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宫
又过了几日，皇宫的嬷嬷浩浩荡荡的来了几个，说是要接方无双进宫。
柳云浠起初是呆愣，猜不出宫中人的心思，后来也找不到顾暮玄，索性跟着方无双一起走了，倒是想看看皇后的那些手段。
她现在仍旧整理不明白自己对皇后的态度，几分憎恶，几分性情相投，几分好奇，又带上几分可怜，归总来说，复杂的很。
“嬷嬷可知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柳云浠乘着轿子跟在方无双的轿子后面，她掀开帘子，将一个价值不菲的玉镯从腕子上摘下来，不着痕迹的塞进随行嬷嬷手中，算是询问的辛苦费。
这个嬷嬷她并不陌生，曾在皇后宫中有过几面之缘，柳云浠想来也能打探到些东西。
嬷嬷嘴角一勾，算是收了她的好处，伸手将玉镯带到手腕上，低声说道：“老奴只听了三分，说是娘娘在宫中设宴，还有个外国世子前往……”
她声音低哑的很，但对于柳云浠来说，这点信息已经足以。
轿子的飞檐上挂着绛紫色的流苏，那柔软的弧度霎时间居然晃了柳云浠的眼睛。
“谢谢嬷嬷引路。”待下了轿子，柳云浠拉着方无双欠身行礼。
她知道，这些常年生活在宫中的女人，是最看重礼仪形式的，如今她这个七王妃纡尊降贵的给她们行礼，也算是给足了面子。
柳云浠的此番举动，搁在老嬷嬷们眼中果然受用，方才收了她玉镯的嬷嬷上前扶起二人，直呼受不起后，就带着两人从皇后宫的正门进去。
彼时皇后正在后殿试穿新做的宫装，加之方才嬷嬷提起的宴会，柳云浠心下了然。
“姐姐，皇后娘娘为何还不召见我们？”方无双怎么说也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皇后刚晾了她们几分，方无双就已经沉不住性子。
柳云浠抿了抿嘴，不着痕迹的握住她的手，以示安慰，柔声道：“皇后娘娘哪比的我们这些个闲人，母仪天下，自然劳碌。”
“云浠这话，真真是本宫爱听的。”皇后柔和的声音忽的钻入二人的耳朵。
方无双和柳云浠慌忙跪地行礼，等她们抬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身浅蓝色宫装的皇后，裙摆拖地，素腰束起，三千青丝倾泻而下，哪里像是三十岁的妇人。
许是头一回看皇后穿此等清雅的颜色，柳云浠不禁开口越矩道：“母后这一身衣裳，果然只有母后才撑得起来。”
柳云浠被惊、艳到的目光和表情取悦到了皇后，她似乎忘记了要给这两个年轻女子下马威的事情，一摆手，嘱咐贴身宫女将今年最好的贡茶拿来。
柳云浠不敢怠慢，目光在方无双和皇后之间来回游走，生怕方无双一个沉不住气，就触犯了皇后，连累自己就算了，七王府……
顾暮玄那双好看的眼眸忽的闯进柳云浠的脑海，她的心此时像是突然就跌进了一潭深深的湖水。
皇后轻咳两声，这才将柳云浠的思绪拉扯回来，她只见皇后清了清嗓子道：“本宫跟臣国世子艾达的母亲交情甚好，艾达被他娘亲嘱咐来帝都送给本宫的节礼，本宫自然要好生招待，晚上设宴，你们也来吧。”
“特别是无双。”皇后的凤眸微眯，谎话说的圆滑而巧妙，“本宫听闻你跟艾达世子私交甚好，晚间一定要到场。”
方无双被皇后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唬住了，只有柳云浠和在场的其他老嬷嬷听得懂，皇后跟草野臣国的王妃哪里来的什么交情！
分明就是这个站在权力顶峰妇人的谎言。
柳云浠只觉得自己现在心跳的厉害，无法描述的慌乱充斥她的大脑。
终于挨到了晚上，方无双听从皇后的安排，穿上一身鹅黄色的宫装，习惯束起的长发也被梳成了复杂的花式。
方无双掀开珠帘，从后殿走了出来，她见柳云浠和皇后正笑眼看着自己，脸上旋即浮出几分羞怯，连连摆手。
“当真是青春可贵啊。”皇后感叹几句，便起身离开。
柳云浠和方无双跟着她离开，三人身后的仆从、宫女黑压压跟了一片。
晚宴被皇后安排在百香园，长廓里被御草局的太监摆满了当季花卉，颜色艳丽，赏心悦目。
方无双远远瞧见了世子艾达，她一抿嘴，捏住衣角的同时，步子也不禁放缓了几度。
柳云浠觉出方无双的不对劲儿，跟着缓下了脚步，唇角一勾，打趣道：“无双的眼睛真是尖的很呢。”
“哪里有……王妃姐姐莫要打趣了。”方无双眼神一乱，脸霎时变得通红，诱人得很。
柳云浠刚想继续调笑方无双，就听到顾暮玄的声音钻入耳朵。
“王妃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入席吧。”顾暮玄向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快点坐到自己身边来。
柳云浠倒也落落大方，对着其他几位高位嫔妃俯身行了个礼，拉着方无双入座，两人这才坐定。
软垫还未坐热，柳云浠就听见身后宫人窃窃私语。
“皇后今日请来了全部有份的主子，唯独遗漏郑妃娘娘……”
柳云浠并不认识郑妃，可好奇心趣驱使她身子略微后倾，更好的将宫人们的话收入耳中。
“郑妃刚进官的时候，皇后可不是这副嘴脸啊。”
宫人们其他的话再也落不进柳云浠的耳朵，她也就放弃了进一步偷听的打算。
谁知她刚坐正，就正撞上顾暮玄的目光，他的目光坚毅而柔和，看得柳云浠心头一紧。
“郑妃的事情全装作不曾知晓吧。"顾暮玄低声道，”事不关己。便别去在意了。“
见着柳云浠点头答应，顾暮玄这才放心。
天知道，他有多担心她因为仗义用事而卷入宫廷斗争。
“我心中有数。”柳云浠眨眨眼睛，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顾暮玄的手，千般保证之后，顾暮玄才露出一个放心的表情来。
而彼时，方无双的眸子却跟不远处的世子艾达对上，两人目光相接，缠绵悱恻，方无双的双颊悄然变红，羞怯在她的脸上绽开。
艾达对她十分夸张的做了一个口型，似乎是怕同行的使臣发现，他一手半遮住嘴，但还是让方无双看清楚，“后花园。”
她看懂了他的意思，那是等会儿他准备跟她见面的地方。
避开周边宫女和太监的遮挡，两人半遮半掩的用口型交流了几句，一个是皇子表妹，一个是异国世子，一时之间，两个人都形如孩童，笑得天真。
这一切自然也落在了柳云浠的眼里，她抿嘴一笑，全然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
她原本还在为方无双顾虑以后的生活，现下看来，她跟艾达是真心相爱，往后的名分和宠爱，艾达是亏待不了方无双的。
“今日人来的是格外的全啊。”
皇帝人未到，声先至，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顾暮青和顾暮莲，兴许是在给皇帝请安的路上遇到了，这才一起来了。
柳云浠跟着顾暮玄起身行礼，悄悄的用余光打量众人。
今日的皇帝依旧是龙袍加身，不怒而威，而顾暮青则一身玄色的袍子，若不是知道他的为人，柳云浠定会认为他是个儒雅的翩翩公子。
再看顾暮莲，他一袭深红色的袍子，长发用一根玉簪盘起来，哪里有什么世俗的气息，就算是说成谪仙人，柳云浠也是相信的。
众人没有皇帝的允许不敢起身，柳云浠跪的膝盖发痛，抬头对上顾暮玄关切的眼神，她报以微笑，两人的这一小动作却被皇帝捕捉在眼里。
“老七和云浠果然恩爱。”皇帝突然发声，但是却没有责怪的意思，他旋即在整个宴席的上座落座，这才让众人起身，“都起来吧，别太拘束。”
方无双忙不迭的起身，然后将柳云浠从地上扶起来，两人再次入席。
柳云浠只感觉到一阵不适，抬头的空档，正好撞上顾暮青投过来的眼神，她觉得猥琐的很，却逃避不开。
“郑妃平日里最爱热闹，今日怎么没来凑凑？”皇帝饮下皇后为他倒的一杯茶，环顾四周后，这样说道。
柳云浠发现皇后倒茶的手顿了顿，原本温柔大方的笑容也在脸上僵了一瞬，但她毕竟是一国之母，应变能力不言而喻。
皇后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臣妾给郑妃妹妹发去了请帖，但是妹妹一直没回信儿，臣妾思及妹妹身体不好，这才……是臣妾疏忽了。”
柳云浠心里清楚，皇后这话分明是半分真半分假，她对皇后的看法再次模糊和混乱起来。
皇帝不再多问，而是嘱咐宫人们伺候开宴。
宴会在皇后的主持下，彩色丰富，歌舞摇曳，可是柳云浠和顾暮玄的心思全搁在为方无双和艾达说亲这件事上，无心观看。
柳云浠思索半晌，想要将方无双叫到一旁嘱咐两句，刚用目光去寻人，就看到身旁的方无双悄悄起身，提着裙摆就朝着后花园走去。
她这是去幽会不成吗？
柳云浠唇角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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