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纯净
十一月中旬将举行一年一度的校运会以及文艺汇演，只限于高一高二年级，同学们踊跃报名参加各项运动，连学习氛围也松懈不少。
每逢这一年，整栋教学楼欢呼雀跃，校运会为期两天半，其间不用上课，可以在校内自由活动。
答岸没有运动细胞，文艺方面更别说了，唱歌跳舞一无是处，她这辈子的潜能大概都花费在课外书和刷题上面了。
沈舒舒性格直爽，为人豪放洒脱，对于这种集体荣誉的事情自然不会错过，她虽然成绩不怎么好，体育方面可谓老天爷端着饭赏脸吃，她一下课就去找顾泽问报名表。
“班长，要一张报名表。”
顾泽正埋头做题，在心里播放了千千万万次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那声音早已烂熟于心，刻入了骨血，只不过半秒，他猛地抬头。
闯入眼帘的是一张比例放大的脸，沈舒舒正靠着顾泽的桌子，低头询问他。
顾泽愣了愣。
这是他们，面对面靠得最近的一次距离。
他从书本底层抽出一张崭新的报名表，动作很小心地递给她，指尖在抖。
沈舒舒说了句谢谢便走开了，接过报名表的时候指甲摩擦过他的指腹。
一阵清新的体香从他的嗅觉掠过，似有似无。
他沉下眼睫，投落一片阴影。
运动会进行第一天，和煦的暖阳照拂着人间，运动场旁边的绿植葱茏成簇，湛蓝色的天空澄净无比，操场上人声鼎沸，蓝白色的校服穿搭在每一个恣意张扬的少年身上，形成一片青春的蓝色海洋。
有一种纯净，纯净如蓝，是年少时的校服颜色。
广播里播放着为运动健儿们而写的加油稿，朝气蓬勃的声音从主席台处传遍运动场每个角落。
今天早上有沈舒舒的比赛，她报了三千米长跑和女子跳高。
答岸站在沙地旁，默默为即将上场的同桌加油打气。
沈舒舒在跳高方面有着天然优势，她的身量很高，一条比例协调毫无赘肉的大长腿瞬间秒杀大群人，她腰部很细，颇有力量，在横杆上纵身跳跃时可以通过腰部的惊人力量轻松跨过横杆，在空中形成一道漂亮迷人的弧线。
随着横杆一次比一次调高，比赛临近赛点，场上只剩下三个人。
沈舒舒再次成功跨跃，身体掉进海绵垫上。
随着围观的同学一阵激动的欢呼，她拿下女子组跳高第一名。
实至名归。
体育老师挖掘到了她跳高上的天赋和身高的优越，在喝彩声中，横杆升上了新高度，示意沈舒舒挑战。
第一次，沈舒舒依然跃过去了。
横杆又高了几厘米，有人开始紧张起来，都在纷纷猜测她能不能打破市里女子跳高的最高记录。
一共三次机会。
第一次，她没有过，杆子被撞倒。
第二次，她身体过于紧张，双脚连杆子都碰不着。
最后一次机会，连老师都屏息凝神，为她捏了一把汗。
沈舒舒闭了闭眼睛，稳住心态，她呼出一口气，猛地睁眼，身体借力向前冲刺，然后蓄力一跃而起，纤细的瘦腰在空中形成一座白皙透亮的拱桥，她轻松跃了过去。
身体陷入海绵垫里，耳边随即响起热烈如潮的爆发式掌声。
“我靠，这位同学好酷啊，跳起来那一刻跟起飞了一样。”
“她长得好美，身材好漂亮！”
“她破纪录了！”
“我的新一任女神！”
……
答岸把她扶了起来，露出灿烂一笑：“恭喜你，跳高界的女王陛下。”
沈舒舒笑着捏了捏她的脸颊。
体育老师走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位潜力无限的同学，礼貌道：“沈舒舒同学是吧，你刚刚打破了市里的女子跳高最高纪录，不知道对体育方面的发展是否有兴趣？”
沈舒舒歉意一笑：“抱歉老师，我不喜欢体育。”
“好吧，不过你很有潜力，加入学校体育队的话，可以参加市里的，也许还有国家的比赛，真的不要考虑吗？”
“谢谢老师，不过我没那兴趣，就随便跳跳罢了。”
体育老师也不勉强，悻悻然拿着哨子走了。
答岸开玩笑道：“这是向你抛出的橄榄枝吗？”
“是毒药吧。”沈舒舒挑了挑眉，“像我这么可爱又漂亮的女孩，才不去跳高跳远什么的，每天都要训练，腿变形怎么办，我很爱美的。”
“你一直都这么美，臭美的美。”答岸笑了笑。
沈舒舒拖长鼻音哼了声，伸手环住她细嫩的小臂，嘴里咕哝着：“我就臭美，反正我天下第一美。”
另外一边正在进行男子跳高比赛，答岸似乎听到了周忻的名字，从检录处传过来。
果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即使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他的背影还是那么出挑，答岸只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挑出他。
双脚不听使唤，她径直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
周忻回过头，皱起的眉头下一秒又松弛。
“你在这儿？”
答岸一愣：“啊，我还能在哪儿？”
周忻若有若无地瞟着她，眨了下眼睛：“来看我比赛？”
“路过。”
“……”
前面有人用大喇叭念周忻的名字，快要轮到他上阵了。
周忻伸手把外套拉链往下拉，随着咔哒一声，胸膛敞开，里边穿着一件运动长袖，是白色潮boy的款式，他把校服外套脱掉，转手递给答岸，还有新款上市的手机，他敛眸，语气带点儿命令，一个一个字儿撂话：“你站这儿，回来找你。”
答岸下意识接过他的物品，等他走出一段路后才反应过来，秒转头问沈舒舒，举着手里的财物，“我为什么要帮他？”
沈舒舒只是摇摇头，一副不能一语道破天机的德行。
答岸把不属于自己的校服外套套牢在手，一阵清新好闻的洗衣液味涌上鼻孔，她紧紧握着手机，不小心按到金属侧边的亮屏键，屏幕点亮，解锁页面袒露，她低头看了眼，壁纸是一个篮球巨星的照片，很酷，很拽，肌肉强劲有力，手臂粗大流畅，发型是一排一排的辫子编织而成的垄沟辫，极具狂妄不羁的嘻哈文化特色，正摆出一个帅气的投篮姿势，篮球稳稳定格在篮筐上空，壁纸要是动态的话球儿下一秒就会以自由落体运动掉下筐里。
答岸忽然发现两人在某一瞬间挺像的，神态举止和周忻打篮球时极为相似，两人身上都有一股狂妄不羁的强劲儿。
篮球巨星的名字叫alleniverson。
不一会儿，屏幕自动暗淡下去，答岸重新收回目光，往周忻那边看。
前面还有一个人，正做着预备冲锋和起跳的动作，周忻站立在后，视线远远地抛过来。
答岸眯了眯眼。
周忻面无表情的冰块脸一秒破功，他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完美的弧度。
看起来很开心，很愉悦，上扬的弧度快翘上天。
终于轮到了他，周忻站在白色分界线上，一只脚往后塔一步，他攥着拳头蓄势待发，一双犀利敏锐的眼睛正盯着眼前同一水平线的横杆，随着焦距越来越清晰，他后脚一蹬，身体如一道快速移动的剪影轻快而有力地向目标冲刺。
身体腾空一跃，如闪电之势般掠过横杆，最后以一个又酷又拽的姿势落在垫子上。
众多暗慕和迷恋周忻的女生纷纷鼓掌，双手合成喇叭状卖力吼叫。
男子跳高第一组比赛结束，周忻三步并作两步回到答岸身边。
答岸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不少人看过来，小声议论着两人的关系。
“我明天还有一个三千米长跑的项目，记得来。”
他套上外套，没有拉上拉链，就这么敞露着。
答岸刚想说什么，他看了眼沈舒舒，清咳一声，语气毫无温度，话也很伤人：“你可以回避吗，我和她有事。”
“……”
沈舒舒冷嗤，挂着一副无语望苍天的表情悠哉悠哉走了。
搞得她像电灯泡似的，碍着两人谈情说爱。
沈舒舒走了后，答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什么事啊？”
“带你逃课。”
他笑。
因为运动会的举行，不少家属可以进出观看，门卫管得宽，不过学生出行还是要经过班主任批准。
周忻却不走正常程序，他带着答岸来到一处高墙，距离校门偏远，旁边是一棵茂盛生长的果子树，什么品种的果子他们分辨不出来，枝丫向外伸展，能碰到高墙头，长成这样反而便利了坏学生逃课外出。
也没人管。
答岸看着眼前这棵出墙树，问：“长成这样，为什么没人砍掉？”
“助纣为虐呗。”
“……”
周忻长腿一跨便上了树，他双腿撑着树杈，稳住自身重心，一套动作贯穿下来行云流水，看来平时没少干，他一只手抓住枝干微微附身，朝答岸伸出手。
“上来。”
答岸有些犹豫：“不会有摄像头吧？”
“有。”
“那你还这么猖狂？”
“没人闲的去看摄像记录，快点上来。”
“……”
答岸原地踌躇了一会儿，狠下了心，把手放在他掌心。
他一用力，答岸轻松上了树。
她第一次爬树，看往下看去不禁浑身颤抖，紧紧攥着周忻的胳膊，周忻刚想一动，答岸便下意识扯住他，死活不肯撒手，跟强力胶似的。
他无奈，“你别怕，不会掉下去——”
话未成句，答岸脚一滑，眼看着要掉下去，周忻手疾眼快揽了把她的腰，用力往怀里塞。
前几天下过暴雨，树干上湿漉漉的，簇拥成片的暗湿青苔寄生在树干上，几只蚂蚁成正背负行囊赶着路，答岸双腿本来就有些发抖，愣神之际脚就这么一滑。
半晌，她从周忻怀里抬起头，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拍着胸脯，“吓死我了，怎么每次跟你在一块儿都有危险事故发生。”
周忻垂眸，只见她半倒在怀里正小口小口呼气，如一头受惊的小鹿崽儿，莫名惹人怜爱，他语气讷讷地，放低了好几个分贝：“我在这儿，你不会有事。”
答岸不理会他这种毫无欣慰感的一番话，催促他：“赶紧带我离开这儿，真要在这棵树上吊一天啊？”
周忻虚揽着腰，带领她顺利爬了出来。
双脚踏上真实的土地，答岸原地蹦了一下：“就是这种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周忻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她还在原地傻傻地，一脸无奈：“跟上来。”
答岸暗自腹诽，撒腿跟上去，嘴上不依不饶：“我告诉你啊，被老师发现的话罪你自己担，你就说是威胁我的，我是一万个不愿意不得已而为之，听到没有，哎，周忻，你听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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