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盟主死，疑窦生
“江楼主。”
关上门之后沈徽看向江从絮，他虽然修为最高但是论对魔族的了解自认比不过活了千年的江从絮。
江从絮蹲下身，衣摆擦过血迹却纤尘不染，她伸出那双似白玉的手查看了一番。
“魔气入体七窍流血而亡，魔气是从背后灌入的。”
接着江从絮拨开秦祖权背后的衣物，露出了位于脊柱上的伤口。
创口很小，像是用针之类的武器造成的。
沈徽叹了句：“没救了。”
江从絮把秦祖权的尸体翻过来的时候楚夕岚刚好凑近，骤然间对上秦祖权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哪怕是已经杀过魔族他的心里还是一惊。
主要是秦祖权那副瞪如铜铃的双眼，眼球周围血丝蔓延，似乎要掉出眼眶，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面对他的楚夕岚。
江从絮面不改色的分析：“瞳孔缩小，眼球微凸，不知道死前看到了什么，这么惊讶。”
苏沅：“秦盟主好歹也是渡劫期修士，就连师兄都不能无声无息的就将他杀了。”
沈徽：“魔族的手段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楚夕岚看着秦祖权虽然死状凄惨但是周围并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可以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
再结合秦祖权死后惊讶的表情，大概率是熟人作案。
沈徽应该也想到了，感叹了句：“如果有魔族混进中宁，这件事就不好办了。”
楚夕岚：“可是师父，就算是魔气入体，秦盟主作为一个渡劫期，不应该像个凡人一样毫无抵抗能力，至少能够支撑他去求救，而不是这样……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没了。”
江从絮：“那也要他体内有灵力可用，没有灵力不就和凡人没什么两样吗？”
楚夕岚看着江从絮一边说一边抬起秦祖权的手腕给众人看，上面有着一道绳子的勒痕。
但是楚夕岚注意到勒痕处似乎有个细小的黑点，像是颗痣又像疤痕。
楚夕岚蹲下身准备仔细去看的时候，江从絮突然抓住了他伸出去的手。
那双神似白玉的手冰凉刺骨，冻得楚夕岚瑟缩了一下，他看向江从絮。
江从絮：“你确定要看吗？”
楚夕岚：“不能看吗？楼主。”
楚夕岚对上那双灰眸，两人对视了几息，最后还是江从絮先放了手。
楚夕岚没了束缚，低头按照自己的想法凑近了去瞧那个黑点。
是疤痕，而且新伤不久，和背后的伤口如出一辙，只是细微的多。
江从絮站起身：“用锁灵绳封住了命门，导致他体内灵力无法正常运转才无法抵抗魔气入体。”
苏沅看向沈徽：“师兄，我们怎么办？大部分学子今天之前其实都不清楚秦盟主最近在学府，是秦小姐闹出事来才知道的。”
沈徽目光冰冷：“很周密的计划，苏沅，封锁学府，彻查最近出入的人员，尤其是与秦盟主熟识的人。”
苏沅点头领命。
四人见屋内没什么可获得的信息之后，就推开门出去。
刚出门楚夕岚就听到秦悦的厉声质问，带着女声特有的尖锐。
秦悦：“是不是你害死我父亲的？整个学府就你一个妖族，不是你还能是谁？”
楚夕岚第一反应还以为这是冲他来的，等到出门看到外面全貌才知道秦悦说的妖是应琛。
应琛也很无奈，他来了这里之后就站在一边，只当自己是一个背景板。
没想到有不少听闻仙盟盟主在中宁受伤消息的人过来了，其中有几个人认出他是今年新入学的妖族，于是就嘀咕了几句。
这一嘀咕不要紧，刚好被情绪崩溃的秦悦听见了，抓着他不放非说他是杀人凶手。
这才有了楚夕岚看到的场景。
秦悦用剑指着应琛，白恬拦着她才没有真的动起手来。
而应琛一个人站在侧边，看到楚夕岚出来还对他眨眨眼。
其余的学子大多站在不远处，和应琛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负责在外面维持秩序的魏泽也很无奈，秦悦疯起来真的谁也拉不住，她又是秦盟主的女儿，现在秦盟主生死不明，大家也不敢伤了她。
秦悦见到沈徽出来也不急着找“杀人凶手”事了，神色焦急地询问：“沈山长，我父亲他怎么样了？他还好吗？”
沈徽：“秦小姐，请节哀。”
秦悦：“节哀？我节什么哀？我父亲呢？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让开，你让我进去，他是不是好端端的坐在屋里等着吓我呢？啊？你说话啊！是不是在骗我？”
她其实是最早看到秦祖权尸体的人，但是她一直不愿意相信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
秦悦推开了众人如愿进屋，屋里不是她想象的端坐的父亲，而是秦祖权面目模糊的尸体。
秦悦脱力般跪倒在地，嘴里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他是渡劫期修士啊，他不会死的，他不会死的。”
白恬上前去半抱住她，不断抚着秦悦的后背安慰她。
楚夕岚看着因为骤然失去父亲而失魂落魄的秦悦，再不复初见时的骄矜模样。
楚夕岚他自己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但也曾失去过自己最重要的人，见到这一幕颇有些触景生情的意味。
魏泽：“秦小姐，人死不可复生，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杀害秦盟主的凶手，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信息可以提供？”
秦悦闻言抬起哭红的眼，纤手指向应琛，“杀我父亲的除了他还能是谁？你们中宁引狼入室，如今报应在了我父亲头上。”
魏泽：“秦小姐你先冷静一下，现在并没有证据证明是这位学子做的，还是要调查清楚……”
秦悦：“还要调查什么，我都已经把凶手是谁告诉你们了，你们不去问凶手反而来让我冷静，这个时候你们不应该去问凶手吗？”
沈徽和江从絮都默不作声，苏沅去通知封山事宜了，魏泽只好把目光放向应琛，希望他能够为自己辩解几句。
应琛无奈的说：“在下与秦盟主无冤无仇，并没有杀害他的理由，在此之前甚至都不知道秦盟主在中宁。”
秦悦不依不饶：“你说你不知道，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能为你作证？”
楚夕岚：“我能。”
楚夕岚此言一出，围观的学子坐不住了。
楚夕岚是目前学府内修习时间最久的学子，还是沈徽的弟子，在普通学子眼中说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楚夕岚：“他这几日都和我在一起，并没有那个时间去杀你父亲。”
楚夕岚因为秦悦刚刚丧父的悲痛姿态而心生的怜悯，在她不分青红皂白拉应琛下水的时候就已经荡然无存。
应琛在楚夕岚开口的时候就把目光转向了他，微不可察的笑了笑。
秦悦：“你也要帮他吗？好啊，你们中宁都要保这个妖族了吗？你们不查没关系，我去找宋叔叔他们来查！”
魏泽有些为难的看向沈徽，如果这件事扯上仙盟就涉及到两方现在谈合作的事情了，还要沈徽拿主意。
沈徽等的就是秦悦这句话，秦祖权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不是秦悦，而是仙盟的人。
沈徽：“请仙盟的人来也好，正好有话要问问他们。”
秦悦：“你们等着！”
秦悦说完就跑走了，白恬怕她出事也跟着离开了。
秦家的几个家仆要来收敛尸身正在和魏泽商量，魏泽也就借机让众人都散了。
沈徽示意楚夕岚自己和江从絮还有事要做，让他先回茱萸峰。
应琛和楚夕岚一起走在回茱萸峰的路上，有不少听闻此事的学子都悄悄的看应琛，连带着他身边的楚夕岚也遭到了目光的洗礼。
哪怕知道秦悦的指认没有任何证据，还是忍不住把怀疑的目光投向学府里唯一的“异类”。
楚夕岚耳力好，听到有人在低声私语，诸如“他说自己和秦盟主无仇，但是妖族杀人哪里需要理由”、“说不定就是他偷偷潜入害死秦盟主，准备嫁祸给中宁的”此类的话层出不绝。
倒也不是没有替应琛说话的，只不过这类声音很快就被其他人压了下去。
楚夕岚知道应琛大概也听见了，但还是坦然的面对众人的怀疑。
是不介意还是不在意？
楚夕岚偷偷看了眼应琛，没想到被抓个正着。
应琛笑了笑：“师兄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东西吗？”
楚夕岚刚想答话，不远处传来一道激愤的声音。
“不知道这个妖族给楚师兄灌了什么迷魂汤，他算什么东西？还让楚师兄替他作证。”
对方说着话的时候背对着楚夕岚和应琛，直到被身边人用眼神示意了无数次才转身看到两人。
“楚……楚师兄。”
说话的师弟喏喏的喊道。
楚夕岚看着他说道：“我帮他作证是因为他没有做过这件事，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倘若我知道哪个素昧平生的人没做过也会出来，也包括你。”
师弟看着楚夕岚琥珀色的眼睛，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是，师兄，是我想岔了。”师弟嗫嚅地朝应琛道了歉，红着脸和好友跑开了。
师弟走后，应琛抿着薄唇说道：“师兄不需要帮我作证的，这件事秦小姐没有证据，定不了我的罪。”
楚夕岚：“该作证的时候不作证，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质疑吗？而且这件事本来就和你无关，我也不算做假证。”
应琛笑：“谢谢师兄信任我。”
楚夕岚扭头看他：“你好像很在意我是不是信任你？”
应琛：“是，我很在意，我在意师兄所有的想法，不只是信任。”
应琛没有隐藏，直白的语言让楚夕岚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两个人就走在山间的小路上，坦然面对时不时路过学子投来的目光。
第一次被人直接说在意他的想法，就连慕北柯都从未这样说过。
“那你在意别人的想法吗？”
“我只在意师兄一个。”
之后的路程，直到回到茱萸峰，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到了茱萸峰后，应琛却没有跟着上去，“师兄上去吧，我回丹珠峰。”
楚夕岚点点头，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黄昏，现在折腾一通天色已经晚了。
走了两步楚夕岚想起个事，转头问应琛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去中宁塔试炼。
应琛是第一次参加，是妖族而且现在还扯上了仙盟盟主死亡的事，估计没有人和他一起。
孤身一人在中宁塔里不是个好选择。
应琛仰着头，用溢满温柔笑意的眼睛看着楚夕岚，“和师兄一起当然可以，只要师兄和师兄的朋友不介意就行。”
林间燃起烛火，照亮了山间小径，应琛就站在原地注视着向林海深处走去的楚夕岚。
楚夕岚不知道，如果此刻他回头看一眼，一定会对上一双极尽温柔的双眼。
想到刚刚楚夕岚维护他的那一幕，应琛心里就突然涌现一股暖流。
他是一直在楚夕岚身边，但是楚夕岚前几天也大多在沉睡当中，他沉睡期间自己干点什么他也不知道，但是他还是信任自己，愿意帮自己作证。
应琛看着楚夕岚的身影消失在林海深处，低低的念了句：“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师兄，楚夕岚，我不在乎别人对我的质疑，我也知道你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对我心生怀疑，但是我还是会忧心，谁让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在意你的一切，不只是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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