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是未经登记的非法组织
有关人鱼的报导霸占报纸头条好几天。
此时有人提出疑惑。
那位新晋的探险者唐呢？
唐偶尔会在探险者协会现身，可是她没有带来新的故事，这让人们大失所望。
卡捷琳娜跨上新买的金轮摩托，那是斯提姆兰徳比较怀旧的一款。
轮胎做成轴承的样式，机头配有一个钟表，启动发动机时不是常规摩托车的轰隆声，反而是一阵嘎吱嘎吱响，油上得不均匀的齿轮生涩转动，行驶时总有些一卡一卡的。
主城区交通繁华，电车与汽车并行，其轨道嵌入地面，顶部连接的缆线在空中交错。
多个热气艇在空中飞，硕大的热气球挂了若干竖幅，印有市长候选人的照片和宣讲词，昭示着新一届的市长全民大选会即将到来。
金属制的稻草人油漆剥落，露出里层破旧的锈迹。道路管理者将它放置于每一个十字路口，为过往的车辆提供指示。
金轮摩托行驶速度慢，经常赶不上稻草人允许通行的时候。
卡捷琳娜耐着性子，跨越半个主城区，终于来到怪奇博物馆。
馆前依然人山人海，有几个来自不知名协会的成员在博物馆前静坐示威，他们要求亨特尽快释放被囚禁的生物。
旅客们人数众多，这些人在显眼处静坐导致他们通行困难，有脾气暴躁的人大声咒骂，差点和个别成员起拳脚冲突。
博物馆的展品会一周更新一次，那枚据说能占卜未来的魔法水晶球从没被替换掉，总有迷信的人会愿意花费25贝朗为自己算上一卦。
「请问他会喜欢我吗？」
「我妻子的病会痊愈吗？」
「我能成为探险者吗？」
……
水晶球内部的魔火亮起又熄灭，只有提问者才能听到来自水晶球的回答。大部分人获得了满足的答案，而这些人又会催促他人也去尝试，导致排队的人只增不减。
「嘿！怎么没有人鱼！」
原本放置人鱼的水箱里头空无一物，慕名而来的旅客发出不满的埋怨。
「人鱼最近的状态不是很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工作人员游刃有余地安抚旅客的情绪。
「我的上帝，明明夏天已经过去，怎么还这么热。」有人嘟囔道。
卡捷琳娜趁他人不备，溜进隐蔽的员工通道。
这是一段空间狭窄的长廊，电灯闪烁不断。她推动一扇扇铁门，有的门后是储物室或员工休息室，有的门紧锁不开。
不知是不是紧张所致，越往里走她越觉得热，一向不怕热的她鼻头冒出细微的汗珠。
她走到尽头，能开的门没几个。
最后一扇门挂着门牌，写着「范伦铁恩·亨特办公室」。
潮湿闷热的空气自门缝泄露，逼得她需要解开领口用手代为扇风。
她没多想便敲门。
敲第三下，无人应答，她直接转动门把，里头传来铁链的掉落的声音。
门开了。
她往里探头，踏入了办公室的区域。
好热。
她差点以为自己走进了桑拿室。
办公室不大，四周是高至天花板的书架，正中间是一张灰色长桌，角落里有两人高的圆柱形水箱，人鱼就在里面。
牠和那天身处大剧院里一样被铁链束缚着，尾巴上的鳞片掉了一大半，身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渗出蓝色的血，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盈盈发光。
原来人鱼身上的点点亮光是源于他们体内奔腾不息的血液。
牠脑袋无力地耷拉着，铁链赋予牠唯一的支撑力，不然牠可能会完全脱力蜷缩在角落。
——天啊，是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她快步来到水箱前，伸手触碰时却被烫得缩手。
父亲的日记里记载着他和人鱼相处的短暂日子，当中提及过人鱼无法在温暖的海域生存，所以牠们倾向于冰冷的深海，只有在冬季来临时，牠们才可能愿意冒出海面享受寒风的吹拂。
极冷之地的海水能加固牠们的鳞片，一旦水温过高，牠们的鳞片会软化，时间久了还会掉落。
水箱底全是密密麻麻的鳞片，人鱼到底被这样对待了多长时间？
人鱼是怕热的生物，结果牠现在被囚禁在热水里。
亨特这是在做什么？他是想杀了人鱼吗？
不，不可能，他还指望着这条人鱼给他带来更多的名气，稳固他大探险家浩荡的名声。
「……是你吗？约翰？说了多少次未经我的允许不要随便进——」
水箱旁边的小铁门被打开，高大的亨特弓着身从里面出来，还未说完的话在看到立于办公室中间的卡捷琳娜时戛然而止。
亨特面色不善，他努力稳定自己的呼吸，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半，头发往下滴着水，颇为狼狈的他亮出招牌笑容：「尊敬的女士，这里是员工通道，非工作人员是不可……」
「请原谅我的唐突！我现在急需您的帮助！」卡捷琳娜作出一副慌张的神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丢失了一样贵重的物品，那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我实在找不到能够帮助我的人了——」
亨特没说完的话被打断，他似乎有些生气，但他态度依然很好：「或许我的员工能够帮助您……」
「不！只有您能帮助我！」
她往前一步，但似乎被什么绊住了脚，整个人失去重心，直直往亨特身上靠。亨特反应极快地伸手接住了她，一时没站稳往后退了几步，后背撞上了水箱。
被惊扰的人鱼费力地抬头，看了俩人一眼。
牠实在太虚弱了，就连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尤其吃力。
「噢！我很抱歉！您还好吗？我总是这样冒冒失失——我的天啊！是人鱼！牠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她发出惊呼。
亨特濒临发怒的边缘，他试图用高大的身躯挡住卡捷琳娜飘浮不定的视线，但来不及了。
他敢肯定这冒失的女人在刚才就已经把人鱼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从高处看，那张脸从围脖里显露出来，还有一头凌乱的金色发丝。
他认出她了。
是她，那个问题的源头。
该死，难道她真是某个报社派来的记者，想从他这里挖取新的秘密？
放在平时，他绝对会很乐意邀请这位女士喝一杯，但现在明显不是一个好时候。
「女士，这不是您能进来的地方，若您还不赶紧离开，我恐怕需要叫警卫了。」亨特发出警告，大手抓住卡捷琳娜的双肩，强硬地把她往外推，「约翰！该死！你去哪里了！」
「噢不，先生，我……」
胖胖的金发男人从走廊另一头奔来，他掏出手帕擦拭额头的汗水，「我来了老板，我在这里！」
「这位女士走错路了，你去解决——是我从来没有嘱咐过你吗？我要你守好门口！」亨特粗暴地推开卡捷琳娜，关上办公室的门。
——咔哒
门锁上了。
「呼——女士，请您跟我来。」约翰的额头不停冒汗，身上传来令人不甚愉悦的汗味儿。
卡捷琳娜跟着他离开员工通道，周遭闷热的空气得到疏解。
「天啊，这可真是热。」她说，「在这种高温的环境下工作，我衷心地敬佩您，先生，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胜任的工作。」
约翰接受了她的赞美，露出憨厚的笑容。
「我相信您一定能满足一个女人的好奇心。您知道亨特先生目前是在准备什么新项目吗？斯提姆兰德已经等候新故事许久了。」
约翰沉默寡言，他直接将卡捷琳娜领出博物馆，就算卡捷琳娜企图混入馆内的人群也能被他一把抓回来。
「尊敬的先生，你真的不愿意回应一位淑女的提问吗？」
约翰总算开口说话，只是说出来的话不太讨喜：「我就送到这里了女士，请离开吧。」
「先生！」
约翰他抹去额头的汗水，又回去馆内招待别的旅客。
啧。
卡捷琳娜不多停留。
不知名协会的成员依然在静坐，人数不减反增，但只有十几个。
成员有带抹额，也有袖口别红布，有的人手里拉着横幅，部分举着牌子，上面是他们协会的标语：「众生平等」。
协会会长在人流较多的地方请求旅客签字支持他们，只有伶仃几人愿意搭理她，更多的人嫌其挡道。
卡捷琳娜抽出裤兜里的钢笔，在纸上签字。
「谢谢您，尊敬的女士，希望上帝能够保佑您。」
会长是一个中年女人，她背挺得很直，直面所有人的责骂，她的眼神是坚定的，饱含沉稳而又温和的力量。
不知怎地，她竟从这个女人身上感知到一股熟悉感。
「请问要如何加入你们的协会？」
女人惊诧地抬眼，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激动：「噢……没有什么繁杂的手续，只要愿意在成员表上登记即可。」
斯提姆兰德有很多名头大小不一的协会，初期政府疏于管理，导致贩卖人口、追奉邪/教之类的协会出现。在人民日益抗议的讨伐声中，政府出面以强势手段筛除众等协会，严惩扰乱治安的非法分子。
目前协会的设立、修改、解散等相关事宜均需上报，由相关部门进行审核，允许后派发活动证书，此过程标明了一个协会的成立。
自愿组成协会有一个必备前提，其成员必须达到一百人或以上。
无法达到该前提的要求人数，不得申请设立协会，同时禁止其成员进行有关协会主题的社会活动。
女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破旧的纸，边角破破烂烂，对折线脆弱得能轻易撕开，应该是被人无数次折叠又摊开。
那是协会监督管理部门派发的《协会登记书》内附的会员名单，而名单上只有几个人的名字，远远达不到成立要求。
看来这个协会是未经正式登记的非法组织。
女人见卡捷琳娜犹豫了，急忙说：「我们的人数正在壮大，总有一天能够正式登记为正规协会！」
警车的鸣笛声自远而至，女人大惊失色，其他成员草草收好自己的物品，急匆匆依靠人群的掩护四处逃窜，有多事的旅客协力抓住几个，挥舞警棍的警员把这些人全部押送上警车。
「我很抱歉，女士，看来今天不是一个加入协会的好日子。」女人拉紧自己的衣领，兜帽盖住她大半张脸，「如果未来还有机会且您的心意未改的话，我依然会期待您的加入。」
女人逃跑的身影很熟练，这应该不是她第一次这么做了。
「打扰您，尊敬的女士，请问您有看到该活动组织者去哪儿了吗？」卡捷琳娜被警员拦住进行询问。
她指了反方向。
警员捏住帽檐将帽子稍微举离头顶向她致意：「感谢您，女士。」
最后这场追捕行为因为人多不好行动，警员只带走了部分成员。
通常被抓到的非法协会的成员不会受到太严重的惩罚，最多拘留几天，但如果是组织者的话，对她的罪罚就会相应地加重。
那个女人逃之夭夭，不见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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