灵。你该庆幸今天王老在这里,否则明年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这人和父亲的事绝对有关系,既然是这样,那有没有证据,根本不重要。

        他抬手,力量涌动而出,“不杀你,也多得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

        眼看陆年就要将‘军师’弄个半残,其他人议论纷纷,总觉得陆年这也嚣张,太不明智了。

        好歹现在还是法治社会呢,虽说他们特殊圈子奉行血债血偿的理念。但龙组的王老和季柏还在,陆年表现的如此血腥残暴,对陆家来说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上头看重陆家,却不代表不防着陆家。

        陆年不像陆家主那般八面玲珑,手段圆滑。

        他甚至比陆家主要铁血的多,这样的人成了陆家的掌权人,少了陆家主做润滑剂,上头对陆家的印象恐怕也要转变了。

        就算是为了陆家主,这么做也不合适啊。

        ‘军师’直面陆年的杀气,再也绷不住的喊道:“别杀我,我说,我知道还有人想要害陆家,不要杀我,我全说!”

        众人哗然,顿时顾不得谴责陆年的霸道鲁莽没人性了,各个都目露警惕的盯着‘军师’。

        他们担忧‘军师’为了活命,胡乱攀咬。要是咬到自家那可就不好了,谁也不想沾上这种事,不但会被上头彻查,还要和陆年对上。

        果然,这人开始一连串的报名字,涉及的势力都是特殊圈子内响当当的几家,而且微妙的是,这几家和陆家的关系都不怎么好,过去多多少少都有些矛盾。

        今天来吊唁,这几家也有派人来走个面子情,此刻听到‘军师’瞎扯的话,顿时怒了。

        “血口喷人!我们和陆家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陆家主!”

        “胡言乱语!就算以前有点小摩擦,也不会真的置法理于不顾。”

        “荒谬,谋杀陆家主的事,和我们无关!”

        这几家的人痛斥‘军师’,努力在陆年面前表明这事和他们绝对没关系。

        ‘军师’也怕陆年不信,为了自身性命,他连忙又接着说:“我说的都是真的,绝无虚言!这次陆家主的行踪就是这些人透露给我的,据说是从陆二爷那边拿到的消息。”

        这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忍不住落在陆二爷的身上。

        搞什么,闹了半天,原来是陆家内乱啊!

        这算个什么事,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

        大部分落在陆二爷身上的视线里,有怀疑的,有肯定的,有恍然大悟觉得果然如此的。也有觉得陆二爷做下这事太无耻,家族底线都毁了,就算上位也会一辈子被人瞧不起。

        陆二爷站在灵堂内,恍然一口大锅从天而降,将他砸的有点晕。

        他绷不住的想要解释,开口的瞬间又觉得这种感觉怎么有点熟悉,就像是自己已经被人逼问过一次一样。

        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让陆二爷心惊,他急吼吼的解释着自己不是主动透露的,只是在几次聚会上抱怨了几句,谁知道陆家主就出事了。

        他是无心的,他没想要害陆军华,他是被人利用的,是清白的!

        ‘军师’想要继续加油添醋的将陆二爷的罪名坐实,陆年看他一眼,那头天师道的胖子心领神会,一脚踹在‘军师’的哑穴上,让他顿时说不出话来。

        面对陆二爷的说辞,陆年身侧的陆夫人站出来了。

        她泪眼婆娑的看着陆二爷,语调颤抖:“二爷,我们自问对您不薄,这些年来您瞧不上我们家陆年,处处贬低他,军华说好歹都是陆家人,从没和您计较过。还有您年事已高,却依旧抓着陆家的权利不放手,念在流着同样的血脉,我们也没多说什么。可是您竟然会对军华下手,您就那么想要那个位子吗?”

        “就算您是无心的,可军华已经出事了。若不是您以前的态度有问题,怎么会让人钻了这个漏子吗?身居高位,却无法做人表率,这是否不妥?”

        陆二爷被陆夫人这几句话噎的脸色通红。

        陆家老一辈里面,基本全都退了下来,将参与陆家事务的权利交给了下一代。

        唯有他,还死死的把持着。

        不光是他这一支的权利,就连陆家和陆氏企业的权利,他都没放手。

        旁人早就有说闲话的,各种暗示他该放权去养老了。

        以前他都当做没听到,可现在被陆夫人这么一怼,又牵扯到陆家主的事。如果还想继续把控着权利,简直就像是承认了他昏庸糊涂,为了那个位子不择手段一样。

        角落里,楚天捧着猫,满眼都是对陆夫人的赞叹。

        他低声对初白道:“陆夫人可真不简单,这简单的几句就将陆二爷架在火上烤了。这明摆着是借着这次的事,逼陆二爷去养老呢。”

        以他来看,说陆二爷对陆家主下手,纯粹是瞎扯。

        陆二爷觊觎那个位子这么多年,几十年都没下手,临到老了下手,弄的晚节不保,何苦呢。

        估计事实就像陆二爷自己说的,他是被人利用了。

        陆年和陆夫人那边估计也没信‘军师’的胡扯,但陆夫人精就精在,借着这个事直接将陆二爷送去养老。

        陆家主在时,陆夫人是温婉可人的妻子。

        也许很多人都忘记了,她也曾是白家悉心培养教育出来的女儿。

        当陆家主不在时,为了儿子,为了陆家,她所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彪悍的。

        陆二爷这个一直蹦跶的不确定因素,在陆夫人眼里是需要直接拔除的。丈夫都不在了,她也就没必要继续忍着这个人了。

        在这种场合,在陆家主的灵堂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陆二爷就算在不甘心,也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了。

        小奶喵歪了歪脑袋,瞅着那边紧绷的气氛。

        她不是很理解人类的这些弯弯绕绕,但她现在看出来一点,陆年那家伙……好像是在做戏?

        之前消失的那几个人,旁人没发现,她却是看到了的。

        难道陆年今天摆这个灵堂,是为了抓人吗?

        瞅了一眼陆二爷,奶喵抖了抖耳朵。

        估计还有顺便肃清内部问题,陆二爷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陆莫已经放弃了争夺那个位子,这次将陆二爷也送去养老,那以后陆家内部基本就和平了。

        不过,借着他爹的灵堂做这种事,真的不怕把陆家主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吗?

        ……

        闹到这一步,在众人的围观之下,陆二爷的嘴张张合合,一边是孤儿寡母,一边是有嫌疑害死陆军华的他,于情于理,他都站不住脚。

        最后陆二爷只能脸色青紫的怒道:“说了不是我,我没有背叛陆家!这次是我老糊涂了,被人利用了,以后家里的事都交给茂华来决策,这总行了吧!”

        陆茂华是陆二爷的大儿子,年纪比陆家主还大几岁,却一直没拿到实权,只能跟在老子后面当小弟。

        这次陆二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表态,陆茂华内心一阵欣喜。

        他比他老子看得清,陆家前有陆家主,后有陆年,那个位置根本就没别人妄想的余地。

        他对家主的位置一点需求都没有,只要能拿下他们这一支的权利就满足了。

        陆夫人闻言,擦了擦眼泪,冲陆二爷点点头,语调欣慰:“二爷深明大义,军华若是地下有知,也可以安心了。”

        陆二爷:“……”

        等等,他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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