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自由滑的出场顺序是按照短节目出场顺序排列的, 短节目排名前二十四的选手可以进入到自由滑比赛中，这二十四名选手的排名倒叙排列后六名组成一组。
秦筱筱短节目的排名是第六名，因此被分到了最后一组出场。
不出意外，奖牌得主会在最后一组中产生。
而一组中的出场顺序是抽签选定的。
也不知道该说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秦筱筱抽到了最后一名, 最后一组的最后一名, 也就是整个比赛中最后一个出场的选手。
这个位置万众瞩目, 也意味着承受最大的压力，
“没关系, 我们只要把实力发挥出来就好，不要让排序影响到心态。”朱文舒开口。
“压轴出场, 这个位置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拿到的，至少也得是在短节目中排名前六名呢。”秦筱筱笑着打趣了一句。
见秦筱筱没有太紧张的样子，朱文舒也跟着笑起来，“就是啊。”
广播响起, 预示着自由滑的比赛准时开始, 第一位选手走上冰场，秦筱筱坐在椅子上认真地看向大屏幕。
这是一位来自意大利的选手，今年二十二岁，已经称得上是老将了, 虽然每届世锦赛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但一直成绩平平。
她的滑行和步法十分流畅，大量的国际赛事的经验叫她已经可以在冰场上十分从容，但是她的技术难度储备并不大，在跳跃中偶尔会出现失误。
用平常的说话, 这是一个有天赋入门但是没有天赋走向更高水平的运动员。
秦筱筱稍微关注过她。
她的成绩很难获得下一赛季的冬奥会的资格, 如果没有办法参加冬奥会, 她可能会选择退役，那么说这次世锦赛应该是她最后一次登上国际比赛的舞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场自由滑她滑的十分有张力，像是用尽所有能量和世界赛场告别。
秦筱筱看向屏幕中的她，在一个特写镜头中，她看到她的眼神。
那里面带着遗憾，却也带着释然和放松，最关键的是，里面盛满了满腔热爱。
她站在冰场上，毫无保留地将自己的一切都呈现在这次最后的表演中。
这是她对于花滑竞技的告别。
这样感情有着直击人心的力量，秦筱筱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直到屏幕上的选手做完最后的动作，向着观众席鞠躬谢意，秦筱筱这才回过神，搓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理所当然地，她获得了一个相当好的成绩，刷新了她赛季最高记录，也算是给她的职业生涯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秦筱筱看着屏幕上的选手露出笑容，思绪飞远。
总有一天她也会退役，到时候她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冰场告别呢。
是像面前的人一样轰轰烈烈地释放自己的感情，还是平平淡淡地中止于一场新闻发布会。
没给秦筱筱多想的时间，下一位选手已经上场了。
秦筱筱暂时搁下思绪，继续看向下一个选手的表现。
秦筱筱看的专注，朱文舒站在她身边，没有出声打扰。
朱文舒能够明显地感受到，秦筱筱这段时间改变了很多，以往的秦筱筱也会像这样沉静地看其他选手的表演，但是和现在这样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感觉不同。
那时的秦筱筱就算表面表现的再怎么稳住还是能叫人看出来紧绷的感觉，但是现在的秦筱筱好像已经完全放松了下来。
这样的变化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朱文舒没有办法确定秦筱筱是什么时候发生了变化，为什么发生了变化。
不过从今年赛季中越来越好的表演来看，朱文舒觉得这并不是坏事。
很快前三组的比赛都结束，马上便是第四组的比赛。
从这里开始上场的都是最后奖牌的有力竞争者。
第一位上场的是秦筱筱熟悉人，奥斯汀。
奥斯汀是一位以力量和技术难度储备见长的选手，选曲一向的风格也都是激烈热情的。
虽然奥斯汀的滑行和步法并不出众，但是拥有几种四周跳储备。
比起女单的柔美感，奥斯汀更具备男单的力量感。
奥斯汀这次的选曲依旧是十分热烈的曲目，《the dawn》（黎明），是一个讲述抗争和希望的音乐。
秦筱筱一直很喜欢奥斯汀的表演，因为她的感情是十分外放的，那是独一份的特点，在其他选手身上很少见到。
从自由滑音乐开始的那一瞬间，奥斯汀起步，那样的斗士就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了奥斯汀的身上。
她不畏艰难，不怕痛苦，她为了自己，为了信念，为了理想抗争。
奥斯汀的后外点冰四周跳随着音乐将气氛推向了高潮。
勇士陷入了困境，却也看到了希望，他为了希望不断抗争，最终看到了黎明。
当奥斯汀扮演的勇士屹立在冰面上的时候，秦筱筱的呼吸都仿佛被她牵引着。
这是顶级女单选手对于整个赛场的控制力。
奥斯汀的分数出来，毫无意外地以远超第二名的分数成为了目前为止的第一名。
秦筱筱小小地吸了一口气，“好厉害。”
“奥斯汀编入了四周跳，并且没有出现什么明显的失误，这套节目的技术分会很高。”朱文舒在一旁开口，“奥斯汀一直都是这样，给人的感觉很热烈，可能也是因为她真心爱着花滑这项运动，不过说回来，站在这里的选手有哪一个不是爱着花滑的。”
“如果不热爱根本不会坚持到站上国际的舞台的。”
秦筱筱闻言一愣。
热爱？
朱文舒口中笃定的热爱，却好像从几年前开始离她很遥远了。
不过秦筱筱认同朱文舒的话，无论是奥斯汀还是第一个上场的意大利选手，大家眼中都是热爱的。
那她呢，她也还热爱着花滑的吗。
热爱应该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当她站在冰场上，当她日复一日训练的时候，心中的感情是热爱吗？
朱文舒拍了拍秦筱筱的肩膀打断了她的思绪，“安洁莉娜要上场了。”
秦筱筱闻言集中了精神看向大屏幕。
安洁莉娜是上届世锦赛的冠军，来自俄罗斯的天才女单是，这届世锦赛依旧是夺冠热门，并且一定会参加明年的奥运会。
安洁莉娜同样是有着很高技术储备的选手，不过不像是奥斯汀那样力量感十足，她的冰感十分好，旋转出众。
并且很巧的是，安洁莉娜的成长路线和秦筱筱十分相似，在世青赛获得金牌之后立刻升上成年组，并且在成年组发光发热，成为世界瞩目的选手。
不止是秦筱筱关注，奥斯汀也在密切关注安洁莉娜的表现。
其实奥斯汀和安洁莉娜与达莉娅她们的实力相近，胜负只在分毫之间。
去年世锦赛奥斯汀就以几分的差距输给了安洁莉娜和达莉娅，这次世锦赛奥斯汀并不想重蹈覆辙。
所有人都期待着安洁莉娜的表现，但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洁莉娜从第一个跳跃开始便出现了失误，而后便开始出现了接二连三的失误。
原本准备的四周跳也降成了三周跳。
看得出来，安洁莉娜的状态并不好。
奥斯汀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安洁莉娜结束表演来到等分区，整个人十分低落和阴郁。
自由滑的成绩公布，安洁莉娜的成绩只排在第三名，和奥斯汀有着不小的差距。
安洁莉娜垂下头，强忍泪水，她的教练在她身边安慰她。
安洁莉娜出现失误，相当于奥斯汀已经将奖牌收入囊中了，但是在休息室中的奥斯汀没有一丝开心的表情。
秦筱筱大概可以猜到奥斯汀的感觉，她一直想和自己的对手堂堂正正地竞争，用自己的最佳状态迎上他们的最佳状态。
现在奥斯汀做到了最好，但是对手却退却了。
下一个上场的达莉娅，达莉娅的状态很好，近乎完美地呈现了自己的表演，不过这次达莉娅并没有在自由滑中编入太高的技术难度，因此最后的得分排在第二名。
现在奥斯汀稳稳坐在第一名的宝座上，第二名是达莉娅，第四名是安洁莉娜。
很快就到了秦筱筱的时间。
秦筱筱脱下外套活动了一下身子，深呼吸几次调整心态，而后来到了冰场边缘。
到了最后一名，场上的情况已经很明朗了，秦筱筱的成绩会直接决定所有排名，因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秦筱筱身上。
其实看到现在其他选手的得分之后，秦筱筱已经对自己的排名有了大概的猜测。
奥斯汀的技术难度是她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超越的，和其他选手相比，短节目排名只是第六名的她并不占优势。
总而言之，就是基本和奖牌无缘。
竞技体育的残酷就残酷在，所有人都会记得冠军，一小部分的人会记住铜牌和银牌的获得者，在那之后，获得第四名和获得第二十四名并没有本质差别。
这是秦筱筱第一次站上世锦赛成年组的舞台，说与奖牌无缘叫秦筱筱不失落是不可能的，但却又没有那样失落。
既然和奖牌无缘，那她就可以放心为了自己而滑。
秦筱筱走上冰场，眼前的景色比任何一次都要明朗。
她看到前排观众脸上各色的神情，看到坐在裁判席的裁判，感受到冰场微微刺激着皮肤的冰凉触感，听清了以往模糊不清的声音。
就这样开始吧。
秦筱筱垂下头，跟着音乐起步。
与此同时，闵羽坐在食堂，眼前的饭一口没动，叼着筷子死死盯着手机。
闵羽这个样子理所应当地引起了队友们的注意力。
邵武端着饭来到闵羽身边，好奇地开口:“你看啥呢羽哥，你从早上起来就抱着个手机了。”
“看比赛呢。”
“啥比赛？”
邵武探头看向手机屏幕，一眼就看到了大大的花样滑冰世锦赛的标志。
邵武:？
邵武挤到闵羽身边，“这啥啊，羽哥你怎么看花滑比赛呢？”
“花滑比赛？”牛飞也凑了过来。
“对，筱筱参加比赛了。”闵羽将手机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一脸警惕地看向他们两个人，“你们两个干什么？”
听到秦筱筱，联想到之前在队里传的沸沸扬扬的绯闻，邵武一下子就懂了。
邵武推了推闵羽的肩膀，“给我们看看嘛，怎么这么小气。”
牛飞问道:“秦筱筱已经出场了吗？”
“没有，筱筱是最后一个。”闵羽不情不愿地将手机摆到前面的桌子上。
很快，屏幕中出现了秦筱筱的身影。
看到秦筱筱，邵武激动地拽住了闵羽的胳膊，“啊羽哥！筱筱姐上场了！”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闵羽应着，眼睛丝毫没有离开屏幕。
秦筱筱自由滑的曲目依旧是四大洲比赛中拿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当初四大洲的比赛闵羽也跟着完完整整地看过了一遍，等秦筱筱起步，完成了第一个跳跃之后，闵羽便发现了不同。
这次的秦筱筱和四大洲的时候给人的感觉不一样了。
闵羽说不上那种感觉是什么，如果说之前的表演给人的感觉是扮演着朱丽叶的舞蹈，现在的表演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全身心地融入了进去，脱开了束缚，更加自由。
这样的改变并不是不好，但是闵羽总觉得这样的秦筱筱的身上缺少了什么感觉。
不过这并不影响秦筱筱出色的表演打动在场的人。
第一次看花滑比赛的邵武直接看愣了，筷子上的菜掉下去都不知道。
在看到秦筱筱跳出高级三三的连跳之后邵武直接吸了一口气。
“羽哥，我也想学花滑。”
牛飞乐了，“你可以去试试，我支持你。”
“我也想这么跳，这个好厉害，怎么能跳的这么快转这么多圈。”邵武满脸惊奇，“你说我要是跟着筱筱姐去花滑队看看会怎么样？”
“教练会打断你的腿。”闵羽应着。
邵武撇撇嘴，安静下来了。
他真的怕教练打断他的腿。
与此同时，秦筱筱自由滑的表演也进入了尾声。
秦筱筱做完最后的旋转，抬头看向前方。
从没有这一场比赛叫秦筱筱感觉如此酣畅淋漓。
秦筱筱勾起笑容，明媚又温柔。
正巧镜头扫向秦筱筱，将秦筱筱的笑容记录了下来。
秦筱筱眉眼的弧度像是长空中飞燕，落入了闵羽的心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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