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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 落幕


且说石弢一路胡思乱想回到城中,发现街上杳无人烟,家家户户房门紧闭,一看天色是申时未到,心说这又是在闹那般呐?

怀着疑惑回到驿站,正要找慧明和尚打听一二,奇怪的是慧明并不在房中,驿站里也没有当差,挨间找过去,只有账房先生还在。一问之下,原来城中又出事儿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别将张英一家老幼连带仆人、婢女,一共十四口人惨死家中,慧明被府官请去看现场了。

石弢惊奇的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儿?”

账房先生说道:“来人通知慧明大师的时候,是未时三刻吧。”

石弢心说,这不刚过不久吗,难道又是尸魃作案,不能吧,脚程比我的宝马还快?

于是石弢又打听了张英家的地址,也赶去事发地点。

等他来到张英家时,有十三具尸体已经被挪在了客厅中,慧明与主簿正在交谈着什么,见石弢打门外进来,慧明问道:“石居士,方才你去哪了?”

石弢说道:“有点事儿出了趟城,刚回来就听此处出事了,又是尸魃?”

慧明点头说道:“我已经验过尸身了,死于利爪,伤口带着尸气,是尸魃无疑。”

石弢拉开白布检查了死者的伤口,发现了些端倪问道:“这伤口比同福镖局的死者浅啊,尸气也不重。”

慧明说道:“想来是光天化日下,又受了伤,使不出全力。”

石弢想说自己在午时才与尸魃于一百里外分开,未时作案,时间不太来得及,但是这话却到嘴边说不出了,说出来令人生疑,一时半会儿还解释不清。

于是石弢藏起心中疑虑,问道:“怎么不见张别将的尸体?”

慧明答道:“阿弥陀佛,张别将重伤垂危,还有口气儿,贫僧已帮他拔出尸气,现已送去医馆救治,能活与否,全凭造化。”

石弢心说,不应该啊,尸魃寻仇,首杀应是主人啊,怎么会留主人一命,杀光了其他人,即便是修为大减,寻常筑基修士也不是他的对手才是。

他心生疑窦,又仔细查看了各间房屋,发现这张别家里的也没有打斗痕迹,又是一击必杀。

询问周围邻里,也只听问连连惨叫,大白天竟没人看见尸魃进了张府。

随后,石弢叫上慧明、主簿来到医馆,再查这张别将的伤势。五个血洞,前胸穿后背,像是被一爪捅穿,据医馆的医者所说,这张别将的心脏与常人不同,位置稍偏右一些,这一爪穿胸而过,赶巧是贴着心过去,这才没有当场毙命。

现在命暂时是保住了,但失血过多,什么时候能醒却说不准。

石弢三人闻言,只能默默离开医馆,石弢见天色尚早,便跟慧明、主簿说自己在城中再打探一番,二人不疑有他,任由石弢离去。

石弢是穿东城走西巷,还真找到家没关的茶楼,于是石弢往里一坐,吩咐小二看茶,小二哥见这光景还能有客人,也是乐乐呵呵地招呼。

小二端茶上来的时候,石弢就问起了:“我说小二哥,别家都关门了,你们怎么还开着?”

那小二嘻嘻一笑:“正要他们关门哩,我这开着,客人岂不全到我这来了?”

石弢笑道:“你不怕那作案的东西找上你啊?”

小二道:“俗话说,平时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门。我听说了,那位是报仇来的,它在同福镖局里写的话,都在城里传遍了,咱一个干小本买卖的,从来也没害谁,有啥可怕的?”

石弢哈哈一笑:“却是个胆大的主,它那话里说朝堂有奸佞,照你说呢?”

小二有些不屑:“我管他有没有哩!忠也好,奸也好,他碍不着我,要是好官抓了些个贪官,咔嚓一刀剁了,我就在旁边叫声好,茶照卖,日子照过。”

石弢说道:“你这话不对咯,要是些个鱼肉百姓的贪官,天天向你收这费那费的,你这日子可好不了。”

小二笑道:“小哥,你这就不懂了,他要真蠢到满大街的搜刮,这官就算是当到头了,真正的大贪官,爱民的紧哩。”

石弢心说,嘿,这小二哥够糊涂的,爱民的贪官没听说过,于是便不再与他纠缠这个话题,问道:“小二哥,咱就说说咱们城的府官李皓吧,你说他是个什么样的官?”

小二哥抬头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李大人啊,算是个好官吧。”

石弢说:“这怎么讲?他有什么好的政绩吗?”

小二哥说道:“政绩什么的,我不大懂。但是吧,约莫十二年前,那时候我都还小,那年天降大旱,是城主府率先开仓放的粮。

说起这事儿,这李大人很有些魄力,偌大个城的百姓,几十万人嗷嗷待哺,城主府那点粮,哪里够啊?这李大人领兵到那些仕绅大户家搬粮食。还抄了不少贪官的家哩,这才让全城百姓度过那个荒年。”

石弢笑道:“倒是有些土匪行径。”

小二:“嗨,管他啥行径,救了人就是好行径。”

石弢又接着问:“还有呢?”

小二:“还有就是剿匪了,咱们这一带以前匪患特别严重,没别的,山里没什么厉害的异兽,那些个穷凶恶极的歹人,犯了事儿就躲进深山,干些个拦路劫财、伤人害命的勾当。

足足好几伙哩,往北的山上有一伙,往西走也有,䃌山上就更多了,这李大人够厉害的啊,上任七八年,把周围山上的强人都给剿干净了。”

石弢:“确实厉害!还有哩?”

小二:“办武馆、学堂算不算?”

石弢:“这怎么讲?”

小二:“您想啊,这又是匪患又是饥荒的,䃌城中有不少孤儿,专干偷鸡摸狗的营生,报官报的多了,抓不完,抓了也没地儿关了。李大人就办了不少公家的学堂、武馆,愿读书的送去读书,愿习武的送去习武,公家先养着,记着账哩,等长大了以后还本还利。”

石弢:“这倒算,还有?”

小二:“您瞧我一个跑堂的,还能知道啥,就说这街上比以前呐,是热闹了不少。”

石弢又问道:“前两天死的金大福,还有今天的张英,你听说过吗?”

小二有些不乐意:“嗨,您在这提死人多晦气。”

石弢笑道:“怕啥?你自个儿不也说吗,身正不怕影子斜。”

小二笑道:“您不会是域府里来考察民情的高官,到小店微服私访吧?”

石弢:“你看我像吗?”

小二摇头笑道:“您忒年轻了。”

石弢:“说说呗。”

小二想了想,说道:“金大福,是十年前来的䃌城,哪里人就不知道了,他来的时候北边儿的匪患已经剿灭了,所以他最先保往北镖,我父亲那辈就干茶叶生意的,往北边的凫丽城进货,有的时候也跟他的镖走。

张别将是李大人决定剿匪的时候,破格提拔起来的,听说那时候他还刚入伍不久,但是剿匪表现英勇,就给提上来了,后来确实也有本事,立了不少大功哩。”

石弢又问道:“那主簿郭槐呢?”

小二:“那是李大人的心腹,李大人上任不久举他为孝廉,后来就提升为主簿,其他的就没怎么听说过。”

石弢:“你说早年间北边有伙贼人,你听说过那伙强人的事儿吗?”

小二笑道:“您这话说的,咱家虽小本买卖,也是老实人家,没事儿打听强人做甚?反正李大人上任后,头一遭剿匪,就是北边儿的。”

石弢觉得再问不出什么,于是将碗中茶一饮而尽,扔给小二哥一两碎银,说是不用找了,转身便回到客栈。

不过多时,听得门外车马喧嚣,石弢偷眼往窗外看去,原来是府官“李皓”以及主簿郭槐,带着自家妻小来到了客栈。

当看到府官夫人走下马车时,石弢感觉的玉佩中有动静,连忙用神魂探查,只见玉佩中那画卷抖动的厉害,于是传音道:“怎么了?”

画卷中李盈有些激动传音说道:“那是母亲!”

石弢问道:“府官夫人?”

李盈肯定的说道:“正是!”

石弢立刻运起灵眼探查,是灵师境修为无疑,他心想,一家三口都齐了,只剩赶尸人了。

府官与主簿安顿好家小,就让官差将石弢、慧明二人请出,四人依计在大厅等候尸魃。

原本石弢、慧明二人都觉得今夜尸魃恐怕不会再来,白日才在城中作案,此时城中定然戒备森严,尸魃灵智颇高,定会避其锋芒。

可出乎意料的是,正值夜黑风高之时,驿站周围阴风阵阵,石弢慧明二人对视一眼,说道:“来了!”

先不提府官和主簿面露紧张之色,石弢二人诵佛的诵佛、念咒的念咒,两人修为陡然拔至地仙一重境,一个佛光大放,一个是雷光环绕,直视门外。

须臾之际,有打门外窜进一道黑影,正是那尸魃,它双目猩红,似乎已经不认识石弢,眼神一扫四人,然后死死盯住了主簿郭槐。

慧明见状,大喝一声:“孽障,还不伏法!”随后一根禅杖率先向尸魃攻了过去。

那尸魃一边还击,身上一边冒出了大量的黑雾,转眼的功夫,黑雾就要布满大厅,石弢见势不妙,不再迟疑,身上雷光一闪,也加入了战团。

正在二人一尸打的难分难解之时,尸魃突然后撤,借黑雾掩盖身形,直奔主簿郭槐扑去,石弢二人对此已有经验,它刚一掩盖身形,二人神识已把它锁定。

尸魃前脚往主簿的方向扑去,后面紧跟的就是五道木剑所化的红光,和一根金色的禅杖,直奔它的要害。

岂料这尸魁犹如困兽,不闪不避,不顾生死,任由红光洞穿五脏,禅杖砸中天灵,郭槐躲闪不及,被一爪抓破咽喉,当场毙命。它自己也是几个死穴被重创,浑身黑血直冒,奄奄一息。

慧明见状登时大怒,怒吼一声:“孽障受死!”飞腾而起,掌中带着“卍”字,砸向尸魁的后脑。

石弢见状大惊疾呼:“留下口舌!”

话声未落,慧明已经一掌拍中,尸魁眼中红光消散,露出黑色瞳孔,转眼看向石弢的位置,眼神中夹杂着不舍与解脱,张口欲说,口不能言,然后便缓缓闭眼,一道鬼魂从尸体中飘出,消散于天地。

正在慧明吃惊尸魃怎会有魂魄之时,石弢腰间的玉佩里传出一声哀嚎:“爹!”

随后,一个红衣女鬼从玉佩中钻出,扑倒尸魃旁,抱起它的头颅,面带痛苦之色哀声问道:“为什么啊?”

慧明见又有鬼物现身,一掌劈向女鬼。

好在石弢已有准备,雷光一闪,与慧明对上了一掌,又一拍玉佩将李盈收回画卷。

这时,府官在一旁看的分明,指着石弢喝道:“来人,拿下!”

周围客房中立刻冲出了数十名府兵,举弓对准石弢。

石弢见状皱眉说道:“府官大人何意?”

“李皓”冷笑一声说道:“你便是那赶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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