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变化

陈越拒绝了母亲派过来给自己引路的下人，自己慢悠悠的一边闲逛一边浏览好久不见的家。

        傍晚时分橙红色的夕阳还挂在天边，隆冬时节早已过去，如今花园里的植物又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奇斗艳。

        陈越走在路上看着许久未见的侯府，心想四年来侯府的景色变了很多，那棵被他爬树摘过桃子的桃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几丛不认识的鲜花。池塘里的鱼不知道换过了没有，四年前他放进去的几尾鱼苗不知道还在吗？倒是园子里的被他敲碎了一个角的假山还矗立在那里，假山旁边的柳树也还在。陈越走过去惊喜的发现自己小时候在这里弄的一个小山洞里还和以前一样铺上了软垫，明明四年前回来这里的软垫就已经被撤了。小时候这里可是自己的秘密基地呢。

        “三年前你小侄子发现了这里，和你小时候一样做错了事就往这里躲，第一次让家里找了好久。最后还是母亲说是不是和你一样躲在假山底下的山洞里了，下人才在这里找到他。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也许和你一样天生就会的吧。假山临水，这个山洞也潮，家里怕他躲多了潮气入体伤了身子，没办法只能把你小时候垫的那些东西又找出来给垫上。”陈洵走过来看着满脸惊奇的弟弟开口解释道。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陈越听到声音从儿时回忆里挣脱出来就发现自家大哥也过来了。

        “看你没让人跟着就知道你要逛园子祖母就让我过来了，说是可以给你介绍下家里的变化顺便催你动作快点别磨蹭。”陈洵无奈的说道，弟弟虽然很久没回家了但也不至于不认识路吧？可是祖母的话又不能不听。

        “哈哈哈，还是祖母疼我。既然大哥过来了就跟我回听竹轩吧，路上还可以聊聊天。”陈越听后笑了起来，前世没有体过的家人的疼爱这辈子老天都补给他了呢。

        “行，走吧。”陈洵答应了声就转身走在了陈越的前面。虽然心里吐槽着小弟能认识路但一路上还是指着府里景色的变化给陈越说了很多府里发生的事。

        陈洵比陈越大了十三岁，陈越十岁随父亲离京去南境的时候陈洵已经二十三了。虽是定了人家却也还没成亲。

        这个朝代男女婚嫁很自由，穷苦人家可能为了延续血脉孩子十五六就成了家，富贵人家的男孩最晚的能拖到二十七八，女孩儿早一些也基本是二十岁左右了。当年南边百越突然兴兵，平南侯仓促间离京御敌就错过了长子陈洵的婚事，连带着一年后女儿陈韵的亲事也没赶上。两个孩子成亲当日都只能对着南边行礼就当是拜过了父亲。

        四年前皇上下旨班师回朝，陈越跟着父亲回京倒是赶上了嫂嫂和姐姐生二胎。可惜没在京里待多久甚至小侄子和小外甥的满月礼都没敢上北境又出了事。这次回来陈越年纪虽小但也是一名确确实实的军功傍身的将领，被皇上指派跟着舅舅离开京城去了北境平息战事。

        这么算来陈越这十年在家里待得时间不超过三个月，确实错过了家里的很多喜事。

        “那边花园里本来种的那些花有一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不开花了，正好那年祖母整寿怕她知道了不高兴就借着翻新院子的名头都给换了。那边你小时候挺喜欢的那棵很大的柳树被你调皮的侄子和外甥霍霍死了，把树干砍了后祖母没让动根。倒是没想到第二年树根上又长出了新苗，这下小韵就在外面找了种柳树很有经验的老人回来专门照顾这棵柳树，几年过去又重新长这么大了。那棵你小时候爬树摘桃子的桃树移去了你的院子里，祖母说放在这里别又被几个小捣蛋鬼给弄死了。这么些年那棵桃树倒是还长得很好，一点不见老去的迹象。”陈洵一路走一路指着小道边的景色给刚回家的小弟介绍着。

        “对了四年前你捧回来的那窝鸟还在府里养着呢，现在有一群了。平时他们就在你院子里的竹林里，祖母和母亲想你了就去听听鸟叫。导致府里的下人都不敢怠慢了这些鸟大爷，几年下来就宠得他们在府里作威作福了。祖母喜欢的茶花被他们啄坏过，母亲的兰花也没能幸免。”陈洵一路说着各处景色的变化很快两人就走到了陈越的听竹轩门口。他说了府里的很多事但是他没说的是在那棵柳树被发现死了的哪天小韵第一次打了自己难产拼了命生下来的孩子，祖母和母亲看着枯黄的柳条偷偷的抹眼泪就怕这是什么预兆。

        “那窝山雀啊，当时只是看他们可怜就捧了回来还以为早就没了呢。没想到不仅活的好好的还有了这么多的后辈。”陈越走进自己的院子看着在竹林间自由飞行的小雀鸟听着他们欢快的叫声笑着说道。

        “哥，这些年辛苦你了。”陈越笑后走过来抱住了站在那里仰头看鸟的大哥，和家门口那个孩子气的胡闹一般的拥抱不同这个真的是陈越心疼他大哥了。这些年家里的大事小事不断，父亲和自己又远在边境所有的事都靠他撑着。苦了累了，想念亲人了那些夫人们可以哭但是他不可以。他要咽下所有的委屈和苦难撑起这个家。

        “好了，你快去换衣服大家都等着你吃饭呢。那些小的今天你大概都看不到，男孩子在学堂里没到休沐日，女孩子们都去外租家了。不过明天就都回来了你记得准备见面礼。”陈洵整理了下心情推开弟弟说道。

        “行，大哥你随便坐坐或者转转我很快就好。”陈越说着就转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间在听竹轩的最靠近竹林的南边，那地方安静平时里也没人能打扰到他。

        陈越进门看着没有一点变化被打扫的很干净的房间，床上是他习惯的棉布床品、旁边香炉里燃着他喜欢的香料竹叶心。打开衣柜还能看到很多自己没见过但是应该是这些年京里流行款式的衣服。陈越站在原地呆了半晌想着这么好的家人自己怎么舍得让他们卷入皇家那堆乱七八糟的事情里。他的家人可以不要富贵权势但是都要开开心心的活着。

        半晌陈越走到内间用准备好的热水洗去了一身的疲惫，然后换上旁边下人准备好的衣服擦干头发随便用根带子绑上头发就走了出去。

        “好了？那我们走吧。”陈洵看着换上了京城里少爷们时兴的宽袖长袍的弟弟眼睛亮了下。一袭白衣只简单绣了些花纹在袖口和下摆，头发简单的用发带挽起长相俊朗的脸上浅浅的笑意，好一个偏偏佳公子。随即陈洵想到了那个至今没敢和其他人说的消息皱了皱眉想着过后一定要和小越好好谈谈。

        “哥？走啊。”陈越走了几步发现大哥没跟上就回头招呼道。

        “啊，好。”陈洵回过神紧走了几步和陈越并排向着饭厅走去。

        平南候府的饭厅不大且布置得很寻常，没有权贵人家的过分精致就是普通人家的样子，当然用料是比一般人家好的。在陈越兄弟两还在路上闲逛过来的时候饭厅里就已经收拾好了，饭菜摆上了桌只是用碗盖着怕冷了。蜡烛点了很多到处都亮堂堂的，从窗外看过去窗纸上映着跳动的火苗很温馨。

        陈越兄弟两到的时候其他人也已经在饭厅入座了，因为都是一家人陈越的姐夫也还没过来所以就没分桌。一大家子人围在一起舒舒服服的吃了餐饭。饭桌上陈越捡了些北境遇到的趣事逗祖母开心，正说完一个故事准备吃点东西歇口气的时候旁边的陈洵开口了，“小越你说在城门口耽搁了是怎么回事？”

        听了陈洵的话其他人都转过头一脸好奇的看着陈越，没办法陈越只能放下手上夹菜的筷子把城门口发生的事简要说了下。为了防止别人追问还一起把他和钱河的故事也说了。

        “这个钱河倒是个知恩图报的孩子，也是个有能力的。以后他们家有什么事小越可要再帮帮人家。”听了这个故事后老夫人笑着说道。

        “是，祖母。孙儿会的。”陈越恭敬的回着祖母的话然后又想起什么接着补充道：“现在他们家生活虽不富足但是温饱不忧，在普通人家已经不错了。钱河争气的话说不定还能更进一步。”

        “嗯，小越儿乖。多吃点，你尽顾着说话了也没吃多少。”老夫人夹了筷子陈越喜欢的自家陈师傅做的素炒青菜到他碗里然后拍拍他的手催促道。陈越这孩子吃东西挑，一些菜品做的不好他筷子都不带伸一下的。如果他没有跟着他父亲去边境现在应该是个典型的脍不厌细的精贵公子。这么个挑食的孩子跟着大人再边境生活了这么些年也不知道怎么过来的。

        陈越对着祖母笑了下拿起筷子认真吃了起来，这时候饭桌上其他人基本都吃好了但是也都没离桌就坐着聊了起来，还不时的给陈越的碗里添点菜盛碗汤。

        离家多年很久没有吃到家里饭菜的陈越也没控制住，直到母亲嘱咐少吃点，晚上吃多了积食才意犹未尽的放下碗。

        其他人看着陈越这个样子都被逗笑了，姐姐陈韵还笑着打趣道：“小越喜欢这些菜那就让厨房天天给你做直到你吃腻为止。”

        “姐，你也欺负我。”陈越看着眼前多年未见如今已是一身主母气势的姐姐故意委屈的说道。

        “哈哈哈哈哈……”看着陈越委屈的样子大家都笑了，笑声传的很远。夜里在树上休息的小鸟被惊动也跟着叫了几声。

        游子平安归来，就是家人最大的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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