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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何夕


一盏茶的功夫后,楼内小厮上前收走了各桌的纸卷,匆匆忙忙地送进了二楼的厢房。

        大约又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先前的素衣女子手捧卷轴,出现在众人面前,朗声说道:“我家姑娘已将各位所书所写尽数看过,其中有三位客官的纸卷,我家姑娘还想再多问几句。”

        在一片屏息凝神的等待中,素衣女子展开了第一幅卷轴,朝着厅堂中的众人问道:“请问‘朝暮’二字,是哪位客官所书?”

        话音刚落,肖淮的侧后方骤然传来一阵响动。他回头看去,就见陆守桢神色得意地站起身,抬手揖礼道:“正是在下所书。”

        “原来是陆公子,”素衣女子曲身还礼,客客气气地说道:“请问公子,‘朝暮’二字何解?”

        男人顿了顿,眼底流过炽热的神色:“思君不见,应如朝暮。”

        “陆公子果然辞致雅赡、文墨斐然,”素衣女子目光微动,瞟了瞟身后毫无动静的门扉,抬手展开另一幅笔力遒劲的书作问道:“这‘寸心’二字出自哪位之手?”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朱勤偷偷瞟了一眼纪云生写在桌上的小字,将座位拉开,颇为闲适地从桌边站起,高声道:“杯酒思量,寸心不改。”

        素衣女子闻言,不禁眉梢一挑,脱口说道:“没想到朱公子不仅心有沟壑,竟还写得一手好字。”

        “随意之作而已,不足挂齿。”朱勤大言不惭地说道,矜傲之色溢于言表。

        素衣女子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唇角,摊开手中的最后一幅卷轴问道:“这‘何夕’二字又是哪位客官的佳作?”

        听到她的话,肖淮懒洋洋地站起身,眉眼间纨绔之态十足:“这纸卷系在下所作。”

        “这位公子看起来倒是面生,”素衣女子上下打量了肖淮一番,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我叫肖淮,肖淮的肖、肖淮的淮。”

        听到他跋扈十足的发言,就连朱勤都有些望洋兴叹地仰起头,呆呆看向挺身而立的少年。

        “肖公子好气魄,”素衣女子微微一笑,意兴满满地说道:“不过,你的字和朱公子的字好似如出一辙,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同一个人写的。”

        闻言,肖淮下意识地转头望去,就见纪云生脸颊微红、羽睫低垂,恍惚间竟生出了一种月落凡尘、撩人神魄的美感。

        他心头蹙然一动,急忙岔开话题道:“你怎么不问我写得字作何解释?”

        “肖公子请讲。”

        男人唇角轻勾,目光定定望向二楼厢房的方向,一字一句地说道:“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他的话音甫一落下,袅袅琴音顿时自房中响起,似清泉滑落、风霜落定。

        素衣女子听罢眉梢一弯,浅浅笑开:“这位公子,我们姑娘请你上楼一叙。”

        “凭什么是他?!”“这肖公子当真是运气好,竟能得到红绡姑娘的另眼相待!”“我瞧这肖公子生得极为俊俏,怕不是红绡姑娘看上他的皮相了!”“瞎说什么呢!红绡姑娘又看不到外面的景象!”

        在朱勤不满的叫嚣声和四周传来的艳羡声中,肖淮顺着厅堂内的木制楼梯拾级而上,在素衣女子的带领之下,走进了二楼厢房的大门。

        轻纱浮动,寒兰飘香。

        素衣女子引着肖淮在室内的花梨木案几前落座,抬手提起桌上温着的茶壶,替他添了满杯。随后,女子颔首施礼,躬身退了出去。

        “肖公子,我就知道你会来。”

        伴随着细碎的脚步声,屋内悬着的纱帘被轻轻掀开,一个妆容明艳的少女穿着碧霞纹的长裙款款而来,颜若朝华、唇若点樱,水亮的双眸中潋滟出淡淡的妩媚。

        “曲姑娘,”肖淮收起了放荡的神色,起身说道:“若非你寻我写下诗笺在先,我也想不到如今的赚钱法门。今日前来,就是为了感谢姑娘的提点。”

        “肖公子,你当真不记得了吗?”望着男人疏离有礼的面容,曲红绡灵动的眸子中泛起了一层细碎的水光:“两年前,我们在宜城的戏台边……曾有过一面之缘。”

        宜城?戏台?

        肖淮在脑海中拼命回忆着自己在家乡横行霸道的日子,突然间想起了两年前的深秋之夜——那日他和府中的几个门客出去看戏,正巧碰上戏班的老板在毒打一个偷吃东西的少女。

        彼时彼地,他见少女衣衫褴褛、着实可怜,便动了恻隐之心,挺身拦下了老板的鞭子,还大手一挥,给了她十两银子。不仅如此,为了将“英雄救美”进行到底,他还以极潇洒的动作脱下了外袍,亲手披在了少女的肩上。

        “所以……那个灰头土脸的姑娘是你?”肖淮回过神,目光扫过少女玲珑的身段和楚楚动人的面容,不可思议地问道。

        曲红绡闻言并没有着恼,明眸中反而流露出了几分喜悦的神色:“肖公子可还记得当时戏台上唱的曲子?”

        见肖淮满脸迷惑的模样,少女眼睫微弯,颊边梨涡浅现,一字一句地念道:“当时戏台上正在唱《绸缪》这场戏,唱的词是——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原来,他们竟是故人。

        肖淮心头一松,笑嘻嘻地想要叙旧,却在少女执拗的、期待的眼眸中看到了如潮的心事和失而复得的欣喜。

        所有的话似乎在瞬间被堵在了喉咙口,肖淮无声地翕动着嘴唇,刚想说些什么来化解眼前的局面,就听得一阵吵闹声伴随着脚步由远及近而来。

        须臾之间,曲红绡厢房的大门被“砰”地踹开,朱勤一马当先,将拼命阻拦自己的素衣姑娘狠狠推开,醉意蹒跚地闯了进来。

        “抱琴,发生了什么事?”

        “红绡姐姐,”被唤作“抱琴”的素衣女子跌坐在地,带着哭音说道:“朱公子非说自己写的卷轴才是最贴近曲意的,吵着闹着要来找你评理。我实在拦不住……”

        “快给我走开!”朱勤重重踢在了抱琴身上,抬手就要将曲红绡往自己的方向扯去。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匆匆赶来的陆守桢一把拉住朱勤手臂,沉着脸说道:“愿赌服输,你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陆守桢,你竟敢对我指手画脚?!”

        “论官职,你我父亲同为当朝三公之一;论出身,我陆家世代为官,而你父亲不过是个靠溜须拍马上位的市井小民,你说我有何不敢?!”

        “我要杀了你!”朱勤气得面色铁青,怒不可遏地高喝一声,挥拳就向陆守桢打去。

        见男人发疯似地冲将过来,陆守桢并没有还手缠斗,而是拉着曲红绡向左边闪避了开去。

        朱勤满脸醉态、脚步不停,直直冲到了肖淮的面前。朦胧间,他尚未看清对方的面孔,就抬手向前重重击去。

        “肖海楼,快住手!”

        不远处纪云生的喊声陡然传来,可肖淮并没有理会,而是侧身抓住了朱勤的手腕,狠狠一扭,抬脚将他踹了出去。

        只听得“砰”地一声,朱勤的身子斜斜摔在了厢房的地面之上。他面脸色痛苦地挣扎了几下,突然间手脚垂落,一动不动地躺在了原地。

        “朱兄?”纪云生匆匆上前,半跪在朱勤身侧,轻轻摇了摇男人的胳臂。

        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纪云生面色微变,刚要再唤,就见大片的鲜血从朱勤口鼻处流了出来。

        闻风而来的客人们顿时大惊失措,陷入了一片哗然与混乱。曲红绡见此情状,面色惨白地推开了陆守桢的手,忧心万分地走到了肖淮的身侧。

        可男人并没有转头看她,而是蹙着眉峰蹲在了纪云生旁边,将手放到了朱勤的脖颈之处。然而,那里犹如石沉大海,没有半分跳动的迹象。

        朱勤,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就这般不明不白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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