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他的妹妹
其实关于小时候的记忆大概已经模糊了。
梦里面的画面也是断断续续的，那时候的他才8岁左右，手上抱着一个婴儿，在嘈杂的角落里，安静的站着。
她不哭不闹，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很乖巧。
肉呼呼的小手上深陷几个肉窝，伸手去够他衣领上的扣子，自己也能玩上半天，不吵不闹的傻乎乎的，笑眯眯的。
抱在手上小小的一团，实在没什么分量。
有人在追他们，他躲在角落里不敢出去，即使在梦里他也知道那些人不是什么好人。
她的黑眼珠动了一下，咿咿呀呀的声音，不停的重复着简单的单字发音，并不能分辨出来在说什么，粉扑扑的脸上带着不谙世事的纯粹的天真。
也会一直充满好奇的看着他。四处打量。
幼儿时期才会爬学会的第一个发音不是妈妈，而是哥哥。
哥哥……
家里好像一直都没有人……
乌黑的眼睛水汪汪的只会叫着一个单音节词。
他把手指放进她的嘴里，她张开粉嫩的小嘴，口水滴滴的含住，眼巴巴的吮吸起来，眼睛也跟着弯起来。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重，能听见好多人的脚步声。那些脚步声就像踏在他的心口上一样。
忽然就惊醒过来，心脏也大声的鼓噪的跳动，浑身汗湿，虚脱一样环顾四周。
原来是在卧室里，手机的铃声一直不依不饶的响着，催命一样。
只是无意的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原来是医院的打过来的。
其实已经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只是例行公事的汇报，每天医院都会收集各式样的女病人的化验报告，费时费力费钱，但是知道这也只是唯一的希望。
茫茫人海，你又会在哪里呢？
这么多年是不是也会过的很好……
会不会像小嫣一样有一个人在照顾你，宠你……
会不会你就站在我的面前，我也已经无法认出你的模样。
你那么小，会不会……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接起电话，是院长的声音。
“李先生，有消息了。”
其实大概也从心底放弃了希望吧，但是当听见院长传来的讯息的时候，他有瞬间的失聪状态。
那边也早已汇报完了，还在等他的回复的声音。
“李先生，你看是不是再确认一下。”
他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开始出现麻麻的酸胀感，像是长时间的维持一个动作导致的麻痹。
那个小小的声音努力的学着哥哥的发音。
哥，哥，饿……
其实他也分不清了她嘴里说的是哥哥还是饿了。
扑腾着小手趴在地上，努力的向他的方向爬过来。
“我现在就过去。”
清了清喉咙，心脏还持续着梦里鼓噪的跳动声，像是要迫不及待的从嘴巴里跳出来。
“好的。”
他还维持着拿着手机的姿势，好像有点分不清是梦里，还是现实。起身去浴室，冰凉的水淋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冷的起了鸡皮疙瘩。
忽然就快速的动作起来，着急的速度，害怕再晚一秒钟，希望就破碎了。
在车里深呼吸了好几次试图缓解心里的那种焦灼感，却无能为力。
院长早就在门外等着了。
他一改平时的玩世不恭的样子，严肃的眼神走近医院的大楼。
“李先生，是这样的，江城每年那个年临段女性的入院，都会有专人负责登记资料，今年也一样，但是都没有什么进展。”
“连血型都不知道，只能花大量的时间去不断的匹配。”
“一年前有个女病人，因为意外，胸口的位置被人捅了一刀，当时虽然大量出血，生命体征已经快要消失。”
“最后被抢救回来，我们当时试图想要得到她的一些资料，但是被人压下去了。”
“最近那个女病人最近回来做康复的时候，实验室的助理……嗯……不小心……留了一些血液样本。”
“我们做了几次对比，反复的确认，今天的结果出来的时候，才敢给您本人打电话。”
“dna对比，某些片段显示，您和她确实是有血缘关系，年龄也附和。”
“对比资料在这里，您过目一下。”
他伸手接过资料，薄薄的两层纸，上面很多学术性的字眼看起来很生涩，但是最后一排几个字却直接的印入他的眼帘。
确认亲属关系……
“您看，我们这边是不是要再做一次确认。”
院长站在一边，拘谨的说着。
他却觉得没有什么必要，示意院长不要声张，他拿着报告站在那里，反复的看着上面两个靠在一起的名字。
怪不得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熟悉。
“你做的很好，报告我先拿走。”
他紧紧地攥着手里的两页纸，好看的脸上想要笑，眼眶却有些忍不住的发热。
你在我面前出现过那么多次。
难过的跑掉，他在身后大喊。
生气的看着他站在她的家里，替好友解释。
委屈的在温泉边上玩水。
呆愣的望着他在餐厅里打招呼。
还有毫无生气的躺在医院里。
这些都是长大后她的样子，他却没有认出来，他却没有认出来……
收养小嫣是他的意思，跟她不见的时候一样大，连话都说不全，却被他捧在手心里长大。
他多么希望他的妹妹也能无忧无虑的长大。
在餐厅偶遇的时候，她那样的瘦弱，风轻轻一吹就要消失的样子。
明明比小嫣大几岁，看起来却比小嫣还要瘦小，连他的胸口都没有到。
说话的时候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呆愣愣的，木讷的叫着他什么？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连哥哥也忘记了。
明明再拉斯维加斯是他先发现的，却眼睁睁的看着她过着那样的生活。
如果不是被那个男人带回来，她会怎么样……
可是即使被带回来也……
她过的并不好，一点也不好……
那双乌黑的眼睛，笑眯眯的样子，哥哥……
纸张的末端写着两个人的名字。
现在的她叫陈静阮。
原来的他叫李莫彦。
现在的他英文名字叫凯文，他是她的哥哥。
发红的眼睛里死死的看着那个名字。
他的妹妹过的并不好……甚至是非常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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