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三更半夜，曾煦和孟甜甜、陈亦茂围坐在茶几旁。
直播的背景果然是摆拍。陈亦茂请曾煦吃果盘，被孟甜甜挡下：“明天还得用。”曾煦随手拿了个玩偶，挂着个标签。
曾煦环视了一圈，客厅里整整齐齐。
“陈先生是爱打扫的人。”曾煦下结论。
“啊？啊！曾总是夸我们家一尘不染？”陈亦茂实话实说，“这是甜甜的功劳。”
“孟小姐是爱打扫的人？”曾煦这是个疑问句。
曾煦又不是没跟孟甜甜住过同一屋檐下，他还不知道她吗？她的东西总是乱糟糟一堆，自称“乱中有序”。她用过的碗，往水槽里一丢，攒够了再洗。什么叫攒够了？就是没得用了。曾煦最受不了她的充电线曲里拐弯，打结是常有的事。
受不了又如何？
也得受着。
久而久之，他接受她的“乱中有序”，免得给了她井井有条，她反倒什么什么都找不到。他看水槽里有碗，洗就是了。他看她的充电线打了结，解开就是了。
自己选的老婆，受着也要天长地久。
对，自己选的。
曾煦不否认他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觉得他是被孟甜甜“逼上梁山”，但不知道是从哪天起，他恍然大悟这条路、这样的人生、这个再好不过的老婆，都是他自己选的。
总之，孟甜甜曾被他戏称为“邋遢大王”，如今判若两人。
“曾总没必要叫我孟小姐了。”孟甜甜主持大局，“摊牌才能齐心协力，齐心协力才能共度难关。”
“摊什么牌？”陈亦茂云里雾里。
孟甜甜一问陈亦茂：“曾总姓什么？”
“你说曾总姓什么？姓曾啊！”
孟甜甜二问陈亦茂：“曾总叫什么？”
“名片……名片我搁哪来着？对对对，曾煦。”
孟甜甜三问陈亦茂：“榜一大哥叫什么？”
“叫什么来着？曾小煦！”
孟甜甜总结：“曾总、榜一大哥，和我前夫，是同一个人。”
此后的五分钟，陈亦茂像个蜡像，栩栩如生。
孟甜甜先不管陈亦茂，对曾煦摊牌：“人前我还是叫你曾总，你还是叫我孟小姐，但在自己人面前，没必要了。我直接问了，曾煦，你来做什么？”
“或许你想就今晚的直播……聊聊？”
“也好。”
“你也知道是曲思文了。”
“八九不离十。”
“你想我怎么做？”
“帮我谢谢她。”
孟甜甜不是说反话。
有些人帮忙，会帮倒忙。也有些人一肚子坏水，但事与愿违。曲思文就是后者。往远了说，若不是曲思文对曾煦虎视眈眈，孟甜甜也不会代表万花山将曾煦据为己有。往眼前说，“活该我有对象”一味地撒糖，没出路的，若不是曲思文买了个热门，又雇了水军，孟甜甜的“不破不立”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
“我没有回头路了。”孟甜甜斩钉截铁，“十集结婚，再十集离婚，成败在此一举。成，你赚我赚大家赚。败，我无论如何还你十万块。”
“合同上没写还钱。”
“跟合同没关系。”孟甜甜捅破，“你给我投资，和我还钱给你，都跟合同没关系。”
“好。但你所谓的成败，只考虑这个短视频号能不能大难不死，赚个盆满钵满，不考虑……”
孟甜甜抢答：“不考虑。”
她甚至不等曾煦把话说完。
曾煦话到嘴边的是：你不考虑我们的将来吗？截至目前，你和陈亦茂还原的只是我们的关系中好的一面，一旦涉及结婚和离婚，不堪的一面毕露无疑。你确定要这样吗？你确定要为了几个小钱，让你我再吃一遍苦头？
“你的隐私是吗？”孟甜甜自问自答，“我不考虑。你觉得我侵犯了你的隐私，告我，不告我，怎么告我，随便你。”
曾煦的十指交握在膝头。
孟甜甜的“无情”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渐渐将他逼入了绝境。这将他的思绪拉回了离婚前，孟甜甜对他一千个失望、一万个失望，乃至去意已决，却没有恶语相加。她对他用的唯一一个贬义词，就是无情。
她说：“网上有这么一个说法，男人不是不懂女人，他只是不想懂你。有道理。曾煦，你不是无情的人，你只是不想对我有情。”
当时，他还喊冤：“孟甜甜，你宁愿相信网上的乌七八糟，也不相信我？”
呵，他还有脸喊冤……
以他当年的所作所为，孟甜甜只不过送了他一句“无情”，相较之下，孟甜甜的“无情”只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他只能自己跟自己较劲，指关节都泛了白。
终于，陈亦茂活了过来：“所以我扮演的人是曾总？！”
曾煦心不在焉：“演得不错。”
陈亦茂来劲：“您具体说说？”
“毕竟这个角色和你之间是有反差的。”曾煦对陈亦茂多多少少有敌（醋）意，言外之意是我们不一样，脑子是个好东西，我有，你没有。
“是是是！我是个暖男，你是个……”陈亦茂话说到一半，翻脸，“你是个什么东西？滚！”
之前，陈亦茂虽然get不到这个角色，但也知道各花入各眼。如今，他知道了曾煦是孟甜甜的病因，那我管你什么花、什么眼，孟甜甜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曾煦一上头，便要对陈亦茂挥拳头。
孟甜甜手疾眼快，往陈亦茂的身前一档，从果盘里抓上了一把叉子，直指曾煦：“你敢。”
一把小小的叉子，却像大刀似的劈在曾煦的心上。
就这样，曾煦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只留下一句狠话：“我不同意你接下来的拍摄。”
说是狠话，更像是苟延残喘。
转天。
曾煦去了中医院，堵曲思文。
他先白跑了一趟儿童医院，然后问白西：“曲思文不在儿童医院了？”
白西服气：“早就不在了。”
连白西都知道曲思文去了中医院，可想而知曲思文对曾煦说了多少遍，又可想而知曾煦把曲思文的话都当了耳旁风。套用孟甜甜当年从网上学来的说法——曾煦不是个无情的人，他只是对曲思文无情。
白西陪曾煦去了中医院，他说是帮曾总您开车，更是替曲思文捏把汗。
天无绝人之路。
就在曾煦来到中医院前的十分钟，曲思文在食堂吃午饭，看角落里有个人，在一边吃饭，一边看孟甜甜昨晚直播的回放。曲思文急火攻心——孟甜甜有这么火了吗？被她一番（骚）操作下来，家喻户晓？对方可是年过半百啊，怎么看也不像孟甜甜的粉丝啊……
“你认识吴大夫？”同来吃午饭的一个小护士问曲思文。
“不认识。”曲思文一转念，“哪个科的？”
“精神科。”
“精神科？！”
小护士言之凿凿：“专长是抑郁症。”
“抑郁症？！”曲思文一通百通。数日前，孟甜甜在中医院门口出没不是偶然。今天，吴大夫关注孟甜甜也不是偶然。
十分钟后，曲思文饭吃到一半，接到曾煦的电话，说在中医院门口等她。
曲思文再缺心眼儿，在经历了孟甜甜昨晚的直播后，也知道曾煦这位“榜一大哥”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我们做个交易！”曲思文对曾煦先下手为强。
“你还要搞什么花样？”
“你原谅我昨晚的事，我告诉你一个孟甜甜的惊天大秘密。”
曾煦看了看表：“我给你两分钟的时间。”
曲思文看白西像个裁判似的杵在她和曾煦之间，先撵走了他，才对曾煦豁出去：“孟甜甜……病了。”之所以不能让白西在场，是曲思文要保护病人的隐私，哪怕这个病人是她的天敌。
“曾煦哥哥，我是把你当病人家属，才告诉你的！”
接下来的五分钟，曾煦像昨晚的陈亦茂一样，做了蜡像。
离婚后，孟甜甜病了……抑郁。她离开他后，莫要说豁然开朗，她连最最基本的健康都失去了。三年来，她杳无音讯，他有想过她浪里个浪，也有想过她每况愈下，但抑郁，他该拿什么还她？
如今她活蹦乱跳，他就该阿弥陀佛。
她要演她和他的往事，就让她演。
她要红、要赚钱，就让她红、让她赚钱。
哪怕她要和盛徉、和陈亦茂，和其他什么人共浴爱河，他就该为她保驾护航。
只要她能好起来……
“曾煦哥哥，你不是说只给我两分钟？”曲思文受宠若惊，“这都五分钟了！”
“谢谢。”
“你原谅我了？”
曾煦发自肺腑：“我不是来找你算账的。这句谢谢一分为二，一半是谢谢你把我当甜甜的家属，另一半，是甜甜让我谢谢你。谢谢你推她一把，不破不立，这是她的原话。”
曾煦两个人来，一个人走，把白西彻彻底底忘在了脑后。
等白西买了三杯咖啡回来，只剩下曲思文和曾煦的尾气。
“你就多余来！”曲思文又拿白西出气。
“我怕你们打起来。”
“嘁，曾煦哥哥才舍不得打我。”曲思文一转念，“那我问你，万一……我是说万一打起来，你帮谁？”
“帮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与此同时，曾煦致电孟甜甜。
三声等待音过后，电话被接通。曾煦迫不及待：“你在哪？我们谈谈。”
对方的一阵沉默过后，曾煦不得不明牌：“我同意你接下来的拍摄，你想拍什么，想怎么拍，我都同意。另外，你大概也知道了，盛徉想追求你，无论我有没有发言权，我也同意了。”
“好，”盛徉的声音传来，“我帮你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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