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酒宴
林惘十五岁生辰的前一天，被杨怀衍从后殿接到自己寝殿旁居住。
大门上空匾垂悬，门下搁置着白屏彩风，看起来十分华贵。杨怀衍让林惘按自己喜欢的意愿打理这间屋子，林惘苦思后告诉他，想要这件屋子和之前自己在宫中同“二皇子”住的一样。
杨怀衍讪讪，随即便答应了他的要求。
只不过，杨怀衍对林惘的特殊，让府中下人不满，让曾经的皇中贵族不满，让朝中上下拥护丞相的大臣不满。
“毅王府里是否住着一个青年？”
“听说那青年面容姣好，即便还没有长大，如今的模样和当初南方那行院中的花魁也不相上下！”
“毅王竟好男色？实在有失礼数！”
“恐怕只不过是个小倌罢了，有何可在意的？”
“你不知道，毅王让那小倌住到了他府上！”
一时间流言四起，连同当今天子，忌惮丞相的势力，也不得不在朝堂上逼问杨怀衍实情。
杨怀衍一言不发，神情冰冷的看着满朝文武在朝堂中议论风花雪月之事。
他不怕丞相的压迫，不怕圣上天威，也不怕失权失势。
先皇留在城里蛰伏的暗卫，自己驻扎在宫外的精兵。
不可以在此处功亏一篑。
自己什么都不怕，就怕林惘哭。自己若是找不到他，或是他找不到自己，如今的朝堂，就难免会被失控的毅王搅的昏天黑地，何况丞相如今一家独大，硬和他相冲，后果不堪设想。
忍住。这几年都忍过来了，只等东方既白，朝霞满天……自己就能看着他长大，看着他成为独属于自己的人。
…………
林惘十六岁，同年夏天，杨怀衍大摆宴席，邀请丞相和诸位大臣商讨国事。
这原本是天子极为忌惮的，臣子私下往来无妨，可毅王算皇脉，又与朝中权重交好，自己即便势微利薄，可还算是坐在皇位，万万再不可以被他人觊觎……
杨怀衍看不上皇位，丞相已然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们究竟有什么密谋，又在窥伺自己身上的什么……
…………
宴会当日，王府上下灯火通明，前院挂灯久久不熄，后院戏台热火朝天，谁看了都认为是毅王为了示好丞相特意为之。
丞相与毅王互相斟酒，面色如常，身旁的五皇子却兴致缺缺。
这两年二哥把林惘看的也太紧了。不让他出府，自己上门与林惘聊天还需借着讲游记杂文的理由，半年见上三四次都算多了。
不过能见到那小东西，自己也很高兴。每次离别再见，那小东西就会变得更加好看，诱人。
确实是诱人，林惘身上总是有一股若隐若现的纯净和妖媚，一旦发觉想要再次捕捉，那感觉就会突然消散，只留下浓烈的空虚和寂寞。
祸国殃民。
这个词或许现在还不适合，可等到林惘长大……谁也无法预料。
沉思被少女嬉闹声打断。
丞相之女也来了府上，一来就在府中上蹿下跳，两个院子里不停奔跑，哪还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吵的杨怀衍这桌实在没法尽兴，丞相无奈只能让自己的女儿去其他殿里玩，杨怀衍有些不放心林惘，也让杨隆盛跟去了。
庭院里红烛发出微光，殿中前庭屏风被撤去，留下一个矮桌，上面摆着一壶清茶，一人就卧坐在桌旁，一手撑着耳鬓，一手拿茶杯小口小口的抿。
盛夏之夜，月光皎洁，凉风习习。月光与烛火交相辉映，打在桌旁容貌绮丽华美的青年身上，整个前庭流光溢彩，美得让人顿口无言，心神不定。
又是两道灼热的目光打在自己身后。自己早已习惯于杨怀衍的注视，但此刻的视线，让林惘坐立不安。
一回头，发现视线的来源竟是一个可爱的女孩，林惘不由失笑，心道自己实在太敏感了。
眼前小女孩目光灼灼，对向自己视线后，又匆忙摇头，脸颊红了一片。
“我要嫁给你！”小女孩突然道。
“哈哈哈哈，可我与你才是第一次见面呢，怎就要嫁给我？”林惘好笑道。
“我不管，我必须嫁给你！你不许娶别人！也不许嫁给别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最后一句话让林惘再无法保持形象，捂着肚子趴在矮桌上笑的全身发抖。
“你笑甚？别笑了，不许笑了！！！你答应我，娶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不过这么晚了，你应该回去找你的……”
后面的话，杨隆盛没太听清，自己沉溺于林惘醇美的笑容，一时无暇顾及其他，只听见林惘哈哈大笑后，自己咚咚作响的心跳。
从当初看到林惘在帘外流泪到现在，杨隆盛就一直在寻找那诡异的心跳声。
今晚就是自己第二次强烈的心跳。
一个风华正茂，朝气蓬勃的青年，怎让人不心动？这个青年性格沉稳安静，时而又跳脱有趣，怎让人不心动？青年还有一张倾国倾城的美颜，一个一伸手就能抱住的柔韧躯体，怎让人不心动？
青年的一切都让人心动。
只不过，青年居然答应了要娶眼前的少女？
他知不知道这个女孩是谁？若是这个女孩当真了，一直记住林惘，让他父亲招婿上门，自己岂不是……
林惘不知道。他怎可以不知道！
杨隆盛还不知道现在自己双眼通红，双手紧握成拳的模样有多渗人。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
警告林惘。即便林惘是二哥的，自己无法得到，也不能让他沾染其他人，或者被其他人沾染……
走廊里发出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
“谁？”林惘警觉的望向前庭的转角，人影匆忙闪躲，衣袍间抖露出一个金黄的令牌，上门纹着祥龙云锦，在月光照射下，金光反射，似与真龙无异。
林惘正要起身查看，眼前的女孩却拉着他的衣角不放，嚷嚷让他送自己回家。
林惘无奈，回头瞥了一眼转角处，已然没有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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