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54章
仅此一言，便知道灵玉不是迂腐不化的人，这便好了，祝余笑笑，不再辩驳，转而，道：“吴邪，我们也要上山，不若结伴而行？”
看灵玉的模样，应当是卧佛寺的僧人，祝余主动发出邀请，她三十年前来此处的时候还没有灵玉，看他的年龄，祝余猜测应当是后来入寺的。
许多年未曾再来，也不知道寺中人是否还认得她。
灵玉并没有反对祝余的提议，三人爬着小道徐徐向山上去。
卧佛寺如今成了皇家寺庙，香火鼎盛，灵玉带着他们从一小道入庙内后院，看模样应当是他的寝居，然后他伸出手做请的姿势，道：“求签礼佛在前院。”
灵玉分明是送客的姿态，应当是觉得他们烦了他，祝余看的分明，但并未就此离开，道明来意，道：“我们是来求见空明大师。”
灵玉看她的神情不变，但祝余感觉到他这回终于认真的将她看入眼中，半响道：“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见他的。”
灵玉的言语认真似在审视她的身份，又似再告诫她。
祝余三十年前见到空明时，他也才三十来岁，但是于佛道悟性很高，祝余来时便猜想空明应当混得不错，听灵玉的话，空明似乎混的比她想象的还好。
有一种自家孩子不负所托，出人头地之感，祝余满心欣慰，道：“你就告诉他，昔日故人归，他知道了就会来叫我。”
旁人或许会忘了她，但是祝余相信空明不会，灵玉闻言，没再追问，不卑不亢道：“师父他在闭关，若是你要等，我带你安置。”
“等。”祝余点点头，她本打算在卧佛寺呆一些时日，晚些见到空明并没有什么。
闻言，灵玉微微提高声音道：“慎言。”
“来啦～师父。”
一阵哒哒哒的声音传来，一个小沙弥从远处跑来，圆圆红彤彤的脸蛋，看着甚是喜庆。
来人正是灵玉口中的“慎言”，他仰着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灵玉，道：“师父。”
慎言原来是灵玉的弟子，祝余打量一番，八九岁的小家伙很崇拜灵玉，祝余又看向灵玉，这么年轻就可以收弟子了，不愧是神君转世。
灵玉将手放在慎言的头上，吩咐道：“将两位施主带去见你的大师叔，让你大师叔安排他们住下等你师祖出关。”
慎言得了令，就要带祝余与许松清过去，祝余向灵玉行一礼，带着许松清跟着慎言，小萝卜头周身圆圆的，走起路来甚是可爱，左摇右摆，又每一步都没跌倒，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祝余道：“慎言小师父，你入寺多久啦～”
看到可爱的人儿，自己也不自觉的变的可爱。
慎言成熟稳重的看了眼装嫩的祝余，闷声道：“九年了。”
原来小萝卜头只和灵玉撒娇，祝余有些遗憾，看他的年岁不过八九岁，入寺却九年了，其中怕不是一段美好的故事，祝余没再继续追问下去，换个话题，道：“你的法号是慎言，你师父的法号是灵玉，那你大师叔的法号是什么呢？”
小萝卜头又蹦出俩字，道：“灵山。”
祝余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记不起来再何处听过，便将其放到脑后，带着些好奇道：“你的法号为何叫慎言？”
依她看，小萝卜头这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应该叫多言才对。
这回，小萝卜头不理会祝余了，一直跟在旁边的许松清道：“我倒觉得，小师父的话这么少，不用慎言了。”
许松清一片好意，惹来小师父的怒目，挠挠头有些尴尬。
三个人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在隐约能听到前面香客的喧闹声时，灵山的住所终于到了，慎言敲门，等来开门的人，仰头道：“师兄，师父让我带客人来找师叔。”
开门的是一位十四五岁的沙弥，故作老成的向祝余与许松清行一礼，又宠溺的摸摸慎言的头，将三人迎进入，道：“两位施主稍作，我去请师父。”
来人身宽体胖，看到祝余，直愣愣站在原地，接着满眼泪光，祝余觉得来的四十多岁的僧人有些面善，看他的反应，是认得她？
祝余努力回想在何处见过他，还没等她想明白，僧人已经走到祝余的面前，朝她深深行了一个礼，道：“祝姐……啊，不，祝姑娘，你还是没变。”
看着他弯下的腰与熟悉的声音，祝余露出几分笑意，她想起来了，有些高兴，眼睛微弯，道：“你是灵山，空明的小弟子。”
灵山是空明的小徒弟，祝余上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是敦厚少年人的模样，时隔经年，让她险些没认出来。
见到祝余想起他来了，灵山如少年人般羞涩的揩去眼角的泪，笑着道：“祝姑娘，你是来找师父的是吗？我去叫他。”
灵山说着便要出门，祝余拦住他，朝他摇头，道：“我听你师弟灵玉说了，空明在闭关，不必打扰他，我反正闲来无事，等他便好。”
灵山认真道：“师父知道您来了，定然会很高兴的，肯定想第一时间见你。”
祝余摇摇头，阻止灵山去打扰空明，道：“灵山，我打算来住一段时日，等一等没关系的，你知道我，有的是时间。”
灵山看着不曾有一丝变化的祝余，与自己已经苍老的双手，他停下脚步，道：“好的祝姑娘，我先带你去休息，你好多年没来，这山上啊，变化大着呢。”
祝余笑着点头，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一大一小的两个沙弥，好奇的看着灵山，他们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失态，又看看祝余，想来她是很重要的人。
灵山从激动中回神，看着祝余身后的人，好奇道：“这位小公子，是您的弟子吗？”
许松清被看着就和蔼的僧人点名，礼貌的向他行礼，倏尔又有些紧张的看着祝余，她从来没有承认过他是弟子，虽然他的心中一直将祝余当作师父。
祝余回头看了眼许松清，他的神色出卖了他的紧张，祝余想，她本就打算教许松清一些东西，勉强当得起一声师父，不若便受了这一虚名，祝余对灵山点头，道：“是，他是我路上收的弟子，虚受其名，还没来得及教他什么，正好打算在你们这里住上一段时日，教他一些东西。”
许松清震惊，师父收下他了？还打算教他东西！他嗫喏着想同祝余说话，千言万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只余下一声，“师父。”
灵山听闻祝余的话，望向许松清，高兴道：“小公子灵台清明，独具慧根，祝姑娘您看人的眼光还是那么好。”
许松清被人夸了，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得向着灵山行礼，祝余看着许松清的模样，怕他再呆下去，灵山夸人的词就要用完了，她那笨嘴弟子的腰也要折在这里，便出言道：“灵山，能否帮我们安排两个靠近的厢房，我们想先休整一下。”
祝余的话落，灵山手拍脑袋，道：“看我给忘了。”
他说着便要迎着祝余两人出去，他的弟子喊道：“师父，要去哪里，我可以带他们去。”
灵山摇摇头，道：“不用，你和慎言留在此处就好，我亲自带她们去。”
独留两个小沙弥在院子中，慎行看着师父远去的背影，手放在小沙弥的头上，道：“慎言，师父今日好像很不同。”
“师叔他很高兴。”慎言声音软糯，下结论。
灵山在一处院子前停下脚步，道：“祝姑娘，你从前住的地方一直给您留着，师父他老人家不许旁人动，里面的摆设都没变。”
他推开门，吱呀一声，院落里开着蔷薇，香气扑鼻，许松清好奇的看向院子里面，一满树的蔷薇花被打理的很好，花儿开到荼蘼，蔷薇藤旁放着一方石桌，上面摆着茶具，整个院落清新淡雅，干净整洁，仿佛有人一直住在这里，不曾空置那么多年。
再见昔日景，物是人已非，心境再难同，祝余有些感慨，她朝着灵山行礼，道：“多谢，我很喜欢。”
听闻祝余喜欢，灵山露出高兴的笑容，道：“祝姑娘，你们今日先休息，我就不打扰您了，明日我再来寻你去游山。”
祝余扬唇，道：“好。”
小沙弥回到院子，看到端坐在院中看书饮茶的师父，放慢速度，放轻脚步，生怕打扰了如画美卷，灵玉放下书，清透的眼眸望过去，温润略带清冷的声音响起，道：“慎言，人送到了吗？”
慎言走到灵玉的面前，恭敬道：“师父，送到了。”
在慎言的话落后，灵玉的清透的眼神并没有移开，他还继续看着他，慎言见状，将他所见所闻全部说出，言罢可怜兮兮道：“师父，我今日说的话超了，能不能不罚我？”
每日不能说超过五十句话，是灵玉给他定下的规矩，这规矩对旁人来说不算什么，对慎言却苦不堪言，说超过了五十句话的惩罚很严重，他每日都是掰着手指头算，这时心中无端后悔，不该在上午时同香客浪费那么多句。
灵玉拿着书若有所思，他的神情连同声音一同平淡，道：“无事，你去休息吧。”
慎言劫后余生，如蒙大赦，蹦蹦跳跳离开院子回到自己房间，早就将那不能打扰师父看书的告诫忘的一干二净。
在慎言走后，灵玉垂眸将目光再度放在他手中的佛经之上，庭院深深几许，端坐美人如玉，垂眸看世人的慈悲佛，仿佛万般不能入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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