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9
气氛僵持，谁都不打算开口。
“不说是吧？那行。”程屿看起来不想再过多纠缠，转身的时候，却突然被乔雨薇拉住了衣角。
他停下来，没有回头，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靠近：“我不打女人，别逼我动手。”
阮秋看不清，乔雨薇颤抖着放开了他的西装衣摆。
接着程屿走得很干脆，但受了情伤的乔雨薇迟迟愣在原地不动，良久，她打了一通电话后，才悻悻离开。
阮秋等他们两人都走了，才敢走过那条街，去坐地铁。
她一路上都在想这件事情，差点儿坐过了站。
那一天，乔雨薇在她面前，把她苦守二十年的秘密那么轻易地说出来，就像撕开自己刚愈合的伤口，还笑盈盈地撒了点盐上去。
她为此一直误会着，是不是程屿把她的秘密说了出去，毕竟是她亲口这么讲的。如果一切都是乔雨薇信口开河，那她接下来做的事情未免也太过分了。
愧疚之情油然而生。
这个周末的加班任务很多，阮秋完全没有一点空闲的时间，也没有心思去看那些街舞表演了。
程屿也没有联系她。
这样也好，彼此都有时间安静一下，整理心情。
礼拜一的项目会上，秦远正式说了接下来新的ipo项目的事儿，下周就开始，现在定一下人选。
这次做一个大型钢铁企业的ipo项目，难度不小，而且公司本身体量也很大，行业并不是常能接触到的，是个非常锻炼人的机会。如果事成，对方许诺会分一笔很不错的奖金。但唯一的问题就是需要出差，接下来有三周时间都得驻地到对方的工厂附近，在隔壁临市，条件比较艰苦。
这还只是初步的出差可能，ipo项目周期很长，日后也不好说，秦远强调他不希望中途出现换人的情况。
秦远说：“这个项目，领导的意思是想确保万无一失，所以我们会先考虑手头上项目少点的、有经验的人来，当然junior的同事我们也欢迎的，但要做好吃苦的准备。”
他站在会议室中央，环顾四周，认真阅读每个人的表情。
肖筱柔表现出了明显的不感兴趣，作为项目组的老人，有些一反常态。其他人倒没什么奇怪的地方。
结束后，秦远开始和各个组员单独约谈。
已经定下来的人选的钱粤，他是个比阮秋早两年进来的男生。项目组一直想多招些男生进来，但一直没能如愿。
轮到阮秋进会议室后，秦远问她：“你怎么考虑？有兴趣吗？”
她心中其实早有打算，目前手头上一些项目，进展还算顺利，也能应付得过来。这次机会难得，如果能坚持下来，对multi-task能力和协调能力，都会有很大提升，她不想错过。
最终项目组的人确定下来了，他们组里除了肖筱柔以外，其他五个人都去了。
在预订房间的时候，阮秋知道夏灵是个很怕孤独的人，便主动提出让她和江思悦一起住双人间，毕竟阮秋也独居惯了，喜欢安静。
开车到临市，其实路程并不是很远，但大家还是选择了高铁，好方便放置行李。阮秋只带了些简单的护肤品、换洗衣服，剩下的全都是工作用的东西。
从高铁出站后，五个人分开打了两辆出租车，到了钢铁厂旁边。
那是临市的郊区位置，四周一边是农田，另外一边还是低矮的民房，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废料排放引起的难闻味道，这里和繁华的江北完全两幅样子。
找了附近比较好的一家宾馆，一行人就这样安顿下来。第一天还可以休息整顿一下，明天和工厂负责人开过会，开始驻地考察，就是一场硬仗。
阮秋住的单人间和其他人的双人间并不在同一个楼层，她住得高一点，虽然一个人上电梯有些寂寞，索性那间房就在电梯拐角处，不会绕得太远，还能接受。
已经是十一月初了，天气逐渐冷了下来，江北没什么秋天，一到这个时候就会开始非常冷。阴雨连绵，风吹过来也是凉飕飕的。老式酒店的空调制热效果并不太好，加上酒店的被子通常很薄，想来应该很难熬。
不过，工作这么忙，估计平时也没太多时间睡觉，熬一熬也就过去了，阮秋这样安慰自己。
接连几天的驻地，大家都忙得晕头转向的。阮秋这才发现，这工厂附近的条件是真的很差。
不光是居住条件，附近来往的人员比较复杂。而吃饭这件事上呢，临市的饮食口味她很不习惯，周边也就是些快餐、小吃，都很不合胃口。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楼下有一家肯德基，偶尔还能变换一下口味。阮秋每天都去那里买一杯咖啡喝，早上顺便把早饭给解决掉。
最近的一段时间，日复一日，忙得昏天黑地。
白天在工厂里和负责人开会、实地考察项目，晚上大家聚在秦远的房间里讨论方案，常常一讨论就到两点，回到自己的房间简单洗漱后，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重复前一天的工作，毫无变化。
接连好几天这么过来，她已经度过了适应期，逐渐开始习惯了。
在第一个方案做好以后，大家有一个简单的break，本想着出去吃夜宵或者是放松一下，但实在太累了。
每天除了工作，就是睡觉。
阮秋甚至都没有功夫看完微信聊天框里所有的消息，只有项目组的小群被她短暂地置顶着。
出差两周后，这个项目的初步方案已经有了雏形，今天还需要跟工厂的负责人稍微对一下。
这个项目，比大家想象中要复杂一些，因为股权结构问题，加上关联方交易太多，若要ipo，可能需要进行改制。
这次会议，秦远先把大概的方向跟对面工厂的负责人孙总说了一下。但工厂的负责人是技术出身，对财务管理一窍不通，沟通遇到了困难。
项目无法继续进展下去，大家都有点儿疲惫。秦远顶着很大的压力，每天晚上还要开视频会议到很晚的时间。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起码跟公司总裁已经达成了共识，接下来需要进一步辅佐项目开展。
在驻地工作收尾的那一天，大家准备出去外面吃饭，庆祝一下。
虽然已经过了很辛苦的三周，但结果算是好的，疲惫之感一扫而空。秦远选了附近一家东北烤肉店，要好好犒劳大家。明天一早的高铁回江北，是个可以休息的周末。
好像灰暗的生活终于迎来了曙光。
“干杯！”
五个人举着盛满啤酒的玻璃杯，杯子之间清脆地碰撞着，像奏出一曲交响乐。
黑色的电烤盘上，五花肉和酸菜被烤得滋滋作响，清新的酸味儿混着肉香，很快勾起了大家的食欲。
“真是好久都没吃顿好饭啦。”夏灵有点儿迫不及待地去夹那块刚刚变色的五花肉，“多亏了远总。远总不愧是远总。”
“哪里哪里，别取笑我。”
秦远很殷勤地给大家烤着肉，动作熟练，自己倒是没怎么吃。不过，刚开始吃了点主食垫垫肚子，喝酒倒很频繁。
钱粤开口劝着，也叫服务员拿了个新的夹子来，帮他烤上肉。
秦远只是说：“这次项目都没怎么喝酒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还突然挺想喝。”
眼底尽是忧伤。
“怎么回事儿啊？远哥，可不兴这样的，明天还要坐高铁呢。”夏灵反应很快，活络着气氛打圆场，“我们项目还是挺顺利的，大家都开心点吧。”
一时间，阮秋也无言，五个人的项目会霎时有些尴尬。
江思悦跟着夏灵一起捧哏，这次又聊到了一些大学宿舍里的趣事，和年轻一代的追星生活，气氛才总算好了点。
吃过饭，江思悦提议要不大家找家附近的ktv一起热闹一下，发泄情绪。
阮秋不会唱歌，上学以来也没去过ktv这种地方，以前茜茜是很爱去的，但她总觉得吵。工作了之后也没去过。
秦远提议送她回去，让他们三个人一起出去玩。正好有一个男生陪着，晚上回酒店也会方便一些。
从那家点走回去，并不是太远的距离，转眼就走到了酒店楼下。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阮秋没有和秦远在工作以外独处的机会，心里多少有点不自在，刻意离他远了半步。
秦远倏地开口：“这么怕我么？”
阮秋语气异常平静：“倒也不是。”
梧桐树的叶子已经开始飘落了。临市的这条小道上，种着和江滨南路一样的梧桐树。
光秃秃的树干，在路灯的光下，投射出骨瘦嶙峋的枝干的影子。
秦远停在她旁边，问她：“我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
阮秋很缓慢地睁大了眼睛。
那天之后，她就已经很仔细地想过了，如果没有程屿这个人，她和秦远大概也是不可能的。
她这个人，注定要漂泊无依地度过一生。有时候她也很渴望爱，如果非要有，一定是赤忱而热烈的感情，矢志不渝的，才能够安抚她居无定所的那颗心。
可她大概是承受不住的，因为阮秋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够回报给爱她的人。没有家庭，没有物质条件的支撑，最重要的是，她没有勇气。
秦远是个所有人都会喜欢的类型，别人家的小孩，中产阶级，高学历，工作稳定而体面，和她更是泾渭分明、天各一方的人。
他们唯一的交集不过如此了。如果要相伴一生，注定会痛苦。
于是借着月光，她很干脆地回绝：“嗯，没有可能。”
他长叹一口气，勾了勾唇角，在心里嘲讽自己怎么还是不肯死心。
那是秦远第一次觉得自己做得越界了。
他往前迈了半步，很快地抱了她一下。阮秋没有推开，但也没有伸手。
秦远俯身在她耳边，声音低沉着：“秋秋，希望你找到自己的幸福我会放手的。”
然后很快地，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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