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南晔和君衍二人面对面盘腿坐于软垫上，中间放置着棋盘，手执黑白两色棋子来回博弈，棋子落在桌上发出“哒”的声音。乘兴而战，兴至而止，二人饶是如此，小有酣畅。好友间下棋之道，不论胜负，不言成败，唯兴是也。

        “君衍，你这棋术越发厉害了，我记得小时候你可是最讨厌下棋的。”

        “突然有了兴趣了。”说完，拿起装有清酒的杯盏，一饮而尽，甚是潇洒豪爽，只是思绪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10岁那年，君衍随着镇南侯入宫，在镇南侯同皇帝谈论着国事的间隙，自己跑到了宫中的园中玩耍。君衍打小是聪慧的，只是跟着镇南侯在边疆待了好几年，倒是野惯了，不喜守规矩，又好玩，养成了这般随意不受拘束的性子。恰巧如贵妃生辰，唤了自己的小侄女入宫说说话，毕竟是个小孩子，看着如意宫中其他妃子们来来往往的问候奉承，觉得无趣，小腿跑的飞快的去往如贵妃的怀中，撒着娇：“姑母，让清儿去玩玩儿吧，清儿不会乱跑的。”声音糯糯的、甜甜的。如贵妃轻轻地捏了捏季清的小脸，宠溺的笑着：“你这小妮子~去吧去吧，但是得让如兰时刻跟着。”继而朝着身后的如兰嘱咐道：“如兰，跟好小姐，切莫出什么岔子！”

        “诺！奴婢遵命！”季清见姑母同意了，又跑到如兰身边，牵着她的手，抬头高兴地唤着：“如兰姐姐，走吧，带清儿去玩~”拉着手，匆匆向门外走去。

        许是没了宫中那些个规矩的束缚，季清撒开了性子，绕着如兰边跑边转着圈，笑着。如兰急忙唤着：“小姐，您慢着点，当心摔着，奴婢该怎么向主子交代呀！”

        “如兰姐姐，放心吧，不会的。”说完继续向前面的草地跑去，只是跑着跑着没注意着脚下，径直向一旁高草丛倒去。如兰见状立即跑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季清已然扑在了地上。只听见一声闷哼，草丛里出现一个身影，季清跌倒时确实没感觉到什么疼痛，连忙起身，看见一少年躺在草丛里，原来自己是倒在了他的身上。小脸一红，顿时有些害羞，小声道歉道：“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低头搅着自己的裙衫，不知所措。如兰来到季清身边，仔细瞧着她的身上有无受伤，声音很是慌张：“小姐，您可伤着了？”

        季清摇了摇头，回着：“如兰姐姐，我没有事情的。”随扈用手指着已经起身坐在地上的君衍道：“倒是这位哥哥有没有伤着……”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自己还为询问他有无伤着，急忙蹲在君衍的面前：“你可有伤着？”君衍笑着开口：“在下没有……”事情二字二字还未等到他说完，便被一旁的宫女如兰打断：“既然小姐没伤着，衣裳也脏了，小姐赶紧的随奴婢回去换洗吧。娘娘知道，怕是要责罚奴婢了。”拉着季清走向如意宫，她一边走着一边回头，大声说道：“你若有事，且上丞相府找我要取治伤的药，记住，我叫季清！！！”

        在边疆待了几年，抬头低头见得都是男儿郎，如今瞧见了位活泼可爱的女孩儿，也是新鲜好奇，颇有好感，“季清吗？我记住了。”这时镇南侯应是与皇帝谈论完了国事，唤来侍卫寻着君衍，侍卫来到御花园里便瞧见他坐在草地上，行着礼：“世子，侯爷唤您该回去了。”

        他起身简单拍上的草屑，点了点头，随着侍卫走了。

        此时的如意宫中，前来探访送贺礼的人们也陆陆续续地离开，恢复了安静。如贵妇难得的心情愉悦，提着精致小巧的水壶，颇有情致的给花浇着水，“清儿可是玩了好一会儿了？”

        如墨接过她手中的水壶，道：“回娘娘，约莫着去了两刻钟了，想必也应该要回来了，娘娘若是担心，要不奴婢去看看？”

        “嗯，去看看也好。”“诺！”如墨正巧走出宫门，便瞧见季清和如兰二人的身影，快步走去。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衣裳竟如此脏？”

        如兰本就心里担忧着，见如墨出来寻她们，这下心更虚了，说着：“是我看护小姐不利，竟让小姐给摔了。”

        “唉，难得今天娘娘心情，这怕是……罢了罢了，且先回去，娘娘见小姐还未回来，已然有些急了。”

        说完，二人跟在季清的身后进了如意宫。

        “姑母！”季清叫着，朝如贵妃跑去。

        “你这小妮子，愈发淘气了，可是玩着忘了时间，叫姑母好是担心。”

        “姑母，对不起，清儿以后不会了，不叫姑母担心了。”说完，季清在原地转着，似是在向如贵妃说自己这不好好的嘛。只是转着转着，如贵妃倒是瞧见了她身上的泥土污渍，眼神突然一冷，将季清拉停下，对如兰厉声道：“如兰！这是怎么回事，小姐衣裳怎么染了这些东西！”

        如兰急忙跪在如贵妃面前道：“娘娘恕罪！奴婢一时走了神，竟让小姐给摔了，娘娘责罚！”

        “如此，该罚，下去领十板子！”季清从未见姑母生过这么大的气，在一旁有些愣住，不知道该做什么。

        一下子反应过来，用手扯了扯如贵妃的衣裳，小心翼翼的说着：“姑母，是清儿跑的太快了，这才摔了，没有如兰姐姐的事，姑母就饶她吧~姑母~”季清撒着娇，对如贵妃倒也是受用的，只得吩咐着：“既然清儿替你求了情，这皮肉之苦也就罢了，你在这跪上一个时辰也就算了。如墨，带小姐去换洗！”

        如兰、如墨道：“诺！”

        马车上，镇南侯君时皱着眉头，气压有些低沉，君衍知晓自己父亲的性子，想事时，不喜别人打扰，便安静的坐在一旁。只是君时突然开口道：“衍儿，宫中你可乱跑了？”

        “父亲，我只是去了花园中睡了会，没有乱跑。”

        “你这性子，该学着沉稳些了。”

        “知晓了。”君衍只好顺着自己的父亲，免得惹了他不开心，遭殃的又是自己，想着还缩了缩脖子。

        镇南府中，吃过晚饭，君衍回到自己的住处，躺在床上时不时的想着那叫“清儿”的小姑娘，俨然一傻小子的模样。

        “喂！”南晔拿手在君衍面前晃了晃接着说：“君衍，你在想什么呢！”

        他苦笑，但也只是一瞬间，便消失不见：“没什么，就是一些往事而已。”

        这棋，南晔说的没错，他是不喜欢的，自己哪有这心静下来下盘棋，若不是她喜欢，他怎会偷摸着学棋，不过是要她开心欢喜罢了。而后又听着她说他人的棋术厉害，自己又到处去求着学，他承认听到她夸赞别人，自己确实是吃味了，他就是看不得她心中有别人。可是，这样的他在她的眼里，始终不过是个纨绔、无所事事的人，哪比得上虽说性子软弱却富有才华的太子呢！只是今非昔比，这太子愈发不如从前，真想知道此时的她到底做何感想。

        “后日便是丞相的寿诞，想必你也收到请帖了吧。”南晔说完，站起，走向窗外，望向高挂天空的月亮。

        君衍不以为然：“丞相这个老匹夫，不过是见时机正好，抓紧时间拉拢朝中官员，只是他还是心太急了，掀不了什么大风大浪，且去看看戏。”

        “话是这么说，只是，她应该也是要来的，毕竟是她的父亲，你……”

        “无所谓，不过是个陌生人而已。”

        “最好，你真是这么想的。时间也不早了，你今日且在府中歇着，明天再回去吧。”

        君衍爽快的“嗯”了一声。

        翌日，苏撷醒来，想着来帝都也有些时日了，自从父亲出了意外，府中只有母亲一人打理着，如今父亲的事情有了些眉目，现下最要紧的是回去帮着母亲，毕竟府中有个吃里扒外的人还没揪出来，若不尽早解决，苏家很快就要被掏空了。再者，长期待在清风楼，虽说环境确实很好，但毕竟是个酒楼，总归是不方便了些。

        “红袖！”她朝门外的红袖唤着。

        门一下子被推开，“小姐，可是要起了？”

        “嗯，洗漱吧。”

        “这就给小姐端水进来~”

        吃着含巧拿来的早点，苏撷把自己的打算对她们三人说道：“红袖、绿篱、含巧，待会儿，我们便启程回府。”

        “母亲一人打理苏府，总归是不容易的，早点回去也好。”

        含巧道：“小姐，那老爷的事情？”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急不来，我们先回去同母亲说说，再做后面的打算。”

        “诺，听小姐的。”

        “含巧，你先去收拾东西，这里有红袖和绿篱也不打紧。”

        含巧应了声，便退下收拾行李去了。

        “红袖，绿篱，捎个信给卫伶，府中有事先回，让他寻个宅子，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定是用得上的，隐蔽些。”

        “是，小姐。”

        “好了，你们也去帮着含巧收拾着，我们尽早些回去，母亲应是有些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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