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

这一路上，人群熙熙攘攘，街边大大小小的小贩争相要喝着，展示着一些或精致或是稀奇的物件，都是神州少有的，可以看出二叔还是挺感兴趣的，当柏九看见他停下来把玩着一枚小玩意儿后，提出买下送给他，没料到睚眦直接拒绝了，“你不是穷么，省着点银子。”

        柏九在睚眦身后一步的距离，不紧不慢的跟着，两人出门已经有些时候了，她在想一会儿得找个地儿歇歇脚儿。

        “二叔，时候不早了，我们找个地方用餐歇脚如何？”柏九对着眼前高大的身影提议道。

        睚眦看着日头，估算着时间，朝柏九点了点头，“也好。”

        柏九大喜过望，连忙快走几步到睚眦身侧，“我知道香江边上有几家酒楼的饭菜十分可口，不如我们就去那寻家馆子，二叔意下如何？”

        “就听你的吧。”

        柏九最终决定带着睚眦来到醉仙楼，这酒楼是金阳城的老字号了，不仅在本地名声响亮，还有不少外地人慕名而来。此刻店里大厅已是人声鼎沸，二楼则是一间间豪华包厢，价格昂贵，主要供那些达官显贵使用。

        店小二引二人到大厅内一处雅座，柏九觉得大厅有些喧闹，于是问是否有空余包厢。

        “哟，对不住二位客官，今日包厢已经客满了。”店小二略带歉意回答。

        柏九还有些犹豫，毕竟睚眦这人要求一项较高，这大厅人来人往，万一哪个家伙一时没长眼招惹了这位爷，怕又是一场风波。

        “无妨，就这吧。”睚眦出声打断柏九的思绪，率先入座。于是柏九也不再纠结，入座招呼小二点了几样招牌菜。

        “得嘞，二位稍作！”小二收了单子一溜小跑没影儿了。

        柏九拿起二人面前的木筷，用热茶水仔仔细细地烫了许久，又把茶杯用茶水冲洗擦拭了一番，这才给睚眦斟满茶放于面前，而后也给自己倒了杯茶，二人一时无言。

        “让你破费了。”睚眦环顾四周，这店里装潢豪华，来往客人也都衣着精致，想来是个高档酒楼，想到柏九那微薄的收入，睚眦脱口而出。

        “应该的，今日就当给二叔接风洗尘。”柏九倒没想到睚眦会突然对自己说这客气话，有些受宠若惊。

        “只此一次，往后几天还是家里吃吧，也清净。”睚眦漫不经心地玩着茶杯，“外边儿的吃食不都一个味儿么。”

        柏九此刻才反应过来，这人间再美味的吃食，在他们这些人嘴里总是少一些滋味的，也许这百年老字号的菜肴在二叔看来还不如自己做的粗茶淡饭呢。

        而后柏九突然想起二叔提过阿狰不久便会到金阳，于是有些好奇，“二叔的府邸选在何处？”

        “也在东城，和你那医舍就一巷之隔。”

        “那二叔接下来可有何打算？”

        “我命阿狰去盘了家古玩店，往后平日里就让他打理生意了。”

        柏九听了低下头，其实还有个问题她想要问睚眦，只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想问，二叔你又当如何处置我？

        睚眦似乎看透了她心中所想，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回忆起临行前与父亲的那场对话，许久，仿佛是下了某个决心一般，郑重地将茶杯放回桌上。

        “阿九，我不逼你。”

        柏九闻言震惊地抬起头看着睚眦，仿佛没听清刚才那句话。睚眦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眼神，接着说，“这人间，你若是真的喜欢，那我就陪着你。”

        “我们重新开始，阿九。”

        让我们重新开始，我愿意等，等到你心甘情愿地随我回神州。

        “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

        只要能保你平安无事。

        柏九心下震撼不已，她知道这是二叔极大的退让了，他的为人，何时如此委屈过自己。她觉得二叔这次来似乎变了一个人，其实她自己何尝又没有改变？既然前缘太短太曲折，那就从现在开始，给他们俩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卓清尧这一忙直到深夜才回到卓府，卓文匆匆忙忙地前来迎接，小心翼翼地在卓清尧身侧盏着灯引路。

        “杨小姐送回去了？”卓清尧想到早上嘱咐下人将杨清漪送回杨府，此刻便随口问道。

        卓文一听，背后冷汗直冒，支支吾吾答到，“这…杨小姐说她突感身体不适，已经在西厢房歇下了。”

        “你说什么？”卓清尧闻言脚步一顿，停下来面色凝重地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卓文，“你再说一遍。”

        “回老爷，杨小姐已经在府里歇下了…小的实在是劝不动。”

        “放肆！”卓清尧气的直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卓文吓得直扑扑跪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她的话了，她说要留下，你便给好生安置了，到底谁才是你的主子？！”卓清尧气的恨不得一掌拍死眼前的下人。卓文是老太爷的心腹，可以说是卓府的老人，之前一直恪守本分，从不越界，只是这几年自己对他向来客气，于是行事也越越礼了。但是此刻他却生生忍住了，因为觉得那样手段实在是不美观，不优雅，很不符合他的处事风格。

        “小人该死！”卓文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只是小人见杨小姐面色苍白，步履蹒跚，恐真如她所言身体不适，如果强行送走怕路上出现意外，到时候卓府怕是更不好交代。于是，就自作主张给安置在西厢房，还请了大夫来问诊。没多久杨小姐就歇下了，而且始终没醒，小人也不敢打扰。”

        卓清尧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冲天的怒火，脸色恢复如初，“叫醒清漪，送她回杨府。”

        “这…这个时辰是不是太晚了？而且杨小姐已经歇下——”

        “歇下就叫醒她，今晚无论如何必须给我把人送回杨府去。”说罢卓清尧越过匐在地上的卓文率先走向书房，“别忘了我的规矩。”

        “是。”卓文起身，虚虚的擦了擦额前的冷汗，赶紧提着烛灯跟上卓清尧。

        夜色沉沉，卓府虽早已盏灯却仍显得黯淡无光。卓文微微抬头看着走在前头的卓清尧，只觉得他的背影虚虚实实，十分不真切，走到一处无光的拐角，只见卓清尧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而后直觉消失不见。

        卓文吓得立在当场，眼前的的确确是空无一人！他赶紧闭上眼，再猛一睁开眼睛，却现卓清尧已久稳稳当当地走在拐角不远处的回廊上，而刚才那一幕仿佛只是自己的幻觉。

        卓文环顾四周，府里的灯光明明灭灭，昏黄不清。他想，这府里该重新置办些新的烛灯了，不然这偌大的卓府一到夜里便昏暗不明，连人影都看不清楚，大晚上的着实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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