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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108更新


只见一位瘦削精瘦的汉子上前,手中小刀一闪,那犯人大叫一声,就见他转过身来,手心还托着一片鲜红的肉,他的刀工的确是很好,只是一下,就能削下这样一片薄如蝉翼的肉来。他把肉片放在烧红的铁丝网上,很快,地牢里就充斥着一股肉香。

        “两位大人饿了吗?”李毓端着茶盏,笑如春风,“据说人肉……十分鲜美。”

        杜子肖捂住了嘴,拼命摇头。林媵扬是武官出身,要比文官出从的杜子肖见过更多血腥场面,眼下也有点反胃了,摆手道:“下官不饿!”

        李毓遗憾地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谁身上出产的肉,就让谁吃下去吧。”

        那瘦削汉子应了一声,用火钳夹起烤熟了的肉片,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捏住刚才那个犯人的下巴,直接把肉片塞进他嘴里,为了不让他吐出来,他还一直掐着他的脖子,直到肉片被咽下去,才松开手。

        那个犯人挖心挖肺地干呕了很久,也没办法把刚才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脸色涨成了猪肝色,又渐渐往铁青色展。

        那瘦削汉子道:“殿下,不如一人一块轮着来,如果先割一个人,恐怕很快就吃完了。”

        很快就……吃完了……

        光是想象一下这种惨状,就令人反胃。

        杜子肖当这京兆尹已经有好多年了,见过不少酷吏行刑,可最多也是刑罚严苛,而现在--他转过头偷偷瞟了一眼李毓,只见他面带笑容,似乎很是享受眼前的一切。凌迟已经够痛苦了,而凌迟了还要把自己的肉给吃掉,这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毓思忖了片刻,欣然应允:“就这么办,谁愿意先说实话,就停下来。”

        “是,殿下。”瘦削汉子又站在了第二个犯人的面前,他把玩着手上的小刀,在他的大腿上比划了一下,正要落下,忽听那人颤声道:“我……我招!我招就是了,不要再用刑了!”

        “不必理他,烤炉都热好了,要是不用岂不是浪费炭火?”

        “不!不要!都是梁大人指使我们去刺杀长乐郡主的,梁大人命令我们要让长乐郡主死得越惨越好,除了郡主之外,别的人都要灭口,他说、他说郡主容貌甚美,这就赏赐给我们玩弄,玩死为止!”

        李毓微微眯起眼,轻声道:“你口中的梁大人是谁?”

        “不要说!说了我们还会有命活吗?梁大人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继续。”李毓轻笑一声,“继续下去,一直到有人愿意说为止。”

        “梁大人就是梁继贤梁大人!我们都是随梁大人一块儿进长安城的,是他养着的杀手!”

        林媵扬心里咯噔一声,之前不好的预感全部都成真了。能够让楚王李毓亲自追究下去,怎么可能跟太子殿下毫无关联?梁继贤他是知道的,是陈家二爷招徕进来的,早年是个商户,捐了个官做,太子并不器重他。可陈浩淼陈二爷,却是太子极器重的。

        “两位大人可听见了?本王还需要林大人和杜大人做个见证。”李毓神情平淡,“这位梁大人胆子很大,连长乐郡主都敢刺杀,一个小官还敢在长安城养私兵,本王听说,这位梁大人跟陈家二爷走得极近,陈二爷并未入仕,倚仗的到底是什么。莫非是陈家老太爷曾经太子太傅的身份?”

        林媵扬哑口无言。梁继贤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参赞,一个不在边关军营而在长安没有兵权的参赞本来就不伦不类,现在这个不伦不类的参赞竟然还养起了私兵,僭越得也太过了。

        杜子肖知道这件事已经闹大了,他现在就只能秉公办理,只求在皇帝面前落一声好,可以抵消部分他渎职的罪过。梁继贤等着手下那群杀手的回报,可是一直等,等着打更声响,等到天边都泛白了,还没等到一个人回来,他也焦躁起来。他派去了一百来个杀手,这样都杀不了楚昭华一个人,他是不信的。楚昭华就算是高门子弟,也不可能凭借一人之力,把他派去的人全部灭口。

        眼见天光开始亮,他再也坐不住,嘭得一下把椅子踢到一边,准备换身便服出门探探风声。谁知他还没换好衣服,就有一群穷凶极恶的官兵冲了进来,直接把他按倒在地,看他们的衣甲配饰,还是五城巡使下的士兵。

        他立刻停下了挣扎的动作,五城巡使林媵扬是太子的人,现在被他们找上门,他是不能拒捕的。

        “林大人,人已经抓到。”

        林媵扬踏着方步走了进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按倒在地的梁继贤,拱了拱手:“梁大人,得罪了。先把人绑起来。”后面那句话是对自己的手下说的。

        梁继贤一点都没有反抗地任那些士兵把他五花大绑,一边急道:“林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逮捕下官?”

        林媵扬低头看了看他,语气平淡:“昨夜有一群黑衣刺客潜入行馆,刺杀长乐郡主,听说梁大人和郡主有嫌隙?”

        梁继贤猜到五城巡使的人冲进来,肯定是为了这件事,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事成了什么,而看林媵扬的面色,他脸上有些憔悴,眼睛里还有红血丝,一看就是出大事了。而所谓的额大事,除了是楚昭华死在长安城的行馆还会有什么能比这件事更大的?那些没有回来汇报情况的杀手可能是被盯上了,害怕回来连累他。

        这样一想,他稍微松了口气,陪笑道:“嫌隙是没有,不过一两句口角而已,莫非是郡主出了什么事吗?”

        林媵扬听他所言,再看他这张脸,闷了一晚上的怒火终于遏制不住冒了出来,如果、如果不是这个蠢货,事情何至于闹到这个地步,何至于被楚王抓到这个把柄,从昨晚审问犯人到现在,他连眼睛都没合一下,甚至都没有找到机会给太子府上送信。他抬腿一脚踢中他的下巴,只听咔擦一声,他的下颔骨直接被一脚踢碎了,梁继贤嘴角流血,出了一声嘶哑的喊叫,可因为下颔碎裂,除了嘶嘶地叫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林媵扬又重重一脚踢向他的胸口,他是武官,又正怒气当头,力道毫无保留,紧接着,他像泄一样踢出了第三脚、第四脚,踢得梁继贤胸口肋骨断裂,脸色开始泛青才一把拎起他的衣襟,恶狠狠地开口:“你在长安杀人也罢,手脚还不做得干净些,现在长乐郡主什么事都没有,太子殿下却被你拖累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梁继贤赫赫两声,并说不出话,林媵扬的话他是能听见的,那句“长乐郡主什么事都没有”尤为清晰,在他耳边不断回荡。楚昭华没死,他却要拿梁家陪葬。原本梁家少了个长孙,可男孙总是会有的,现在……整个梁家都要毁灭了。昨夜一定生过什么事。

        早朝还没开始,气氛却古怪得很。

        站在群臣之的裴相一大早就板着一张脸一声不吭。中途太子上前问候了两句,也没得到什么好脸色。反而是姗姗来迟的楚王殿下笑着和裴相说了几句,裴相虽然面色不虞,倒也没摆脸色给他,还回应了几句话。

        站在后排些的朝臣面面相觑,神情怪异。

        裴相认回流落在外的亲生女儿这件事是陛下金口玉言说过的,而太子和楚王都对裴相这个唯一的爱女有意这件事,也早就从宫中流传出来。太子和楚王,不论哪一方都想争取裴相的支持,从前裴相只有一个没入仕的儿子,他们就是想拉拢都没处下手,现在他认回了女儿,联姻就成了争权夺位最重的一枚砝码。

        可看裴相今早的表现,他似乎更加意属楚王殿下一点。

        “少君刚才和裴相说了些什么?”太子李疏面容阴柔,嘴角噙着斯文的浅笑,他一直都受文臣的偏向多一些,曾经的太子太傅陈大人就曾说过他一言一行端方和煦,颇有旧时的君子之风。

        李毓侧过身,漫不经心道:“皇兄还不知道吗?行馆昨夜被上百名刺客围攻,等杜林两位大人赶到的时候,已经死伤惨重了。”

        李疏一双温和的眸子暗了暗,他还没有得到这个消息,不过他听到有林媵扬的参与也就放心多了:“长乐郡主可有受伤?幸亏本宫昨日见行馆守卫疏散,便把府上的侍卫拨了些过去,想必他们会保护郡主安危的。”

        虽然楚昭华在秋猎上曾经力压楚棘,为西唐的武将们挽回了一些面子,可在太子心目中,也没太高看她的身手,他不通武艺,根本不知道楚棘的武功有多强,也不知道楚昭华取胜有多艰难,他一直都觉得她也就是比一般女子武艺好些罢了。

        李毓轻笑:“皇兄府上的侍卫所幸存的也不过三五人,而且均身受重伤,若没有郡主帮扶,恐怕他们今后再也见不到皇兄你了。”

        李疏吃了一惊,但很快就把这震惊的神色掩盖过去:“郡主无恙便好。”

        行馆被袭的事情的确是大事,可是跟今日他准备弹劾李毓的事情一比,根本无足轻重,再说他已经知道楚昭华安然无恙,裴相愤怒也是因为他的女儿在长安受到了生命威胁,可她到底在明面上还是南诏的郡主,和他们西唐的重臣比起来,分量还是轻了少许。

        “圣上到--闭朝天门--”

        随三声金鞭抽响,西唐显宗走到龙椅前,衣袖轻拂,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底下恭恭敬敬站立,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的朝臣跪倒一片,山呼万岁。

        西唐显宗帝缓缓启口:“众卿免礼。何事需奏?”

        太子低下头,慢慢地勾起了嘴角,他今日动的并不仅仅是一个户部侍郎,而是要趁此机会把李毓在户部的势力清洗出去,他已经安排好弹劾的官员,只等引起圣怒时出来说几句话,别看只是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足矣令父皇对李毓更加愤怒。

        “微臣有事启奏--”行伍的最末突然蹿出来一个官吏,他甚至还穿着靛青蓝色的官袍,靛青色的官袍也就昭示那个官吏最高也不过是个正五品,“微臣想要弹劾五城巡使林媵扬林大人。”

        五城巡使是正六品的官,虽有实权,却上不了议事的内殿,只能在殿外等候。

        弹劾林大人?

        有些臣子禁不住轻声议论起来。

        林媵扬虽然官不大,却是握有两万士兵的实权武将,若是可以,谁都不愿意和他作对,可现在一个御史台小官竟然在陛下面前弹劾他?

        “哦,你想弹劾林媵扬什么?”西唐显宗皮笑肉不笑地瞟了太子一眼。

        李疏感觉到父皇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顿了这么一会儿才慢慢移开。林媵扬是太子一派的人,这件事朝中人大都知道,他是堂堂一国储君,手下有些得力干将并不稀奇,可是知道归知道,没有哪个在位的皇帝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已经在暗暗培植自己的势力了,这到底把他这个皇帝置于何处?

        西唐显宗即位近二十年,曾大胆妄为的人评价他行事中庸,潜台词就是,他虽然没做过什么大错事,也绝对没做过任何利国利民的好事,偶尔还会行一些糊涂事,这样的皇帝,既不会成为被后世唾骂的昏君,也没机会跟明君沾上一星半点关系。

        可再是毫无建树的皇帝,也绝不会喜欢看到自己的儿子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就开始瓜分朝堂的势力。

        “微臣想要弹劾林大人玩忽职守,置陛下龙体安危于不顾!”那个御史台的官员义正言辞地开口,“微臣听闻,昨夜数百名刺客入了内城,请圣上明鉴,试问数百名刺客是如何进入内城的?当他们进入内城后,林大人才领兵姗姗来迟,可见长安守备之松懈,这样如何能保陛下龙体康健?”

        昨夜根本没有数百名刺客,只有一百名出头,可是这句话却不能当场反驳。

        “竟有此事?”果然,西唐显宗重重一拍龙椅的扶手,“传林媵扬上殿!”

        “传林媵扬上殿回话--传林媵扬--”传报的声音一声一声传递出去,很快,林媵扬大步踏上金殿,行了跪拜大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昨夜是否有数百名刺客混入内城?”西唐显宗都没有让他起来,便追问刚才听到的情况,作为一个中庸偶尔糊涂的皇帝,他最关心的就是自己的安危,他是不是能够坐稳这张龙椅。

        林媵扬顿了一顿,顿时有点犯难,数百名和一百的数量还有很大区别的,可是他也知道如果强调刺客的人数并没有这么多,依然难以平息圣上的怒火,可要是就这样承认,后面的事情会愈不可收拾,他在片刻已经转过了好几个念头,最终道:“回陛下的话,昨夜有一百零七名流寇窜入京城,那些流寇是一些江湖人士。”

        “一百零七名!”皇帝随手一抓,抓到边上近侍手上举着的茶盏就朝他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林媵扬不敢躲,也不能躲,那茶盏中砸在他身上,茶水泼得他满身都是,也泼得他一颗心都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只有一百零七名就没事了?身为五城巡使,连这些流寇都能放进内城,要你还有何用?!”

        太子李疏不禁朝站在身边的李毓投去一瞥,他已经把行馆遇袭和百名流寇进入内城的事理清楚条理,虽然还不清楚那些流寇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但他今日必定是要保护林媵扬的,他不方便直接出面保人,便朝左侧使了个眼色,礼部尚书自然收到太子殿下的暗示,正要上面一步,却见裴相突然踏前一步,举着象牙笏冷声道:“陛下息怒,关于此事,微臣亦有话想说。”

        礼部尚书踏出去的一只脚只得缩了回来。

        “裴爱卿不妨直抒胸臆。”西唐显宗看到裴珩,还是要给他面子,自然不能像对待林媵扬那样劈头盖脸的怒骂。

        裴珩道:“昨夜事出突然,那些刺客袭击了行馆,行馆配备的侍卫全部殉职,另有太子府上五十三名侍卫殉职,所幸长乐郡主安然无恙。南诏盛意拳拳,想要与我西唐议和,可是派来的长乐郡主却差点死在长安城里,此事绝非小事。”他停顿一下,又道:“一百零七名刺客的身份,仅仅只是流窜入长安的江湖人士?如果只是寻常江湖人士,他们是如何在宵禁后进入内城?微臣揣测,那些江湖人士恐怕就是被某些人豢养在内城府上。”

        西唐显宗越听越是盛怒,看向林媵扬的眼神就如刀割一边,若是边上还有趁手的东西,定要朝他扔过去。裴珩所说的这些,条理清晰,每一处要害都被轻描淡写地点了出来,直说到他的心里去:“京兆尹何在?”

        “微臣在。”杜子肖战战兢兢地上前,他在上朝之前就把这件案子的卷宗整理好带在身上,等待圣上询问时取出,现在看来,他熬夜整理书写卷宗是做对了,看林媵扬还弓腰屈背跪在那里,就知道圣上对他有多么恼火了。他现在自保都来不及,还管会不会得罪太子。

        “事情到底是什么样?你查出结果了吗?”

        杜子肖抽出卷宗,高举过头:“微臣幸不辱命,连夜审问犯人,记录下证词,请陛下明鉴!”

        近侍端着托盘走了下来,他把卷宗放在托盘上。内侍伸手摸了摸封皮,检查完卷宗里面是否有异样,就端着托盘走了回去。

        皇帝拿起那本卷宗,细细看了起来,每翻一页,他的脸色就难看上一分,底下也就更加寂静一分,所有的群臣知道,这件事虽然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可在皇帝眼里,这绝对是十分要紧的!

        最终,皇帝把卷宗合上,闭目道:“太子何在?”

        李疏屈步上前:“儿臣在。”

        皇帝倏然睁开眼,恶狠狠地将卷宗扔在他面前:“看你干的好事!”

        李疏脸色白,但还是淡然地弯腰下将卷宗捡了起来,翻看里面的内容。

        楚王李毓则一直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杜子肖从来都是一棵墙头草,他不想得罪任何一方,想要面面俱到,可是一旦被逼到绝处,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他就只能不顾后果得罪太子了。

        他准备的卷宗本来就有两份,一份陈述了案情的始末,付上那些黑衣刺客的证词,另一份在此基础上,还增加了幕后主事梁继贤的一些人际往来。他看到圣上远比他想象的对此事震怒,就拿出了第二份卷宗,想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太子身上。

        “你在行馆派了自己府上的侍卫,是想做什么?”西唐显宗一迭声地质问,“你手下的人竟然在内城豢养了江湖人士,又想做什么?原本朕解除你的禁足,不过是看你认了错,知道自己的错处,却没想到你一犯再犯!”

        “回禀父皇,”太子急道,“儿臣并不知梁继贤所作所为,不过是曾在陈老太傅府上有过一面之缘。儿臣绝无破坏两国议和,伤害长乐郡主的心思,就是因为长乐郡主对儿臣说过,梁继贤曾经找她麻烦,儿臣才会借出府上侍卫!长乐郡主可以为儿臣作证!”李疏知道事情已经变得太严重了,如果他不撇清和梁继贤的关系,父皇一怒之下,定会把他这个太子给废了,曾经私通西戎的秦王李琉就是最好的榜样。他把梁继贤推给陈家和陈老太傅,虽然会寒了为他办事的人的心,可也好过他连太子的头衔都没有。

        “禀陛下,微臣也有事要奏。”户部隋侍郎道。

        “说!”皇帝开始以为隋侍郎要奏的也是这件事,便按着太阳穴,让他快点说。

        谁知隋侍郎啪得一声跪了,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泛青。他这决然的态度倒是把皇帝给吓了一跳,忙道:“隋卿为何如此?”

        隋侍郎道:“微臣教子无方,次子性情恶劣,当街抢强清白女子,该女子父兄上前讨还公道,犬子竟还打断了其父兄的腿脚。微臣自知罪孽深重,请陛下重重责罚。犬子无状,已被微臣打断双腿,责令犬子三媒六聘迎娶该女子,并请其父兄一道住入微臣府上。请陛下应允,微臣次子终生不得踏入仕途。如此,待微臣垂垂老矣,起码也有长子能够镇得住此逆子!”

        西唐显宗颇为意外地看着隋侍郎:“隋卿,这……是否太过了?”

        在皇帝看来,一个户部侍郎家中的嫡次子纵然有此恶性,但现在被他的父亲亲手打断双腿,再把该平民女子收入府上抬个贵妾便也说得过去了,可现在还要三媒六聘娶为正妻,甚至还终生不得入仕,这对于一个贵勋子弟来说,真是比死还难受。

        原本隋侍郎的事情如果从一开始就拿出来说,可能皇帝还会重罚,可有了血染内城的事情打底,这件事就变得不痛不痒、索然无味。

        “请陛下应允!”隋侍郎又嘭得一头磕在地上,长久都没抬起头来。

        “既然隋卿如此严苛待己,朕便允了,来人,先扶隋卿起来,去殿外休憩,等退了朝再送隋卿出宫去。”

        “林媵扬身为五城巡使,玩忽职守,巧言狡辩,革职查办。京兆尹,继续调查,朕限你半个月,查出幕后主使!”西唐显宗道,“无事便可以退朝了!”

        “父皇,儿臣还有事要奏。”楚王李毓越众而出,低垂着头,语气温和。

        “哦,你还有何事?”

        “关于我西唐边境的蜃海城。蜃海城为我西唐和西戎交界处的一座城池,自成一国,城主时代皆为奇人,对于机关数理相当精通,便是西戎族凶残成性,也不敢来犯。”李毓停顿一下,“新任城主仰慕我西唐风骨,富庶民风,愿意献上精心绘制的天下堪舆图。因北关路途遥远,消息才刚借着兵部文书送达,父皇心系家国,操劳国事,想必会为此展颜。”

        本来显宗皇帝是打断等李毓跟着一起弹劾太子就狠狠训斥他的,谁知他要说的事根本与此无关,而这件事……他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激动,光是看底下朝臣窃窃私语的动静就知道,这个消息该有多好。

        天下堪舆图,这不但是兵家必争的瑰宝,也是统一天下的关键啊!

        “蜃海城的城主是否提出什么交换的要求?”他清了清嗓子,追问。

        “城主请求父皇派遣我朝大儒才子前往,城主言天下堪舆当为这天下才华横溢心思纯善者所有,只要能通过考验和选拔,他就能放心把堪舆图交给此人,同时,这些大儒才子也可以把西唐经典文化传到北疆,以供蜃海城子民学习。”

        这个要求正中显宗皇帝的下怀。他派去大儒传颂西唐文化,会把蜃海城汉化,长此以往,这一座孤城何愁不纳入西唐版图?而以这小小的蜃海城主的能力,竟能抵御西戎的烧杀抢掠,若是能够学来阵法机关的技术,西唐也是受益良多。

        他当即拍板:“允了,何时启程?”

        “来年开春时。”

        “前去的名单,朕还要仔细斟酌。退朝!”

        楚昭华在裴府继续借住,自然是要给夫人杨氏请安的。

        今日杨氏没有找人打她,而是请她进屋。楚昭华也没客气,随着丫鬟走进内室。她依然穿着窄袖胡服,全身上下唯一还稍微带点女性化的就只有一支玉簪,她穿着胡服,走路生风,再往椅子上这么一坐,这做派、这打扮,跟大家闺秀差了十万八千里。

        杨氏知道她的存在后,心里就十分憋屈,现在看她这副样子,憋屈地都要吐血了。

        她拿起茶碗,慢慢地品了一小口,轻声道:“郡主怎么穿了这身衣服?”

        楚昭华抬手看了看袖子,时下风行晋朝时的宽袍广袖,而女子的衣裙就更是花样繁多,只是那些水袖长裾让她有点伸不开手脚。她微微笑道:“昨夜行馆遇袭,身上溅到血迹,就随便拿了一件换了。”

        杨氏嘴角一动,望着她的脸,心里又别扭,只好把目光对着窗外:“没事就好,没想到如今的长安也这么不太平。到底是何人袭击行馆,可有定论?”

        “据说是个姓梁的参赞。”楚昭华一早就收到李毓给她的信,说刺客已经招供,梁继贤这回逃不掉,不但他逃不掉,他身后的陈家也讨不了好。她考虑过如果不和李毓联手,要对付一个梁继贤,对她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可是李毓出手,却比她自己动手要更加狠厉,更加利落,既然如此,她又何必非要自己动手?

        “姓梁的参赞……”杨氏思忖片刻,便想起来了,“梁夫人我是见过,同陈少夫人一道来参加过赏鱼宴,她家还有闺女,举止荒唐,毫无女子矜持。”她说这句话,眼神又转回来钉在楚昭华身上,就差直接说她粗鲁没教养了。

        楚昭华知道她的意思,她觉得自己已经算很好了,至少没在南诏军营里学坏,也从来不说脏字,也就是走路快了点,武功又好了点,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出格的。

        “郡主身份尊贵,但也要多学学规矩,不然将来哪个好家人肯娶你。”杨氏叹了口气,觉得头又痛了,她第一眼看到楚昭华就知道她是个不安分的,如果她仅仅是个南诏的郡主,不管多不安分,顶破天就是被皇帝看上,当第二个南诏妖妃,可现在她是裴相的长女,直接影响到裴府姑娘们的嫁娶。

        “我裴珩的女儿,就算不学无术、顽劣不堪、性情驽钝,就有的是青年才俊上门求娶。”珠帘一撩,裴相大步走了进来,他已经去京兆尹那里了解过昨夜生的一切,也看过太子府侍卫和刺客的供词,换了别人,能不能活下来都难说,可是他的女儿竟然还保住了从南诏带来的人,他并非迂腐之人,觉得女人就非要相夫教子,闲下来做做针线活,聊聊长安的青年才俊。他的女儿不必关心什么青年才俊,只有青年才俊关心她的份。

        杨氏听了这话,心里那口淤血直接冲到了喉咙口。听听,这叫什么话,她的裴潇作为嫡长子,也从来没有这种待遇,她还常常被骂慈母多败儿。

        楚昭华瞠目结舌,她都不知道她在裴相心目中竟什么都好,不,哪怕一无是处,他也会觉得她哪里都好,裴相一世英名,所有的才智显然都加到了别处:“就算爹爹想,我也不希望当个一无是处的人。”

        裴珩哈哈大笑,一手放在她的肩上:“昨日袭击行馆的主谋已经伏法了。”

        “是那位梁大人,”楚昭华淡淡道,“楚王殿下一早就送信给我说了这件事。”

        裴珩面色一沉,显然想起早朝时楚王不遗余力促成了此事,虽然他还顺便打击了太子的势力:“你和楚王殿下--”他说了半句,又觉得直接问出来有点不妥当,可转眼去暗示杨氏,杨氏却佯作不知,他一想到楚昭华跟一般世勋贵族女子并不相同,决断作为堪比男儿,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否意属楚王?”

        楚昭华眨了眨眼,也直截了当地点点头:“是。”

        裴珩顿时有了女大不中留的悲叹。他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女儿,转眼就要跟着某个臭小子走了,而那个小子还满肚子心眼,他都不知道要从何叹起。就算现在他把闺房门加筑三道,也挡不住楚王的脚步了。

        楚昭华却还知道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天下堪舆图现世。

        她读过国师的手记,知道国师当年师门的三个师兄弟个个惊才绝艳,大师兄创立了崇玄,二师兄则和师父补完了堪舆图全貌,年纪最小的国师也险些夺权篡位成功。

        眼下堪舆图现世,此物已成兵家必争,西唐皇帝纵然对此志在必得,南诏皇帝也是如此,还有周边那些西域小国,也必然被引得蠢蠢欲动。南诏纵然未必有机会得到此图,可她也有把握让西唐也无法得到,这样两国的平衡还能一直维持下去,度过下一个、甚至下下个安稳的二十年。“站住!来者何人?”十几个侍卫把人团团围在中心,刀剑相对,只要她稍有异动,便会立刻兵戎相向。

        刚出了刺客围攻行馆的事情,整个长安内城上方愁云笼罩,人人自危,就连府上护院家丁都人手翻倍,各大武行的武师全都成了香饽饽,甚至还有求武师上门授艺而几个出名的武师的行程都排到明年去了的。

        楚昭华抬起双手,以示身上并无兵器:“我是来找莫先生。”

        莫十一听到侍卫回报很快就赶到了,等他到的时候正看见十几个侍卫手上的刀剑出鞘,全部都架在楚昭华的身上,而她不动不闪,脸上甚至还带着闲适的笑。他喝道:“住手!这位……楚姑娘,是殿下的贵客。殿下特意嘱咐过要以礼相待。”

        莫十一一直都小心谨慎,又思虑周全,他没有叫破楚昭华的身份,也考虑到她作为女子还要维持的名节和矜持,楚王府上虽然被过滤过好几回,他也没办法保证会不会有派进来的奸细,就算没有,万一将来有人喝多了把事情说出去,还是会惹来麻烦。

        侍卫们立刻整齐划一地把刀剑收了回去,就连刀剑入鞘的声音都十分齐整。

        楚昭华负手道:“莫先生调教的侍卫都很不错。”

        莫十一微微一笑:“承蒙楚姑娘夸赞,莫某愧不敢当。”

        楚昭华又问:“楚王殿下可歇息了?”

        根据她从前在楚王府所了解到的,李毓这个时候往往还不会睡,一般等他看完所有文书,多半要过子时了。只不过她现在翻墙闯入,还是要礼节性地问一声的。

        “殿下还未休息。”莫十一顿了顿,终于问了,“楚姑娘找殿下有要紧事?”

        不管有没有要紧事,不按照常规的礼节递上拜贴,而是直接翻墙进来,楚姑娘一直都是非常人,哪怕现在成了南诏郡主,也没有任何改变。

        楚昭华笑道:“也没什么要紧事,就是有些事想询问殿下。”莫十一看她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正好迎面有侍卫前去书房送宵夜,楚昭华还很熟稔地接了下来:“空手上门总是不太好,只好借贵府大厨的宵夜聊表心意。”

        “……”莫十一嘴角抽了一下,回道,“是。”

        李毓不喜欢有人进他的书房,是以他们这些近身侍卫也是守在回廊上的,并不靠近书房门口。楚昭华走到回廊尽头,又叮嘱一句:“莫先生,等下若是有人来打扰,要劳烦您帮我拦人,此事十分重要。”

        莫十一目送她走向书房,她和楚王殿下两个人,惯常爱耍花枪,一件无比简单的事却要弄出什么你猜我猜的花样来。

        他叹气,还真是挺烦人。楚昭华端着盛宵夜的托盘,连门都没敲就进了书房,结果正看见李毓坐在书桌前,一手把玩着一枚水绿色的笔搁,一手托着下巴,正神游物外。

        她进来的动静也不小,李毓手一抖,手上的笔搁没拿稳,当得一声落在桌上。她把托盘摆在他的面前,顾自拉开椅子坐下来,笑吟吟地凝视着他:“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连她进来了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李毓把面前那一堆凌乱的宣纸都扫到一边,笑着跟她对视:“我还以为半夜翻墙是我才会做的,怎么今日郡主这般有雅兴,来爬我楚王府的墙了?”

        楚昭华伸出手,把那堆废纸都拨到自己面前,还没等她用手肘压住,李毓便又把那叠纸抽了回去,打开左手边的抽屉,把这一叠写过的宣纸都塞了进去:“不但翻墙,还要翻我的书桌。郡主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楚昭华没得逞,只得打开托盘上的那一个青花瓷盅,只闻到一股甜而不腻、甜香扑鼻的味道:“这是什么甜羹?你的宵夜吃得这么甜这样好吗?”

        李毓伸长手臂,直接把一小盅甜羹拿到自己那边,舀了一勺:“我的府上,我爱吃什么就吃什么,你要是想吃……就自己去厨房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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