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记忆断片
霜重,夜寒,秋蝉凄啼。
伊卡站在白焰房门外,看着墨蓝色的夜云将漫天星子一一吞掉,一口一个。
小孩依旧不理他。
他开始担心那个孩子,可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白焰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是道上令人闻风丧胆的白家少主,他能有什么事。
可那个孩子......伊卡反思,他有在把白焰的第二人格当成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个体吗?
尤其是在两个人格均为一个人的情况下。
小孩还很小,还没养成自己待人处事的方法和态度,可伊卡一个大龄老1oser,能为这位未来老板做什么?况且经历过苦难后的白焰宛如浴火而生,有自己的原则、尊严和骄傲。
一朵绝美的荆棘花终于在花枝上长出令人望而却步的尖刺,一只漂亮的小兽终于朝觊觎它的人露出獠牙。
白焰似乎会受到一定来自第二人格的影响......如果自己能改变小孩的生活,是不是就能走进白焰的回忆里,在他的七岁肆意妄为?
伊卡轻轻叹了口气。
倚在门后的人没有听见。
————
第二天,白焰是被冷醒的。
他似乎是只穿着薄薄的睡衣,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背靠着门歪着脑袋睡了半晚上。
而他对此无任何印象。
四肢冰凉,白焰走进浴室,鉴于差点溺死在浴缸,白焰这次选择了更为安全的淋浴。温热的水柱淋在身体上,暖意很快透过皮肤,传遍四肢百骸。白焰闭上眼睛,顺手挤了洗露往头上抹。
他昨晚好像是梦游了。
用早餐时,白焰敏锐地察觉到每个人都会有意无意瞅一眼他的脸,具体地说,是额头。
白焰摸了摸额头,什么都没有。
伊卡上楼时正巧碰见要下楼的白焰。
他当时就怔在原地说不出话。
白焰的额头上歪歪扭扭地写着两个字:过、分。
伊卡怔在原地不敢说话。
白焰奇怪的看了一眼伊卡,伊卡也奇怪地看着他。最终白焰忍不住开口:“为什么今天每个人都如此反常?”
伊卡又气又好笑,那个小家伙竟然公然影响白焰的生活。这都是......为了和自己交流么?
“可能是有什么大事要生。”伊卡脸不红心不跳,谎话张嘴就来。
等回到书房,白焰现自己的记忆断片了,比如,桌上空空如也,既没有需要签字的文件,也没有草稿纸,他不记得自己为何会手握着一支打开笔帽的签字笔。
“少爷。”
“进。”
凌风进门时微微一愣,眼色变了变。
过硬的素质让他很快恢复正常,将几张拍得朦胧的照片放在白焰的桌上。白焰的手下一向训练有素,许多技能堪称专业,譬如,被放在最上面的那张照片虽然拍的是拥挤的人流,白焰仍旧一眼看出了拍摄者想要突出的重点。
一个正在打电话的、身材福的中年老男人。
至于这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有何诡异之处,白焰不得而知。
探寻的目光投来,凌风立即解释道:“这个人最近出入的地方,是白珂的房产。”
赵成,男,54岁,原籍xxx......
白焰看着文件底端的那行小字——赵成的职业经历。赵成曾经是杂技团的老板,后来,在一场举世皆惊的金融危机中,赵成不得已解散了杂技团,之后做过种种生意都不成功。
伊卡曾说,他被杂技团老板买下。
白焰重新回头拿起照片看,照片上的赵成呈现出土老板的富态,虽辨认不出服装品牌,可手腕上的金表也价值不菲......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
“多关注一下这个人,还有,”白焰看着凌风,这个面瘫今天的表情有些微妙,白焰接着说,“喝牛奶是个好习惯,保持。”
凌风未曾想过身上的奶味被白焰嗅出来了,心道老板可真是狗鼻子。他悄声退出房间。临走前不动声色地又看了白焰一眼。
“是吧,我说少爷额头上有字吧?”一出门,同事立马贱兮兮地凑过来,笑得一脸猥琐。
凌风的嘴角抽了抽,“不止额头,脸上也有。”
同事咦了一声,“我看时,只额头上写着两个字[过分]啊。”
“嘘,小声点,”凌风拽着同事下楼,“我看见少爷左脸上写着[我讨厌你],右脸上写着[再也不理你了]......”
同事像一匹脱肛的野马:“真的?放开我!我要回去看!”
他踹了同事一脚,差点将人踹下楼,“不想活了你。”
“诶,你说会是谁?莫非是杜先生回来了?”
“狗屁,杜先生十五岁就不干这种事情了。”
“是谁这么想不开......”
......
白焰提笔签字时,突然现掌纹的缝隙里隐隐有水迹。他张开手掌,掌心一片湿润,可他不记得自己有去洗手或者碰到了水。
手下进门送咖啡时,看白焰的眼神无比的奇怪。
白焰终于忍无可忍,站在了书房角落里的全身镜前。
他凑近,再凑近,如常的眉眼和装扮,嘴角也没有饭粒,牙齿洁白整齐没有黏上菜叶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际线边缘的几根丝黏在一起,莫名其妙多出水的痕迹。
/
白焰知道温深什么来头,有何本事。他排查了一遍生活细节,将接触过的可能携带药物的一切事物都挨个排查,最后,唯一无法确定的因素,是伊卡每日负责订来的餐饭。
关于伊卡的调查从未停止。原先,是杜启明在调查伊卡的底细,杜启明走后下面的人直接向白焰汇报,白焰这才知道有什么人或者有什么组织在暗中抹去伊卡的生活痕迹,调查在悄然之中受到阻碍。
白焰的情报网是最弱的,作为地头蛇,他的情报组织[荆棘]实在缺少地主的风范,如果不是靠其他产业撑着,各界人士都愿意给白焰这个面子,恐怕[荆棘]难以在地上延伸。
情报买卖讲究一个“买断”,收到的情报要干净,确定不会二次出卖;而卖出去的情报,也将被彻底销毁。而情报组织则讲究一个“垄断”,一山难容二虎,这一点在私密方面体现更甚:一片土地上,容不下两个情报组织。
如果白焰的[荆棘]都会受阻,那这片土地上,绝对不止[荆棘]这一个情报组织。
白焰掀开窗帘,透过窗看玫瑰丛边沉默的身影。
那个人在出神,也许在思考着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
一个人如果总是如此,那他一定藏着许多秘密。
高空坠落导致的跛腿,大面积的恐怖伤疤,天赋异禀的力量和身手,诡异的乞讨和格斗经历,初见时强-暴又暗中相救,以希腊神话中高空坠落的少年为名......
白焰才想起,他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而名字,往往能透露一个人的很多信息。
根据名字,可以勉强推测该人的家境,父母的文化水平,教育程度,给予孩子的期望......从而暴露生活的时代潮流甚至是精神环境。
譬如,早些年的铁柱狗蛋,意在取个贱名好养活;富有、富贵、英俊,这类名字则一目了然(富不富贵英不英俊另谈);招娣、来娣、引娣、若男,典型的想儿子想疯了;刘援朝、蒋抗美、孟国庆、钱国强之类自是不必多说;到如今的子、轩、涵、梓、曦......
再譬如,对于姓白再加上一个斜王旁单名的,无论是不是白家人,白焰心下都要提起几分厌恶和警惕。
白焰猜测起伊卡的名字来。伊卡的年纪似乎比杜启明还要大出些许,又曾经被拐卖到乡村......伊铁柱?伊富有?伊英俊?
伊卡洛斯......你到底是谁。
—————
下午,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找上门来,为的,正是许久不见的孙雍。
白珂曾意图以铁定折本的低价抢夺白焰开辟出的市场,白焰现以后,直接将能交上去的证据都给了卧底警察,而孙雍等人因为有背信弃义、与白焰毁约的架势,故事后只能打碎牙齿和血咽,也不敢找白焰说三道四。
手下将那群人拦在门外,双方的人都摩拳擦掌,手按在了腰间的枪套上。
“孙老板,王老板,刘叔叔,”白焰缓缓从门内走出,在台阶上止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向门口那群乌合之众打招呼,“别来无恙。”
孙雍自从失去了家的生意后,事业一落千丈,穿着气度都寒酸了许多,闻言,他第一个走上前,咄咄逼人地质问白焰:“白焰,你敢说你没做亏心事?”
“亏心事?”白焰眼眸扫过底下一干人等,冷笑:“诸位若是没做亏心事,没背信弃义,为何出事后不闻不问?”
“背信弃义,”孙雍哈哈大笑起来,仍旧是当年进城务工那个大老粗,“你倒说得好笑,我们何时有过协议?就算是有,货比三家,我选谁用得着你管?你倒是上法院告我呀,看法官怎么说话!”
心中有个念头飞快地闪过,白焰隐隐感觉不妙,好像从某个时候开始,他就陷入了一场算计之中,无知无觉。
https://www.lingdianksw8.com/63/63992/20696093.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om。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