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靠近
当两个人洗完澡换了衣服后，已经是日上三竿，将近中午了。
谢录刚从厨房走出来，便看到裴疏年吹完头发，从浴室推门而出，此刻正略微拨着衣领，垂眼看着肩颈上的吻痕，神色说不出的古怪。
“咳。”谢录轻咳了一声，“注意风化。”
裴疏年脸色一变，立刻捋平衣领，不自然地拍拍肩膀。
“去吃饭吧。”谢录看着他道，“只会煮面条，将就点。”
两碗溏心荷包蛋点缀的清水面赫然摆在桌子上，卖相不错，清香四溢，热气腾腾的，旁边还分别摆着一杯淡褐色不明饮料。
裴疏年愣神须臾，指着那饮料，“这？”
“这是我煲的汤，醒酒护胃的。”谢录淡然道，“我学过一点食疗，自己试过，还算有用。”
裴疏年默然落座。圆润嫩滑的溏心蛋，面条入口爽滑有嚼劲，咸淡适宜，即便是炎炎夏日，也很利口。
他毫不吝啬赞美地浅笑道：“谢大厨谦虚了。这手艺，开个馆子都够养活致富。”
这话在谢录很受用，他也只是淡笑以应，默不作声地吃面。
实在是心底太虚，谢录几乎不敢看对面的人，脸几乎埋进碗里。
忽然，筷子掉地，谢录遽然抬头看去，却见裴疏年正愣神。
“你……？”
裴疏年掩饰着摇摇头：“呃，手抖了……”
谢录心虚地又钻进里厨去拿筷子。
裴疏年实在是被刚才脑海里闪过的画面惊吓到了。
他只是看了一眼谢录眼角的红痣，可是他吻着、舌尖勾勒那痣的画面便一闪而过。
当他看向谢录露出的白净的一截后脖颈时，手勾着脖颈往自己身上压的动作又是一闪。
当他看向谢录的锁骨……
“这…这都是…是…什么啊……”
他无声喟叹。
当谢录重新回到桌前，便看到耳尖红透的裴疏年，正把脸埋进臂弯之间。
“是又胃疼了吗？”
他忙去查看。
裴疏年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抬起头侧过脸去，“没…没……”
谢录微皱眉，见他接过筷子闷头吃面，内心的愧疚和心虚总算清减一分。
这会倒轮到裴疏年愧疚了。
他试探地问：“你…你会疼吗？”
谢录云里雾里，见他正握着杯子手指摩挲，以为他是在问胃疼，掩饰着喝了一口清水，道：“会，但是不经常。应该没你严重。”
他想着昨天裴疏年痛的蜷成一团，而自己却趁人之危，不由得呛了口水。
“我…我还好……”裴疏年也心虚地避开目光，喝了一口食疗汤，“呃，那个，数位板怎么样？”
谢录点点头：“嗯，挺好的，功能齐全。只不过还没尝试过，不知道答应你的事，能不能做到。”
裴疏年静默着点点头。
他现在愧疚到，即使谢录提出自己要回去，他也肯立刻答应。
“我们过两天，去一次星辰吧。”谢录忽然抬头道。
“怎么？”
“我昨天联系宋穆了。”谢录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细微变动，“我觉得他有点奇怪。”
裴疏年倒是没多大反应，除了有些不正常的泛红，只闷声应了一句：“嗯。”
谢录觉得最近的裴疏年有些奇怪。
比如他总是会很无微不至地给他准备好浴缸的水温，不管是一层还是二层。
比如他总是会挤好牙膏，备好干净毛巾，调好房间的空调温度。
比如他总是每天鲜榨蔬菜汁给他喝，备好他爱吃的水果。
又比如当他发现眼镜在那一夜被压地稀烂以后，裴疏年后知后觉他几天没戴眼镜，立刻拽着他一路狂飙到眼镜店。
只见裴疏年手一展，说：“挑几个不喜欢的，剩下的都打包带走，怎么样？”
谢录觉得他疯了，甚至连白眼都不屑于给他。
不过碍于自己工作的时候确实需要眼镜，于是他开始认真挑选。
裴疏年杵在那里就像一盏在夜里的百瓦灯泡，亮的闪眼，一会儿就围了几层。谢录也不屑于管他。
他十足十地认真地挑选柜台里各式各样的镜框，但选择困难症实在头疼。
忽然，一只莹白如玉、骨节分明的手闯入视线，正拿着一副镜框，递给了他，“我觉得这个应该挺适合你的。”
谢录抬眼望去，只看到一张像极了沈北辰的脸，只是眼部有细微不同。
他呼吸一滞：“小，小叔叔……”
男人微怔，委婉道：“和您初次见面就冒昧推荐，冒犯了。”
谢录兀然缓过神来。
沈北辰怎么可能出现在漫画世界里呢？
他歉意地笑笑，礼貌性的双手接过镜框，“不会，您的推荐我很喜欢。”
“可以冒昧问您交换一个联系方式吗？”男人又开口，添了句，“觉得跟您很投缘。”
谢录一怔，旋即应道：“当然可以了。
两人迅速地互相留了号码，到备注时，谢录率先开口：“我叫谢录，录取的录。”
男人也接道：“真巧，我也姓谢，我叫谢喧，喧闹的喧。”
笑容凝固在谢录的脸上，两人相握一瞬，他只感觉自己血液霎时犹如倒流，背脊细细密密地渗出一层汗。
谢喧。
谢喧。
谢喧……
一块影像碎片猛击他的大脑，激起头部一阵刺痛，谢录浑身一颤，回神之时，却是裴疏年拍了他肩膀一下。
而谢喧似乎已经离开了。
“选好了？唔，感觉这个很适合你。”他放在谢录脸上比划比划，微顿一下，又开始笑，“我说看着这么眼熟。这不是你当初在星辰戴的那副？”
“星…星辰？”谢录看着手心的眼镜，记忆瞬间倒流回几天前的记忆——的确是和那副银边眼镜相仿，不过不是镶边银，也没有玉脚架。
眼镜的淡银色很衬谢录的白皮，特别是眼尾红痣搭配，别有意味。
裴疏年招呼着让他去验光，谢录像是丢了魂似的，愣愣地跟着店员往里走。
由于裴疏年执意选的“高端”镜片材质特殊，必须得等几天才能到手。
碍于此，谢录的尝试计划也不得不推迟。
路上两人都比较沉默，裴疏年开车，谢录就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忽然，他看到一条词条爆了，直奔热搜而去。
“完了。”
“上热搜啦。”裴疏年一派云淡风轻地调侃，“适应就好。”
谢录皱着眉：“你就丝毫不在乎你自己的前途？一旦有人借题发挥，说你同性恋，你的星途就完了。”
裴疏年倒是坦荡。
“反正都经历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又有何妨？”
“……”
谢录无语相驳。
“只不过这次如果真的再出事…我也该退了。”
“退？摸爬滚打六年，不论是失意还是光鲜，这个圈子有你太多的痕迹，你真的舍得？”
“舍得。”裴疏年手指嗒嗒地敲击着方向盘，“没什么舍不得的。”
因为一切都是假的。
他没再说这话，因为自己都说的厌烦了。
谢录沉默须臾，道：“你这几天挺不对劲……”
“我们公开吧。”裴疏年遽然打断他的话。
生怕谢录听不清楚似的，他又一字一顿地重复：
“我们——在一起。”
桌子上的文件堆得一摞又一摞，几乎要埋了樊宁。
叶瑄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大气不敢出一下，轻声细语地说：“主，主编…又，又出新的更新了……”
“拦！！”樊宁吼斥出声，“不论花多少钱费多大劲，软磨硬泡，都给我撤下来！花的钱，从谢录版权费那里扣！！”
“是——”
叶瑄一溜烟地跑了，刚出门，便被另一个小编拦住，看她满头汗，递上一杯水。
“唉，小叶，主编又发火啦？”
叶瑄甚至说不了一声谢谢，忙匆匆地灌了半杯水，才缓下劲来，“谢，谢谢何编……”
何编拍拍她的肩膀，“也不怪主编生气。谢老师明明说要休假闭关，结果漫画不知道从哪来的续更，一直在发。这才一个星期呢，都更了四五次了，每次都撤……”
“想想第一次出现这情况的时候，那是引起了多大的动静。主编差点没气的心梗过去！”
当初樊宁和谢录约定好，要对外宣布停更闭关修养，结果公告发出去，虽然有不好的声音，但好在结局将近，舆论也不至于坏到哪里去。
结果第二天，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续更便赫然跟在漫画停更通知之后。
停更变成待续，结局变成连载。
而且内容之劲爆，让大部分粉丝直呼戳心窝。
作者延续错误拆掉原黏粥cp且两人关系闹破裂，甚至起意要将半路空降的配角“谢录”和主角裴疏年领证……
网上铺天盖地的骂声，都是诸如“烂尾”“狗尾续貂”“捞钱”“割韭菜”等的□□，夹缝求生的是对作者脑洞大开和敢想敢做的勇气可嘉的安慰。
相关之类直接空降热搜榜，关于《顶流》和谢录的词条稳稳占据榜单前十宝座。
那天樊宁和叶瑄几乎不停歇地给谢录打电话，可要么提示已关机，要么提示无法接通。即使是撤回更新，也是为时已晚，网上的截图早已疯传。
他们也想过澄清不是出自谢录之手，但是那画风和人物刻画，简直如出一辙。
旧事重提，叶瑄眼里蓄着泪，委屈地不住抽噎。
她不止哭自己的连轴转，更哭自己的cp被自己仰慕的谢老师亲手刀掉了。
何编见状，连叹几口气，安慰地抚着她的背，“不过，这次又更的什么？”
何编和她一样，也是坚定不移的黏粥粉，所以叶瑄偷偷附到她耳旁，神色凄惨地说了几句。
何编眼睛越瞪越圆。
直到听完，她才浑身颤着，声调尖锐：
“什么？！谢老师和裴男神的床戏？！！”
两人最终是相拥痛哭一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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