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
丁燕子邀请肖海棠的时候，一直在默念：别答应，别答应，我知道冤有头、债有主，你儿子是你儿子，你是你，但我和你很熟吗？不很熟！过去我们志不同、道不合，如今更是……
丁燕子默念到一半，肖海棠拍板儿：“好！我跟小煦说一声，这就收拾收拾，我们在哪里集合？”
“车站，”丁燕子好人做到底，“算了，我去接你。”
女儿至少说对了一句话：当年，女儿不说吃了肖海棠一个猪圈，也得有一头猪。
今天就还了肖海棠这个人情。
与此同时，肖海棠一边整装待发，一边给曾煦打电话。
她没提被人恶语相加的事，只说丁燕子邀请她去玩儿两天。她这脑子也不知道是清楚，还是糊涂。你要说她清楚吧，她至今把丁燕子当一家人。你要说她糊涂吧，她还会对曾煦报喜不报忧。
“您说甜甜的妈妈主动请您？”
“是啊。”
“主动请您？您确定？”
“确定啊。”
曾煦问了这么两句废话后，全懂了。首先，丁燕子肯定是按孟甜甜的意思办事，所以这肯定是孟甜甜的意思。其次，他“自己锤自己”之前，预料到了可能会波及肖海棠，所以提前做了防范了。可惜，防不胜防。
肖海棠肯定是有难了，孟甜甜伸出了援手。
时至今日，曾煦不会再自作多情。他知道，孟甜甜这么做只是出于感谢：感谢他自导自演的“锤”，也感谢肖海棠当年的投喂。
“妈，那您就好好玩儿两天。”曾煦又补充了一句，“到了海边，少玩儿手机。”
“小煦……”
“嗯？”
“你能送我们去车站吗？”
眼下，曾煦是真的分身乏术：“等您回来的时候，我去接您。”
肖海棠像百分之九十九的父母一样，知道说了也是白说，也要说：“小煦，你和甜甜都给我好好的。”
“嗯。”
挂了电话，曾煦让白西跑一趟，确保肖海棠和丁燕子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上车。这个时间，他们是要出发去机场的。曾煦要去谈一个对久唯传媒至关重要的项目。
“我先过去。”曾煦不能不准时，“你改签。”
白西动了个（歪）脑筋：“曾总，最快一班也要今天半夜了，我能不能明天一早赶过去？”
“可以。”曾煦没多想。
再说了，他多想也想不到白西提出这样的请求，是为了给某人过生日。
登机前，曾煦一心三用。一来，他要计划着怎么顶着“渣男”、“出轨”和新晋“前夫哥”等等的头衔让这个项目起死回生，二来，肖海棠有没有逃出生天，三来，他该不该给孟甜甜发个微信，说一声谢谢。
另一边，孟甜甜在接受采访。
虽然她在火了一波又一波后，也就是个小网红，但哪个圈子都算上，在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同时，在“底层”摸爬滚打的更是大多数。所以孟甜甜这个小网红，收到了不下二十个采访的邀约，她从中选择了一家，接受独家采访。她私下跟小胖他们开玩笑：怎么样？我这算不算爱惜自己的羽毛？
化妆的时候，孟甜甜收到丁燕子的汇报，说接上肖海棠了。
丁燕子还偷拍了一张肖海棠的照片给孟甜甜看，并附言：没骗你吧？
照片中的肖海棠佝偻着身子，差点儿把孟甜甜看哭了。三年的时间，肖海棠像是老了三十岁。孟甜甜知道曾叔叔的离世是主因。而她消失了三年，不能不算个次因。
丁燕子又给孟甜甜发了张自拍：还是你亲妈美吧？
下一条：我保管她高高兴兴去，开开心心回。
这就是丁燕子了，不着调是真的，靠得住也是真的。
肖海棠的老态龙钟，在孟甜甜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便难免从肖海棠想到曾煦，想到他这会儿不可能不知道他妈跟着她妈走了，怎么也不联络她一下？
采访的问题都是提前对好的。
孟甜甜对答如流，有真诚，也有梗。
她自己说的：“大家喜欢我们的视频，是因为真诚永远能打动人。”
说这话的时候，她打了个磕巴。
真诚，这两个字要放在她和曾煦久别重逢前，她能拍着胸脯说。但如今，一切脱了轨。她在魔幻的网络世界中不得不遵循其中的规则，再到托了曾煦“出轨”的福，她也就和真诚彻彻底底地不沾边儿了。
结束后，在镜头外，对方八卦了孟甜甜一句：“这么抓马的剧情，真的不是炒作吗？”
不等孟甜甜开口，对方自问自答：“想想也不可能。虽然黑红也是红，但你前夫用不着红，这么一搞，更是乌漆麻黑，公司都快黄了吧？”
孟甜甜再看手机，还是没有曾煦的消息。
这人心也够大的。
就不怕他妈被拐走了？
孟甜甜致电曾煦，曾煦关机了。
他在飞机上。
而孟甜甜也只给曾煦拨了那一通电话。听到关机时，孟甜甜比听到曾煦的声音更如释重负。平心而论，她不想和曾煦有环环相扣的交集，不想让自己有哪怕一丝丝重蹈覆辙的可能。
此后的数日，孟甜甜算是付出了红的代价——忙，忙到脚打后脑勺，但有条不紊。毕竟她也是签了“公司”的人，不至于像个没头苍蝇。至于这个“公司”，曾煦在被全网黑之前，便从名义上将“活该我有对象”和久唯传媒分割了开来，免得这一层关系被人拿去做文章。
如今为“活该我有对象”保驾护航的都是生面孔，别说曾煦了，孟甜甜连白西都逮不着。
数日后，孟甜甜办了个庆功宴。
团队和小胖他们都来了，盛徉也来了，大家欢聚一堂。
曲思文也来了。也不知道她从哪得来的消息，直截了当地致电孟甜甜：“你不请我吗？我们不是朋友了吗？”孟甜甜假笑：“是是是，请请请。”
等面对面了，孟甜甜说的是真话：“今天我最该请的人就是你……”
曲思文打断孟甜甜：“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要不是我给你买热门，又爆料你是个离婚妇女，你能有今天？你让曾煦哥哥代你道过谢了，你就别气我第二次了。”
“等等。”
“等什么等？许我坏心办好事，不许我气？”
“不是，是你还叫他……”
“曾煦哥哥？”
孟甜甜言之凿凿：“在他暴露了那样……那样的真面目之后，这一声哥哥你还叫得出口？今天在场的人，甚至没人提他的名字。”
孟甜甜滴水不漏。她知道在场的人，于私的，没有人怀疑曾煦“出轨”的真实性。于公的，知道真实性的，更只字不提。
曲思文凑向孟甜甜的耳朵：“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孟甜甜警觉。
“我知道的比你多。”曲思文得意洋洋，嘴上又没有把门的了，“比如，你不知道大波浪是白西吧？”
孟甜甜一愣。
曲思文一捂嘴：“完了完了，我是不是又坏心办好事了？”
所谓大波浪，是曾煦“出轨”的女主角。
曾煦的“锤”分两部分。一部分是他和女生的聊天记录，俗称聊骚。另一部分是他和女生在酒店的照片，俗称床照。照片上的女生被打了码，只剩一头大波浪引人注目。
眼下，曲思文说大波浪是白西？
曲思文多说多错，越错越说：“你别误会白西和曾煦哥哥的关系！前几天，白西陪我过生日，多喝了两杯，跟我倒苦水来着，说曾煦哥哥跟你学坏了，也让他男扮女装，有损他男子气概！所以是你带的头？你什么时候让白西男扮女装了？然后他就拿出了他的男子气概，跟我表……”
刹住。
曲思文这一段话，有太多太多的重点了。
孟甜甜都不知道从哪下手：“表什么？表白？”
“不理你了！”曲思文溜走。
白西和曲思文的事，够出乎孟甜甜的意料了，但细想想，曲思文三天两头往久唯传媒跑，曾煦不给她好脸色，白西也就“责无旁贷”了。但这都不是重点。对孟甜甜而言，重点是大波浪她……不，不能用“她”了，得用“他”。
孟甜甜知道曾煦的照片是伪造，但没料到他连个女演员都不用。
作为交换，孟甜甜将换灯泡的那一期视频发给了曲思文，解开了曲思文的疑问——白西的第一次男扮女装，在这儿。
从黑长直到大波浪，只能说白西的可塑性令人叫绝。
“在笑什么？”盛徉给孟甜甜拿了一杯香槟来。
孟甜甜收了手机：“这是庆功宴，不笑难道还愁眉苦脸？”
“对了，”孟甜甜抢先一步，“一直没机会跟你说，你给我妈的两张邀请函，我妈是和……”
盛徉心平气和：“和肖阿姨一起去的。”
“是，我觉得我有必要跟你说一声。你知道了？”
“我有让那边的接待人员多多关照，当然会知道。”
在这件事上，孟甜甜知道自己做得不妥。盛徉孝敬她妈的邀请函，她扭脸儿孝敬了曾煦他妈。怪只怪事发突然，当时她没顾得上周全。
盛徉宽孟甜甜的心：“无所谓。邀请函我既然给了阿姨，和谁一起去，当然是阿姨做主。”
“对了，”盛徉话锋一转，又自然而然，“我明早要去青市开个会，今晚要连夜开车过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明天阿姨也该回来了，你也算去接接她。”
“你该不会是为了参加我的庆功宴，才拖到要连夜开车过去吧？”
盛徉没说话。
孟甜甜也没说话。
盛徉只能再加加码：“你在路上陪我说说话，也省得我打瞌睡。”
两小时后。
庆功宴一结束，孟甜甜和盛徉踏上了去往青市的路。谁也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曾煦从另一座城市，也向青市驶去。他答应肖海棠的，等肖海棠回来的时候，去接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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