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重生女配逆袭之孤女皇后 > 20181206更新

20181206更新


他们这一步棋走错了。

        楚昭华想要抽回双腿,可是被他垫得死死的,她如果动手直接把人推开,就会把他弄醒。她索性从他的背部穿过他的臂弯,再弯腰揽住膝弯,手臂运足内力,把人横抱起来--就算内力再好用,可是在瞬间穿透石块折断树干,也不是让她用来横抱一个男人的。她只听见自己的腰部发出了脆弱的声响,幸好没有扭到。

        但是这样一来,她彻底没有把人抱回房间的奢望了。她把人安顿在凉亭的长椅上,虽然只能蜷缩着手脚,但还是能躺着的。她回过一口气,正要直起身,突然感觉到手臂上细微地刺痛了一下。

        她的脸色完全黑了下来,慢慢地低下头去,只见原本陷入熟睡的楚云侑睁开了眼睛,正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目光望着她。

        他慢慢地坐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起了褶皱的衣襟,脸上的醉意不见了,他的表情是完全清醒的:“这么晚了,你想去哪里?”

        楚昭华镇定地退后了两步,靠在凉亭的柱子上。她很快感觉到手臂变得麻木虚软,这种虚弱的感觉顺着她的手臂直达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昭华……是想去通风报信吗?”楚云侑笑着站起身来,他不甚在意地走到她的面前,甚至还伸手摩挲着她的脸颊,“觉得很难受吧,这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不管你功夫有多好,也没有办法从这里走出去的。但是我知道,你不尝试一下就一定是不甘心的对不对?”

        按照她惯常的表现,她总是不认命的,也每一次都找到了一条出路。

        但她也很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她的丹田正变得空空如也,她的四肢都是虚弱无力的,外面等待着她的除了楚棘还有人数众多的禁军。她根本走不出这个行馆。可是她又不去做这个无谓的尝试,如果她现在就束手就擒,楚云侑绝不会对她放心,他会觉得她还有后招。

        她深吸了一口气,硬是把正在消散的内力提上来,用轻功掠过凉亭边的水池。就在越过高墙的一瞬,一张巨大的渔网迎面罩下,她被困在网下,用力去拉扯织成渔网的丝线,但那细细的一股丝线却无比坚韧,纹丝不动。

        楚棘看着她挣扎了好一会儿,慢慢挑起一边的嘴角。她现在还能挣扎得了,可是越是挣扎,药效就发作得越快,最后被耗干最后一丝力气。他没有提醒她,而是看着她毫无意义地忙碌,最后等到她倒在地上。

        他这才走到近处,一手将渔网提了起来,渔网收缩,她被迫卷在里面,蜷成了小小的一团:“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对你念念不忘--不过既然事已至此,听话总是要少吃很多苦头的。”

        “哦,忘记告诉你,其实陛下一开始并没有十分把握猜准西唐楚王的行军路线,但是你的反应这么大,想必是真的猜对了。”楚云侑结束北巡,起驾回宫。

        他离开琼海城之前,还从郡守手里带走了两个粗使丫鬟。那两个粗使丫鬟寡言少语,腰身粗壮,蛮力不小,做不了近身伺候的细活,可做力气活却是很得力的。楚云侑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两个姑娘走,郡守直在心里纳闷。

        这两位是选来服侍楚昭华的。

        楚云侑并没有把她绑着带回去,而是让楚棘封住了她周身穴道,每日给她喂软骨散,一路让她躺在马车里运回南悦城。

        她最开始只能躺着,就连抬一抬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楚云侑没有和她再碰过面,现在他们这样,算是撕破脸,就算见面,也不能心平气和坐下来说话。只有楚棘掐着时辰过来一趟,给她再补点一遍穴道,确保她连一点内力都用不出来。

        那两个粗使丫鬟从来都是做的粗活,没有服侍过人,为了让她吃饭,都是直接抓住人往嘴里硬塞,就跟填鸭似的。

        楚昭华在马车里颠簸了两日,等楚棘再来补点穴道的时候,开口道:“我想见一见陛下。”

        楚棘嘲讽地看了她一眼:“我会帮你传话,但陛下愿不愿意来见你,我可管不到。”

        她趁着楚棘点穴的时候,逆行了一道经脉,有一个穴道没有点到实处,他并没有发现。她现在的能耐,也就只能逆行一道经脉,但只要一直不让他发现,积少成多,她总是有办法的。

        翌日,楚棘再次例行公事封住她所有穴道的时候,给她带来了一句话,楚云侑并不打算现在见她。

        这是她意料之内的。

        她只不过是想要分散楚棘的注意力罢了,于是再次提出让楚棘继续帮她带话。每日的软骨散用了太多回,也开始失去药效,她有蛊王,本来就可以解百毒,软骨散并不算寻常意义上的毒,对她有效,可用了太多次,她已经开始对药物有抗性。

        到第五日头上,他们的行程慢了下来,几乎是以游山玩水的速度在走。她被那两个粗使丫鬟轮流背着,带进了一家农户。那家农户不大,只是一个二进的宅子,禁军把这座小宅子团团围住,内侍仔仔细细把房间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就算她偏清瘦,可对于一个比她年纪还小几岁的姑娘来说,要游刃有余地背着她,这几乎是不可能。她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看到她颈上细细的汗水,背着她的人手脚也不细致,在踏过门槛的时候,把她撇向了一边。嘭得一声,她的额头撞在了门楣边上。

        她闷声了一声,那背着她的丫鬟受到惊慌,条件反射地退了出来,这回更好,直接把她的后脑再砸了一遍。

        这两声动静都不小,又是被砸到头,她都有点晕乎乎的了。那罪魁祸首更是害怕,都不知道该是进门还是再退回去了。

        “住手!你在干什么?”楚云侑大步流星地抢过人来,几步就把她抱进了整理好的主卧,新铺好的床铺很柔软干净。他揉着她额上的淡青色於痕,又让人叫御医,又让人端茶送点心,还要换一个更软的枕头,把人使唤得团团转。

        楚昭华道:“不过是撞了一下而已,连皮都没破,不用喊御医。”

        她等到眼冒金星的状态过去,这才注意到楚云侑现在的样子,只见他虽是高冠广袖,一副魏晋风流名仕的模样,可是满眼的红血丝,眼底的青黑色痕迹,都无一不昭示着他的黯然憔悴。

        “就算没破皮,也要叫御医来看看,万一撞出了血块……”他抿着嘴角,接过新换的枕头,小心翼翼地垫在她的脑后,可是对着御医的那张面孔又变得冷漠生硬,“郡主刚才撞到了头,你过来看看。”

        撞到头这种事,可大可小,在医典中也有过一些病例,有人初看无恙,到了后来,血块淤积,发展到七孔流血,最后不治身亡。御医不敢大意,为她把了脉,又问了她现在的感觉。楚昭华直说头晕,感觉就像在颠簸的船上晃荡。

        弄得御医更是如临大敌,为她开了一堆药,还要亲自为她煎药。

        御医走后,楚云侑又在床边坐下,手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本来明日还想带你去看莽苍雪顶,既然你身体不好,那就只好作罢。”

        “就算没有撞到头,我也没办法爬山,还是陛下想找人把我一路抬上去?”

        “……我知道你还怪我,”他勉强笑了笑,“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怪我,怪我一天、一个月、一年,甚至十年,可是十年之后呢,或许你就不怪我了……”他的声音有点颤抖,但很快把这细微的颤抖压住了:“你骗了我,你以前答应过我,陪我一起看遍南诏的山山水水,看莽苍山的日出,看山下的双月湖,看悬崖上的冰雪。但你食言了。”

        “如果因为这件事我并没有做到,你就可以对我做出现在这些事,我不会觉得内疚。”楚昭华看着他,她的眼神很冷淡,冰冷清澈得就像山下的双月湖,可这湖面底下却没有潜藏的暗流,她连愤怒的情绪都没有兴起,“还有,我也从来不会去想十年后的事情,我只知道眼前,我对你是什么想法。你真是可怜。”

        楚云侑被这句“你真是可怜”给打击到了。他沉默了,隔了许久,他才站起身来,语气温和:“你总是这样,能勾起我剧烈的情绪变化。你好好休息,晚点我再来看你。”

        他走了,原本服侍她的两个粗使丫鬟也被换走了。

        她闭着眼,假装入眠,其实她这几日一直躺着,睡得太多,根本睡不着。她又打通了另外的两条主要经脉,一丝丝的内力在丹田凝聚,又分散到经脉各处。

        等到太阳快要西下之时,楚云侑又来了,他亲手端着药碗,语气轻柔:“把药喝了吧,就算你要跟我置气,也别跟自己过不去。”

        她几口就把递到唇边的汤药喝完了,这话说得没错,她的确不必和自己过不去,如果她不喝,楚云侑有的是办法让她喝。而那些办法显然不会让她感觉到舒服的。他举着手巾擦拭过她的嘴角,微笑道:“我倒真希望你不肯喝药。我本来还想亲自喂你喝的。”

        他弯着腰,托住她的腿弯和肩膀,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当他们走出房门的时候,就看见不大的天井里已经布置好了一朵纱帐,帐篷里铺着柔软厚实的锦墩,摆着一张矮桌,桌面上摆着色泽浓丽的四色糕点。他把人放进纱帐里,也跟着坐在她身边,将她笼在自己怀里:“虽然看不了日出,却还可以看日落,莽苍山的日落。”

        楚昭华撇嘴道:“我不喜欢日落。”

        “哦?为什么?”他抓着了一把她的发丝,握在手中把玩,之前派给她的丫鬟连发髻都没梳好,松散了下来。他取下她发间摇摇欲坠的青玉簪,轻声道:“这块玉料并不太好,等我们回到宫里,我就送你更好的。”

        她看了一眼簪子,又眯着眼倾听着外面的响动--安静,实在太安静了,她几乎可以认为外面并没有侍卫守着。如果是,这就是她可以摆脱现在这种境地的机会。虽然这机会算不上好,可错过这一次,之后很可能就不会有第二次。

        她实在太心不在焉,不管他说什么,她似乎都没有听见。楚云侑并不想被忽视,他捻起一块糕点,掰成两块,一块自己吃了,另一半则喂到她嘴边:“这是御厨新做的,你从前都没尝过。”

        楚昭华没有拒绝,而是沉默着把它含进口中。楚云侑似乎没想到她突然配合起来,甚至都没再和他呛声,眼睛里突然闪现几分惊喜:“好吃吗?要是喜欢,我让御厨每日都做给你吃。”

        楚昭华点点头。

        楚云侑又喂了她一块,他似乎高兴起来,说话的语气中都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楚统领提议过,只有把你的武功废了,你才不会再乱跑。我其实并不想这样做,那样或许会真的让你恨我了。我从来都没想要你恨我。”

        他不想让她不开心,可是他就是这样做了。楚棘还告诉她,如果不是她下意识的反应,他们也不能确定料准了李毓的行军路线。从那一刻起,她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就被一只无形的手给捏住了,愧疚无奈和无尽的负罪。管城雪的计策,李毓从一开始并没有决定采纳,若不是她的劝说,现在也不会面临这巨大的危机。

        楚昭华偏过头,将糕点呕了出来,她全身颤抖,脸色变得毫无血色,那块被吐出来的糕点上甚至还沾着几缕血迹。楚云侑脸色大变,他想起御医曾说过的,头部受到撞击一事可大可小,严重的话还会要人性命,而他却不知道,御医是故意把事情说得严重,贵人身体娇贵,不能用非常手段来诊疗,只能温补,而这位郡主则是贵人中的贵人,谁还看不出南诏帝对她是什么心思?

        “昭华,你再坚持一下,”楚云侑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我去叫御医来。”他小心翼翼地把她慢慢放到锦垫上,似乎怕自己稍不当心就对她造成二次伤害:“朕不会让你有--”他不敢置信地停顿在原地,还维持着把她小心放下的姿势。他的四肢全然不受他的控制,僵直地定格,楚昭华突然能动了,她飞快地把楚棘对她使过的一套点穴手法又在他身上重新补了一遍,才捡起落在地上的那支玉簪,那尖锐的那头,重重地扎在了自己的身上。

        楚云侑眼睁睁地看着她吐出一口鲜血--这回是真实的,她泛白的脸色和额上细密的汗珠也是真实的。

        楚昭华做完这些,又解开了他的哑穴:“楚棘说得对,但是又不全对,就算你把我的武功废了,你也不可能困住我。”

        能够困住她的只有她自己。就像在普渡寺的那十年,她把自己困在那一方狭小灰暗的地方,她只是无处可去,也不知道还有哪里还能接纳她。

        可是她现在想走,只要她想,就一定走得掉,不管是要面对千军万马还是阴谋诡计,她都没有害怕过。

        “姐姐--”他的声音无比沙哑,再不复从前那清朗和煦的嗓音,“姐姐,你不要我了吗?”

        楚昭华的表情很冷淡:“我当不起陛下的姐姐。陛下也不必再故意拖延时间,你刚才想自己去请御医,就说明你把人都支开了,没有你的命令,他们是不会靠近的。”这么多天的伪装终于起到效果,原本还差一条经脉没打通,最后被她用外物粗暴地解开穴道,虽然受了暗伤,但她不在意。

        “……你又骗我。”楚云侑的双眼都红了,他的皮肤薄,额角的青筋突然明显,更显得他原本温文尔雅的容貌都变得狰狞起来。

        “如果你除了用手段强迫人,就不会别的了,凭什么说我骗你。你说喜爱我,可你却不断地逼迫我,甚至想要让我这样半死不活地过下半辈子--不要否认,这种软骨散很特别,似乎就是专门用来克制我的。”楚昭华嘲讽地笑了一声,“这样的喜爱,和掠夺无异,多廉价啊。”

        她又重新点上他的哑穴,站起身来。他拼命地想仰起头,想要看看现在她脸上的表情,她是不是露出了轻蔑和冷漠的表情--从前都是对着他的敌人,那些在她看来无关紧要的人,可是现在是不是对着他?可是他做不到,他的颈,他的身体,连分毫都无法动弹。他的视线所及,只看见她在天井中走动时拖曳的裙摆。

        很快的,那条他亲手为她挑选的裙摆散落下来,被抛在地上,成了可怜兮兮的一堆。她换上了一件粗使丫鬟穿得棉布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要走,我错了。不要走,不要走。”

        他说不出声来。

        她还是毫不留恋地离开了。短短一个小山村,她走得心惊胆战。楚云侑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侍卫,可他们到底还是等在村子里,不让闲杂人接近那座二进的小院。

        她好不容易躲过侍卫,来到了村庄外围,也没有任何松懈。她知道,离成功的距离越近,是人最容易疏忽的时刻,也越容易在最后一刻功败垂成。

        “站住!”身后有侍卫喊道,“谁让你乱跑的?陛……老爷不是让你留下来服侍吗?”

        楚昭华站住了,但没有转过身去,她没有想到只看身上的衣裳,竟然还会被侍卫认出来,她明明检查过,这身衣裳并没有特别的标记,就连布料都是最寻常的那种。

        “怎么回事?”另一个熟悉的声音也越来越近。

        “楚统领,这丫鬟好像想跑。”

        楚昭华不再等待,立刻便发足狂奔,她不能用轻功,她刚才用外力破坏了楚棘的那套点穴手法,已经受了暗伤,不到最后时刻,就不能再动用内力,如果她当场用轻功,虽然跑得快,可不就在告诉楚棘她的身份?

        楚棘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了眼,莫非是他的错觉,为何会觉得这个人的背影很眼熟:“算了,她想跑就让她去,粗手粗脚的,也伺候不了人。”

        虽然南诏帝并没有明说,但现在有人正娇贵着,被撞到了头,以后估计都不会用那两个粗使丫鬟了。他站了一会儿,忽道:“不好!快去陛下那里看看!”

        “可是陛下说过--”

        “闭嘴,快点叫人,有什么事我来担着!”楚昭华跑到村外,一声呼哨,只听一声嘹亮的马嘶,除了马蹄之外通体乌黑的夜照从丛林间钻了出来,疏忽之间就来到她面前,还有脑袋轻柔地蹭了蹭她的脸。

        楚昭华为它顺了顺毛,踩住马镫,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走!”

        夜照打了个响鼻,踏风而去。她才疾驰不远,就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在呼喊,她开始以为是楚云侑派人追来了,但细细一听似乎又不太像,便轻轻一勒马缰,夜照立刻放缓了步子。

        “教主,楚教主……”那些人终于追到了近前,打头的竟然是秦川南,他上气不接下气地趴伏在马背上,朝她摆了摆手,“我差点接不上气了都……教主,你老人家可还好?”

        楚昭华看了他一会儿,他出现得未免也太及时了,她刚刚从楚云侑那边脱身,他就出现,这算是巧合?她可不相信巧合这东西的存在。

        “教主,多日不见,这可想死我们了……”阮绡正好也赶到来了,她巧笑兮然,容貌艳丽,就连那柔声细气的说话方式都没变上一点,“你也真不厚道,把我们留在长安便游山玩水去了,现在回来也不是先接我们,而是顾自回了南诏。幸好啊,我们机灵,趁着他们西唐人内讧的时候逃了出来。”

        “长安现在情况如何?”

        “不太好,楚王府被禁军围起来了,就连一只苍蝇都不能放出去。”

        楚昭华颔首,这跟她想的差不多。她点了点秦川南,冷不防地问:“南诏帝手上的软骨散是你做的?”

        秦川南吃了一惊,立刻摇手:“不是我,不是我故意去做的,是他们逼我--呃?”

        楚昭华还没动手,就见阮绡一脚把人踢下了马,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楚昭华跳下马背,一把将人提了起来,秦川南已经领教过她的武力,也不敢挣扎,只眼巴巴地望着她:“知道我怎么猜到的吗?”

        “虽然软骨散对我有效,可是数次之后,药效就减轻。如果是何长老或是白长老,不会这么快失效,我想来想去,也只有你这半吊子。”

        被不是蛊师也不懂医理的人侮辱他为半吊子,他真是太憋屈,简直是掏心窝子的憋屈,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他就只能想想,根本不敢啊!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故意在软骨散里做手脚?”

        “你么?”楚昭华把人甩上马背,“你又不知道这药是准备下在谁身上,怎么会动手脚?”

        阮绡立刻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走吧,”楚昭华翻身上马,“我们得快点离开南诏,要是晚了,我的文牒过所就不能用了。”她现在已经和楚云侑彻底撕破脸,但他如果要把消息传到各个关口,还要花费不少时间,她只要利用好这个时间差,一样能够从南诏光明正大地离开:“就你们两个人吗?其他人呢?”

        “其他人还没找过来,是让他们立刻赶来吗?”

        “你同他们说,如果还要跟着我,很可能在南诏会待不下去。跟或是不跟,都不勉强。”

        秦川南动了动嘴唇,他们大多数人当然想要留在南诏,不是这样的话,早在他们被朝廷大肆围捕的时候,早就离开这里避难了。可他也心知肚明,如果没有楚昭华,可能他们还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

        他哈哈笑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当然--”

        阮绡森然道:“想好再回答。”

        “我当然是跟着教主了,”他骑在马上放声大笑,“再说长安也好啊,长安姑娘长得美,又温柔顺从,就算哪天觉得厌烦想要离开,她们就只会含着眼泪依依不舍地看着你,哪像南诏女人,你看别的姑娘一眼,她们就能挖掉你的眼剁了你的腿!”

        楚昭华嘴角一勾,虽然是胡说八道,不知道为何心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乌云总算散开一些,她一甩马鞭,那鞭子没有落在她自己的坐骑上,而是七拐八弯抽到了秦川南的马的臀部,他的马受到惊吓直立而起,驮着背上惊叫的人向前扬尘而去,竟把日行千里的夜照都甩在了后面。“报--前方没有埋伏,可加紧行军。”

        李毓骑在马上,眯着眼看着前方的道路,那是条早已废弃多年的荒道,两边是比人还高的茅草,荒岛不算宽敞,刚好够三三两两为一排通过。他慢慢摩挲着地形图,沉吟良久,所有的将领都知道他的习惯,他思考难题的时候都会露出这些微小的习惯性动作,而在这时,任何人都不能打扰:“斥候再探一回前方情况。”

        楚王一旦下了命令,就不再容许任何人提出异议。在商讨的时候大家可以各抒己见,但一旦决定下来,能够发声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所有人必须听从他的指令--虽然独断独行,可也不能说这样做是错的,残酷的战场上本来就应该收归所有的兵力在一人身上,剩下的人只要服从、服从、再服从即可。

        后方的管仲文骑马赶上,恭敬地抱拳行礼,这才开口:“楚王殿下,刚才已经耽搁了不少时候,现在时机正好,应当快速通过才是。”

        李毓没说话,可他身边的将领都个个对他怒目而视,就连时常嬉皮笑脸的司青衣都沉下了脸。

        他们和蜃海城的管氏一族只是合作对象,就算前段时间在对抗李骞的时候产生过一些战友情,也并算不得什么。作为楚王亲手扶持培养的下属,就只看见管城雪不断提出各种意见,甚至还出言顶撞楚王。

        “这是管城主的意思吧?”他卷起地图,细致地收好,抬头瞥了管仲文一眼,“这一带不论是地形地势,还是周遭环境,都是适合埋伏的地方,有些时间可以争取,有些却是不能节省的。”

        管仲文有点尴尬,摸了摸鼻子:“是,殿下说得有理。”

        他其实也很难做人,之前管城雪为了借道南诏一事当场和楚王起了冲突,早就有很多将领对他们不满了。说来也奇怪,管城雪体弱多病,面若好女,可他行军的策略却大开大合,讲究奇袭和急速。反观楚王李毓,处处小心谨慎,每一步都深思熟虑,每一步都要留有后手。

        “将军,前方斥候小队并未发现异常,大军可通过。”只等了一会儿,另一支斥候送回了同样的消息。

        李毓扬声道:“诸位将士听令,全军出发--”

        荒道实在狭窄,他们无法按照阵型通过,只能各自拆分开来。他骑马走在偏前方的位置上,一旦出现意外,士兵也许会在瞬间混乱,但只要他能指挥得当,就能稳住军心。他的感觉太不好了,这里的地形和环境,没有一点不是兵书上典型的伏击点,他唯一可以倚仗的就是此次行军快速而隐秘,可以瞒过大多数人。

        但是--他也仅仅只能瞒过大部分,那剩下的少数人一定能够想到,毕竟地图上再没有第二条路适合急行军了。

        道边的茅草在风吹之下,发出沙沙响声,几乎和他们行军的动静融为一体。这条路已经属于南诏的边界,可是这样一路过来,没有任何南诏军队的骚扰,往好处想,楚昭华已经成功,往坏处想,异常的状况下一定潜藏巨大的危机。

        他勒住马缰,跟随者队伍,快速而一丝不乱地向前进发。他的五万多骑兵,每一个人都是百里挑一的精兵,训练有素,就算对上十万之众也不可能会落到劣势,只要度过这段边界,就是可以到达他的封地。

        莫十一已经领着西南军营的精兵和他们汇合,两队合一,锐不可当,只需十日就能直取京城。

        茅草被风吹得东倒西歪,恒罗一地沿途都是这样空旷而荒凉的景象,当年高昌犹在,这里也是一方乐土,但兵戈难消,高昌城内的百姓和王族除了少数得以幸免,剩下的全部自焚而死--这也是恒罗无人接管的缘故,西唐没有把这块土地归入版图,也没有说舍弃不要,周边小国不敢接手,再加上此地不断有谣言作祟,说那自焚而死的高昌王族怨气难消,化为厉鬼。更有一些人说亲眼所见高昌城内每夜起火,城内哭喊震天,到了白日又恢复正常。

        李毓突然瞥见歪倒的茅草下有光芒微微一闪,很快又消失不见,他惯常镇定又漫不经心的语调都破了音:“前方有埋伏,全军加速前进!只有冲破对方的包围圈才能安全!诸位将士,撕开他们的队伍,将他们踩在我们的铁蹄之下,向前冲!”

        所有的士兵都立刻绷紧精神,陡然加快了速度,可就算速度突然加快,整个阵型还是有条不紊。队伍中,有不少人飞快地调换了位置,因为站在最前方和两侧的士兵面对的将是最猛烈的攻击,而他们的必须保存实力,换到两侧的士兵是战力相对较弱,抱着必死的决心作为掩护而站出来的。

        司青衣就在队伍的最前方,他没有后退的打算,反而一马当先冲杀了过去。茅草下埋伏着的伏兵纷纷冒头,收紧了包围圈,将所有落入其中的西唐将士围困起来。

        他们中埋伏了!

        对方一定是有备而来的,可是他们一路只走偏僻少有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会泄露行踪?难道他们中间有奸细?

        司青衣一边厮杀,一边在心里狂乱地思考,这些伏兵并没有亮出帅旗,进攻的时候似乎分成了好几部分不同的人马,他们并不互相掩护,而是杂乱无章地进行攻击,难道是属于不同的阵营?

        铮得一声,铁箭和长枪撞击,发出了一声让人牙痒的摩擦声。李毓赶到他身后,挡开了射向他背心的一支冷箭:“不要东想西想,最重要的是冲杀出去!”

        司青衣大惊失色:“你上来做什么?季凛呢?”

        季凛现在也被伏兵缠住了,对方的人数倍数于他们,再加上天色已暗,根本看不清对方还有多少人。

        拼杀在最前方,就意味着要承受更多的危险。主帅亲身上阵,这太冒险了!

        李毓咬住牙关,长枪横扫出去,如同一匹雪练,他每刺出一枪,必定会有人丧生在他的长枪下面,鲜血飞溅到他的脸上,将他的半边面颊染上血色。这个时候,他只有身先士卒,率先为大家杀出一条路来,才能维稳军心。

        主帅亲自上阵拼杀,跟在他身后的将士们也是信心大增,虽然被伏击了,却丝毫不乱,不断地向前厮杀。尸首很快堆成了小山,鲜血浸染了这片荒芜的土地,每个士兵都渐渐感到疲惫,可他们根本不能停下,只剩下不断地挥舞兵器的动作。

        狭路相逢勇者胜!

        只要冲出去,他们就能安全了,这个时候自乱阵脚,只会自取灭亡!

        “季凛,让凌霄卫全部上前!”李毓弯下腰勾住马镫,身体侧弯到马腹,把匍匐爬行企图砍马脚的敌方士兵击退。

        因为对于周围地形不熟,往两侧分散兵力反而更容易被对方分而食之,只能从前方突围,而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战斗力最强的凌霄卫调到前方。

        季凛一声呼哨,长长短短各三声,便是集结凌霄卫的号令。后方的士兵迅速让开一条能过一人的道路,让他们通过。虽然这一战,损伤必然不小,可目前来看,军心未乱,死战未必没有出路。

        李毓在马腹一踢,战马长嘶而立,直直冲入敌对的士兵群中。不断有兵器刺向战马,战马吃痛,更是发起狂来,拼命往前冲去。季凛知道这个时候已经顾及不到什么身份,没有楚王,也没有什么将军,大家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唯一的目标就是冲出一条路来。他紧跟其后,挡住了一部分向李毓攻击的士兵。

        司青衣骂了一句脏话,也毫不迟疑地跟上,这个时候,他倒有点想念楚昭华起来,虽然之前都是他被揍,可是她要是现在还在,就能让对方的人尝尝什么叫被女人碾压的滋味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仅凭天下那一点微弱星光才能勉强视物,远处乌云密布,正朝这里袭来,这样的大风和乌云,倒像是暴雨欲来的前兆。

        这样的天气对两方都不利,可是最不利的,还是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伏兵。拦截围杀要比突围难办,时间越长,总会有拦不住的时候,一旦有部分士兵突围,就能回头反杀。而他们的折损也一点都不小,已经组织不起第二次截杀了。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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