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
曲伶伶以为出了卧室就完事儿了，虽然碰了好几根钉子，但没撕破脸，拉拉扯扯了十几年，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
陈亦茂和白西还在拍摄中。
曲伶伶被白西的假发吓了个结结实实，再看陈亦茂站在凳子上，手里拿着个灯泡，似懂非懂：“你们这是拍什么？”
二人对曲伶伶没戒心，实话实说：拍男主帮“女神”换灯泡。
换灯泡？曲伶伶再看白西的眼神便要吃人了：这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是恶心谁呢？
不就是恶心我呢？
白西的脑子是真好使。曲伶伶在他这儿就算不打自招了。所以老板的“女神”十有八九就是曲伶伶了。
没看出来。
白西跟了曾煦这么久，真没看出来。
曲伶伶离开前，还被毛怪的拖鞋绊了一脚，恨了个牙痒痒。
卧室里。
良久，孟甜甜对曾煦道：“不需要。我不需要知道你这三年都做了什么。”
曾煦被一种无力感包围。说白了，他不怕孟甜甜恨他，不怕她对他破口大骂甚至拳打脚踢，他怕的……是她眼里没有他。
“我知道了。”他只能接受。
孟甜甜要走，曾煦挡了她一下，还是指了指自己的嘴角：“这里。”
他知道孟甜甜演这么一出小儿科的戏码，只是要给曲伶伶添堵，没必要让陈亦茂和白西等人误会。
而孟甜甜把嘴边有印泥的事儿给忘了。
这一回合，曾煦太帮她了，太不给曲伶伶面子了，也太……太有分寸了。上次在他办公室，他胆大包天，敢从她嘴边摘玉米，如今他甚至不敢往她跟前站一站，总保持着一米以上的距离。
还有，刚刚他和她给陈亦茂和白西做示范时，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陈亦茂问她听清了吗？
她说没听清。
的确没听清，毕竟曾煦只动嘴，没出声儿。
但她知道，他说的是他很想她……
当时，她无动于衷。
这会儿却上心头。
他说的不是对不起，也不是假惺惺的指天誓日，是他想她。他想她什么？从六岁起，他们抬头不见低头见，用不着想。上大学后，他们不在同一座城市，总是她对他感慨：“曾小煦，我好想你啊！”她偶尔问他：“你想我了吗？”
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被她缠得没辙没辙了，他才会一连串道：“想想想，想了。”
她便会心满意足。
这会儿孟甜甜再去想那四年——其中有两年是朋友，有两年是恋人的那四年，曾煦真的有想过她吗？真的有。每个月末，曾煦会提醒她手机不要欠费。她这边变天，曾煦会提醒她带雨伞。到了期末，她为每一科的deadline晕头转向时，是曾煦帮她规划，要知道，那也是他每学期最忙最忙的时候。
更何况，无论是她回来看他，还是他去看她，他手上都少不了她爱吃的食物。
如果这都不算想，什么才算？
总之，孟甜甜不是能一心几用的人，她脑子里一堆有的没的，便把嘴边有印泥的事儿给忘了，面对曾煦的提醒，一头雾水。
曾煦左看右看，卧室里没有镜子。
他手抬到一半，顿了顿，等孟甜甜的表态。
然后，曾煦有九成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了，有一成是侥幸——这也许是孟甜甜的默许？终于，他要帮她擦去嘴边的印泥。
孟甜甜如梦初醒：“你想我什么？”
曾煦的手停在距离孟甜甜的脸十公分的地方：“什么？”
“你不是说，你很想我？你想我什么？”
这一次换曾煦说不出话来。一样的道理，他宁愿孟甜甜的这个问题是质问。但她太心平气和了，太无所谓了，像在和他聊天气。
“我听错了？”
曾煦被动道：“没，没听错。”
“我再问就是第三遍了。你想我什么？”
曾煦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指尖都麻了，脑子清清楚楚，但言语跟不上：“很多……想字有很多种不同的意思，比如思考，比如回忆，比如惦念。像是思考或者回忆，你可以问我思考什么、回忆什么，但我说的是……我很想你，有一个很字，所以想字在这里只能是惦念的意思……”
“停停停，你给我上语文课呢？”
曾煦大气都不敢喘了。
“好，惦记就惦记，那你惦记我什么？”
曾煦做了一辈子学霸，哪怕是三年前，孟甜甜推翻了他对她的爱，他百口莫辩的时候，也不至于说不出话来。眼下，他却被孟甜甜问住了。甚至这道题是该答abcd，还是该答1234，他都不知道。
就这样，孟甜甜给他结结实实地上了一课：“自从三年前，你说的话进了我的耳朵里，就都是胡扯、没道理、莫名其妙，到今天也是一样，你说这赖谁？”
“赖我。”
“为什么赖你？”
曾煦又被问住了。
孟甜甜没有卖关子：“曾煦，我不否认当年你对我的好，但你在一锅粥里撒了几粒老鼠屎进来，这锅粥就全完了。你再怎么说你没撒，说你是不小心的，说你又择出去了，都没用。信任……信任是全世界唯一一样重建不了的东西。”
说完了，孟甜甜长舒一口气。
“唔，”她一抹嘴：“好险。”
孟甜甜像是甩掉了一身的心结和包袱，轻轻松松地离开了卧室。
曾煦这才认清事实——认清他就是被压在五行山下的孙猴子的事实。他给她投资十万块；他对她一口一个yes，没一句no；他欢迎她来他家为所欲为，包括他帮她给曲伶伶难堪，通通都算上，也顶多是趴在地上刨了刨土，奈何不了他身上的五行山。
曾煦再来到客厅时，只剩下白西。
孟甜甜一行五人收工，走了。
白西向曾煦汇报：“有人爆出您和孟小姐高中时代的合影了。我们什么都不做的话，过不了今天，您在网络上就没有隐私可言了。”
曾煦一伸手。
白西将平板电脑奉上：“这是公关部给出的方案，这是曹律师那边……”
曾煦打断白西：“照片。”
“什么照片？”
“你不是说有人爆出了我和孟小姐的合影？”
白西只能说这还是他那个老板吗？还是他那个一天二十四小时扑在工作上、无欲则刚的老板吗？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要被扣上渣男的帽子了，眼看久唯传媒也得被拖下水，老板只关注合影？
以后可别提无欲则刚了，老板这就是个恋爱脑！
曾煦和孟甜甜高中不是一个班的，但孟甜甜太常往曾煦他们班跑了，妥妥一编外。好在是，孟甜甜不讨人嫌。这个阶段的学渣，为了和学霸考同一所大学，也是拼了。
孟甜甜去找曾煦，七成是去问他题。
曾煦他们班同学求之不得。因为没有孟甜甜在的话，曾煦只讲一遍，讲完一遍，曾煦的眼神仿佛在说：听懂了吧？这还听不懂的话，脑子是不是有硬伤？
反之，有孟甜甜在的话，曾煦会反问她听懂了吗？真的听懂了吗？要不要我再讲一遍？
同学们也都能沾沾光不是？
还有三成，孟甜甜是曾煦他们班的救星。学校里不受欢迎的活动诸如种树啊、值日啊，画宣传栏啊，孟甜甜都抢着干。此外，孟甜甜还做了一件大好事——她从万花山千里挑一，帮曾煦的班主任介绍了对象。
介绍对象这种事，风险多大啊，孟甜甜是真敢啊……
毕业前，学校以班为单位拍毕业照，孟甜甜跟自己班拍完，围观曾煦他们班拍。同学们起哄，让她上来。她还一个劲儿往后躲。
直到曾煦的班主任发话，她可就不客气了。
不过，她也有分寸，只站在第二排最靠边的位置。
曾煦站在第三排的中央。
如今，被爆出来的这张照片上除了曾煦和孟甜甜之外，其余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
孟甜甜面向镜头，一副憋笑的样子，就是心花怒放，但又不好太放肆，掐着大腿逼自己收敛收敛的样子。
镜头不会骗人。
镜头下的曾煦面向孟甜甜的方向，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孟甜甜的小半张侧脸，即便如此，也要看。
“曾总，”白西小心翼翼道，“评论……您要不要顺便看一下？”
“好的还是坏的？”
“百分之八十是好的。”
曾煦这才打开了评论。
——错不了，就是他！
——不得不说渣男的颜值一直在线。
——这眼神，也是爱过？
——确定这不是什么校园剧的海报？
——等等！会不会还有反转？错在女方，再反咬男方一口，也不是不可能。大家站队不要站太早！
曾煦的脸色越来越黑：“你管这叫好的评论？”
“这还不够好？”白西觉得老板随时会把平板电脑砸了，两只手接着，后知后觉，“您是问对孟小姐？那……那是不利了一点。”
“一点？你管这叫一点？”曾煦雷厉风行，“让公关部重新出方案，曹律师那边也要帮孟小姐拟一份声明。”
当晚，孟甜甜赴了盛徉的约。
盛徉选了一家西餐厅，比孟甜甜先到，往那儿一坐，虽然不耀眼，但足以让人多投去几瞥。孟甜甜三步并作两步：“路上太堵了。”
“怕你饿，我先点菜了。”
“做得好！我也舍不得把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浪费在点菜上。”
二人聊的是其乐融融。直到头盘、汤、副菜都上完了，没一个肉渣，孟甜甜坐不住了。她抻着脖子，等来了主菜……两只虾。抛开巧夺天工的摆盘不说，这不就是两只虾吗？而在孟甜甜的字典里，鱼啊虾啊，这能叫肉吗？
“盛宝……”孟甜甜也不藏着掖着，一句不孝子到了嘴边，心说你连爸爸爱吃肉都不记得了。
盛徉接了话：“知道你爱吃肉，但晚饭以清淡为宜。”
“但我这一天天地就指着晚饭……”孟甜甜话说到一半，刹住，笑着点点头，“你说的对。”
她既然知道盛徉对她的心意，既然来赴约，那就是来试试的。
那她至少要拿出诚意。
诚意换心意，也算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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