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重生女配逆袭之孤女皇后 > 20181023更新

20181023更新


出城那日,乌云压顶,仿佛预告着这风雨飘摇中无处安置的南诏国运。

        楚昭华如约带人同傅念瑾汇合,傅念瑾的下巴上有些青色的胡渣,像是一晚上都没睡,可眼睛却明亮摄人,他领着自己的先锋军,在鼓点号角中仰望南悦城门,来送的除了几位重要的文臣,禁军统领楚棘,还有穿着十二龙纹华章朝服、头戴十二旒冠冕的新君楚云侑。

        楚云侑站在城墙顶上,低头望着下面,允王的叛军就在附近的城镇上驻扎,西唐又对南诏形成威胁之势,他已经连续几日没合眼地处理政务,监督户部的粮草准备,草拟对西唐的开战诏书,他是君,不能同他们一起上战场,只能坐镇后方,为他们扫平一切后顾之忧。

        他的脸色平和,目光也平和,却在那一片黑压压的将士中发现了楚昭华,她坐在马上,和边上那群膀大腰圆的先锋军士兵比起来,实在太纤弱了,似乎对方一根手指就能把她点倒,他和她望过来的目光相接,这一瞬间,这一望竟是胜过千言万语。在这风雨飘摇的前夕,在震耳欲聋的鼓点和军号之中,在一片人海中,他一下子就找到了她。

        他感觉她似乎弯起了嘴角,便也笑了,即使没办法当面送别,就这样也好,只要他坐在这把龙椅上一日,他就有太多没有办法摆脱的负累和责任,可是除去那些与生俱来便跟随着他的负累和责任,他所拥有的,就是一个叫楚昭华的意外。他在那间不起眼的杂货店初遇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人会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出乎意料。

        “开--拔--”传令官嘹亮的嗓音响起,一直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楚云侑依然负手站在城墙上,往下看,看着那支先锋军消失在天地交际之间,也依然站着,他淡淡道:“只要朕在一日,南诏不灭。”你也会一直都有一个安稳的归处。傅念瑾原本的先锋军人数仅仅三千,他在昨日接受了徐大将军的势力之后,把自己的军队扩充到一万二,他不但带走了原本自己统领的那批先锋军中的精英,甚至还把徐大将军的精锐一起带走了,战场瞬息万变,一旦自己的属下同自己不是一条心,很容易就会被敌人可乘之机,可是若把这些精锐留在姬城军营,难保不会给允王留下帮手,另外,他还从禁军中抽调了一些寒门子弟。

        这些寒门子弟若是留在禁军之中,要有出头之日,其实难于登天。而跟着傅念瑾上了战场,若是能够立下战功,只要活着,就会有衣锦还乡之日,这些人打仗会比贵族子弟更加凶悍更加嗜血。

        而楚昭华带着的那些人,傅念瑾并没有收编的打算,一是她身边需要帮手,二是他也没想好要拿那些玄衣教的人该怎么办,虽然现在朝廷已经不再清剿玄衣教,可是存在过的事实既然存在,难免有些隔阂。

        而令他最无奈的却是,为何楚昭华不在南悦安稳地当她的郡主,非要跟着一起上战场,他承认她的功夫是很好,可到底是一个女子,一个女子混在全部都是男人的军营里,这成何体统--傅念瑾余光一瞥,倒也不只有她一个女人,两个女人混在全是男人的军营,这也是不成体统!

        楚昭华换了一身男装,窄袖束腰,在马背上坐得稳当,一点都看不出她昨日重伤还未伤愈,那些在姬城军营亲眼见她一招诛杀大将军徐骁的将士自然都不敢小瞧她,只是男女有别,再加上她是郡主身份,都刻意跟她保持了五个马身的距离。

        阮绡死死地拉着缰绳在马背上颠簸,好几次都差点要被甩出去,再加上骑马时难免会磨到大腿内侧最娇嫩的皮肤,她想叫苦又不想让人看轻了,心里对楚昭华更是怨怼:“教主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我改不行吗?你其实更喜欢带着宁襄圣女出行吧,何必非要拉我凑数?”

        楚昭华瞟了她一眼,伸手抓住她的马缰,把她那匹开始跑偏的马匹带了回来:“我自然是没有看你不顺眼的。宁襄身子弱,不适合长途奔波,我就让她留在教中了。”

        “我的身子也很弱啊!”阮绡差点就要拍着胸口大喊了。

        “再说,我需要带个女人当挡箭牌,免得有人觉得我一个女人在全是男人的军营里不成体统。”

        “两个女人也不成体统啊!”

        “不准再抱怨,若是再抱怨……”楚昭华顿了顿,“本教主就让傅将军把你充军妓。”

        阮绡闭上了嘴,但表情更加凄楚,如果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看了,恨不得把自己的心都塞到她手里,可对楚昭华根本就是不痛不痒:这到底是什么事啊,抱怨都不可以,抱怨了还要充军妓,怎么会有这样的教主,苍天不公!

        “若是你表现得好,我就把蛊王给你,如何?”

        阮绡顿时精神为之一振,但又十分谨慎地问:“何谓表现好?”

        楚昭华笑着看了看她,就没有再回答了。阮绡不笨,自然知道她心就不诚,可是到底是一句承诺,不试就绝不会成真,这样一来,原本被逼迫跟随军队的抱怨心思也变得淡了。此去流云城,就算日夜兼程地赶路,也需要整整十日。傅念瑾根本不敢松懈,哪怕这样快赶慢赶根本不能维持最佳的士气和状态,他也没有第二个选择。这十日,不光是要辛苦赶路,甚至连住宿都只能在野外或是官道露宿。

        他原来以为楚昭华带来的蛊师一定会吃不消,结果五六日过去,不但没有一个人掉队,还有些主动要求编入他的先锋军。

        蛊师虽然身体强度不如行军打仗的老兵,可跟那些禁军比起来,也勉强能过得去,甚至还有一手捕猎的绝技,虽然风餐露宿,可是每晚都能猎到大型野兽,或是一些鲜美但无毒的菌菇,伙食好了,即使路途劳累,大家也没什么怨言。

        连续几日下来,将士们也跟楚昭华带来的蛊师们混了个半熟。

        楚昭华一直都穿着男装,吃住都跟普通士兵一样,很多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再加上她的武功有目共睹,在先锋军中的口碑却是不错,甚至连徐骁大将军留下的降兵都服她。一个人如果用阴谋诡计陷害人,那些余部就算信服傅念瑾,也绝不会服她,可是楚昭华根本就没有用什么取巧的手段,她是实打实地跟徐骁交上了手,一击制胜的,甚至连一点损伤都没有,再加上她还是新帝新封的长乐郡主,是当年长公主楚雅唯一的子女,还是姓的是他们南诏国的国姓,这根本就是南诏天大的幸事。

        “郡主,你真是长乐郡主?”一个禁军侍卫偷偷摸摸凑在她身边说话,“郡主你长得很像我兄弟的妻子。”

        其实现在在行军之中,若能得到郡主的看顾,将来飞黄腾达不在话下,更不用说还有可能成为皇亲国戚,依照新帝对楚昭华的照顾,她将来的地位肯定不会比曾经宁南郡主来得低。但傅念瑾早就勒令自己的副官不要跟郡主走得太近,此事不但自己要切记,还要约束自己的底下的士兵,副官从没见过傅念瑾这样小心,自然也惟命是从,底下的将士见上司都是如此,也就跟楚昭华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甚至开头几日还会偷看她的亲兵,现在对着她连头都不敢抬了。

        只有那些被新编进来的禁军,没见她当日在姬城军营的雷霆手段,也没人对他们嘱咐过傅将军的话,才会凑过来跟她套近乎。

        楚昭华仔细看了看对方,认出是当时司青衣请来假意围攻玄衣教祭台的兄弟,似乎叫邱祥的,她开口道:“你的兄弟不就是司青衣嘛。”

        邱祥的下巴顿时掉下来了:“弟媳?”

        楚昭华微微一笑,虽然没有反驳,但显然是默认了。她这一笑,让当日窥探到一些容颜的邱祥呆住了,这不正是当日他司兄弟千方百计要抓回去的弟媳吗?据说还背着他偷了汉子的。

        他顿时大惊:“你不是郡主吗,怎么会是青衣兄弟的弟媳!”

        楚昭华怜悯地看着他,司青衣利用他,是看他好骗,现在看来,果真好骗,若是稍微机灵一点的人,哪怕确定是她,也绝不敢上来跟她确认的。

        “他骗你的。”楚昭华连一点歉疚感都没有,“我们一起骗你的。”

        “……”邱祥张开的嘴再也合不起来了。

        正好傅念瑾走了过来,邱祥再是不够机灵,也知道现在必须赶紧走开,给傅将军留下说话的空间。只是他走了,还一步三回头,满脸转不过弯来的震惊。

        傅念瑾看了一眼邱祥,并没有说什么,可能楚昭华跟他认识,不过也没甚大不了的,陛下的风采过人,又是一国之君真龙天下,岂是一个禁军侍卫可以相比的。

        “还有三日,就可以到流云城了。”傅念瑾在她身边坐下,身上的轻甲轻轻作响,“你有什么打算?”

        依照他的想法,楚昭华最好还是留在后军,当个摆设。战场上刀剑无眼,留在军帐里,既不会有危险,也不会一个不小心就多添几道疤痕,他跟楚云侑从小一起长大,即使楚云侑什么都没说,他也多少能猜到他的心思,别说最好不落一点刀剑伤,最好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少。

        楚昭华知道他迟早会找自己谈一谈,傅念瑾什么都好,为人也正派,就是有看不起女人,觉得女人天生就特别柔弱,根本不能上战场,哪怕他是她的手下败将,哪怕她证明过好几次她并不比男人要弱势。

        “自然是跟着傅将军你了,”她漫不经心地用树枝戳着火堆,“将军在哪里,我自然就要跟到哪里,有什么要我做得不必为难,直接吩咐就行。”

        “不行!”傅念瑾果然一口否决,“战场上冷箭乱刀,若是伤到你怎么办?就算侥幸留着性命,伤到颜面,你将来如何嫁人?”他们南诏女子的地位再高,也不至于让一个脸上有疤的女子当皇帝的妃嫔甚至皇后。

        楚昭华暗自好笑,说话便也不再留情:“谁能伤到我?你吗?你还是我手下败将呢。”

        傅念瑾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当然不会忘记败在楚昭华手下的场景,不,与其说败,根本就是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更加不要说对抗还手了。

        “我虽然不懂排兵布阵,但是帮你出个力气,打个头阵还是可以的,西唐大将若是想要阵前单挑,我肯定能赢。”西唐虽然有崇玄这样的道家正宗,又是从西唐高祖起就被封为国教,可是那些高手自恃身份,是不会在朝廷武将麾下当个马前卒的,所以她才这样有恃无恐,不计较身份面子,到底要自在多了。

        谁知傅念瑾还是一口否决:“不行!”

        “我就是跟你知会一声,你现在不答应那就再考虑一下,等到哪天觉得可行了再回答我。”

        “我现在说不行,将来也不会改变主意,战场上人多又杂,就算你武功了得,难保不会命丧在一个小兵手里,更何况--何况你还是堂堂郡主,一个郡主就算在战场上受了伤,也会让我军士气受到重创。”

        前面那半句的确是有道理的,她也听过一代高手因为力竭,最后竟死在一把柴刀之下,此柴刀倒也不是用来砍柴的柴刀,而是指对方武功之低微,也就配拿拿劈柴刀了。战场上人多,又混乱,倒真有可能会让她连死都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后半句显然就是他在闭着眼睛说瞎话,郡主受伤和将军受伤,肯定是将军受伤对士气的影响更大。

        “是陛下要你这么做的?”

        “陛下未有口头示下和书面手记,臣曾是陛下陪读,自然能够揣测圣意。”

        “陛下若是这么想的,何必要让我跟你去前线。”

        “陛下的心思,本就不是你我可以窥见端倪的。”

        这真是够了,没想到傅念瑾扯起这套冠冕堂皇的废话来也是头头是道。楚昭华手上的树枝啪得一下折断了:“其实你这是何必,如果我要偷偷摸摸地去,你又阻止不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堂堂正正地带着我上战场呢,起码还好照应一下。”

        傅念瑾想了想,的确也是这个道理,如果她偷偷摸摸地跟去了,到时候就怕出了事连个帮她收尸的人都没有,就算她活下来了,万一落到西唐人手里……他沉下脸:“既然如此,到了流云城开始,你就随着张副将的队伍一起练兵,你带来的人也编入张副将的队伍里,如果偷懒,处罚也是跟别的士兵一样,即使你是郡主,到了军营了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你网开一面。”

        到时候她真的跟不上行军训练,其实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她至少不会再好意思乱来了。傅念瑾打定主意,便打算去暗示张副将,不必放水,就把他们在姬城军营训练的劲头拿出来,楚昭华散漫惯了不用五天必定受不了。三日之后,一行人终于达到流云城,在出示了军符和皇帝御书之后,便顺利进了城。因为染花城被一夜攻破,流云城就成了阻拦西唐大军的最后一处屏障,流云城外从各处退守下来的南诏军队,流云城还有守城军,再加上傅念瑾风尘仆仆到来的人马,南诏军队的士气顿时为之一振。

        “傅将军,西唐大军驻扎在此地已经有十一日了,南将军誓死抵抗,方才没有被西唐攻到流云城之下,不过南将军前几日已经来信,说怕是很难再支撑下去了,到底是弃了营寨进城,还是按兵不动,还请将军定夺。”流云城的尉迟知州亲自迎接,他的目光瞟过傅念瑾身后的副将,大多身强体壮,只有一个显得尤为瘦弱,又飞快地扫了一眼,却发现那个根本就是个女子。

        战事已是如此,这位新任的大将军竟还随身带着女眷来上任,他的心都凉了一截。傅念瑾在军中的威望一直很高,不仅仅是他的父亲傅国公的缘故,自然还有他在军营中度过了近十年时间,几乎就是整个少年意气纷发的时期,多少贵族子弟还在街头走马游花,他就开始了艰苦的行军和训练。

        可是名声再好,也抵不过他亲眼所见。

        傅念瑾自然知道尉迟知州是看到了楚昭华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楚昭华虽然扮了男装,身佩长剑,行为举止皆如行云流水,潇洒有之,绝无半点女子的娇柔之态。可一个女人若要女扮男装,还被人认不出,那就是个笑话,除非这个女人天生就是膀大腰圆、长得跟男人无甚差别。

        他轻咳了声,道:“尉迟大人,这位是长乐郡主。”

        尉迟知州愣了愣,长乐郡主他是知道的,就在瑞王入狱之后,新帝亲封的郡主,还是曾经的长公主楚雅的女儿,他连忙回身一揖:“下官见过郡主。”

        楚昭华似笑非笑,她怎么会没猜到这位知州大人刚才都想到了些什么,便拱手回礼:“尉迟大人客气。傅将军说过,在军营里,没有郡主,我现在不过是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兵。”

        这话也就是说说,哪有真的把真郡主当成小兵的。尉迟知州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终于还是没说话了。

        傅念瑾直接带着手下将士从城下的侧门出去,去前方驻守的军营,流云城虽然易守难攻,但军队突然退回城中,难免会扰民,再说这个时候撤退,难免会给西唐人留下他们软弱可欺的印象。

        营地的守将南旗云本来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西唐大军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从来没有跟他们正面对上过,可每天都会有人出来在南诏军营前谩骂一阵,然后派来小股黑甲轻骑就像强盗扫秋风一样偷袭一回,而且偷袭的时间毫无规律,大清早有之,中午正在吃饭的时候有之,甚至还有大半夜的,这样几日下来,他神情疲惫,连背部都佝偻起来,短短几日竟是发愁得有了老态。现在傅念瑾带兵前来,他自然是精神一振,连忙前来迎接。

        照常寒暄过后,傅念瑾引见了楚昭华,南旗云行礼之后,他的亲兵突然跌跌撞撞跑进来:“将军,西唐人来袭!”

        “什么?又来了,这不是两个时辰前刚来过?”南旗云也被这种不上台面的偷袭打法给转晕了头,前几日西唐那支轻甲队一日就最多来偷袭一回,如果能抢到一点粮草辎重,抢了就跑,如果抢不到就随意逛上一圈,就回去了。再加上对方骏马的脚力神骏,骑兵偷袭经验丰富,极少有折损的,这么多天的围追堵截下来,他们也不过斩杀了对方两三人而已,但自己先被折磨的身心俱疲,而早上这支轻甲兵刚来过,谁知才一会儿又过来了。他们难道就不会累的吗?

        “南将军,请领路,也让大家会会他们西唐人的手段。”傅念瑾不紧不慢,如果只是轻甲骑兵来偷袭,其实也不会造成多大的损伤,就是对方的意图未明,他还是要亲自看过,也看看现在西唐领兵的到底是谁。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看了张副将一眼,张副将立刻领悟,寸步不离地跟在楚昭华身边,手按刀柄,时刻准备保护郡主。

        楚昭华见他这样,也是好笑,顺手在张副将肩上拍了一下:“别这么紧张,就算等下对方朝这里冲过来,我也会护你周全。”

        “……”张副将的脸皮抽搐了一下。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西唐的那支骑兵队伍正南诏中军的精锐正面撞上了。为首的骑兵队长身披黑色轻甲,手长长枪一划,长笑一声:“来得正好,最好再多来几个,小爷我正好趁机练练手。”

        南旗云看到人,就大为头痛:“傅将军,这几日都是这个小贼带人前来偷袭的。”

        傅念瑾皱着眉看他,只见他一枪挑落了几个上前围攻的南诏兵,武艺娴熟,可也没到多么出神入化的地步,甚至可以说,但根本比不上曾经的大将军徐骁。眼见南诏士兵越来越多,很快就要把他们围困住,为首的骑兵队长大声道:“兄弟们,冲!”反而是往人多的地方冲过来了。

        这到底是要干什么?就连楚昭华都觉得奇怪,这个时候眼见他们就要落在下风,赶紧离开包围圈才是最重要的,反而就这样冲了进来,这算什么?等到他们冲进了南诏士兵的军阵之中,后方的南诏士兵也渐渐聚拢,是打算收口后将他们彻底围死。就在这时,那个骑兵队长又忽然一挥手,胯下骏马神骏,竟然跨过了一群士兵,又踩踏了一大片,从那个还没来得及收紧的口子冲了出去:“大家,撤退!”

        然后这一群黑甲骑兵就跑得快飞,很快就要不见踪影,只见背后一面军旗迎风招展,写着一个李字。

        能在西唐大军中打出李字旗号的……楚昭华的眸子暗了暗,若有所悟。傅念瑾从背后取下长弓,弯弓搭箭,一箭射出,中正那面军旗的旗杆,只听哗啦一声,那面绣着李字的军旗轰然倒塌。

        军旗倒塌在军中是不详之兆,就算是被人射下来的,也难免会打击到对方的士气。原本被耍得十分疲惫的南诏将士却因为傅念瑾这一箭,振作了起来,而接下去傅念瑾宣布的事情更加让他们可以好好地喘一口气:“今日开始,夜间防护改为轮班,南将军,我带来的人马还没跟西唐军有过接触,也并不疲惫,今夜的防护就交给我们。”

        南旗云也松了口气,要知道他已经好几晚都没睡了,谁知道西唐人会不会突然不玩偷袭,改成正面进攻,他当日从染花城退败下来,就已经吃过西唐军队的苦头,他们的实力绝对不止是打几场不上台面的偷袭,可他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会来真的,又不能全军压上跟他们决一死战,正面决战的话他们的赢面根本不大,可这样被偷袭戏弄下去,也会被拖死,真是陷入两难之中了。

        休息过一夜之后,就是练兵。张副将得了傅念瑾的托付,自然也要硬着头皮把郡主给编进自己的队伍里,然后往死里操练,别说原来军营里的士兵们累得像条死狗,就连他自己的亲兵都不堪重负,只是碍于张副将的积威不敢叫苦,反观楚昭华,本来该是千娇百媚的娇贵郡主,也就是气有点喘,汗流得多了些,那被汗水浸湿的脸蛋反而泛着红晕,唇红齿白的,看得很多思家又慕少艾的士兵心思不稳。

        张副将又不好直接说是傅将军的意思,就是想看她知难而退,现在可好,楚昭华还跟没事的人似得,别的将士都不太好了。她偏偏还好学,骑术一般但肯去练去学,再加上前段日子日夜兼程地赶路,骑术很快就突飞猛进起来。射箭之术她是一窍不通的,但是随军练了几日,也渐渐开始似模似样,至于战场上用的长兵器和马刀,她本来就天赋好,举一反三,虽然不如用剑这样顺手,超过他这个副将也不用花费多少工夫。

        张副将觉得再这样下去,他的队伍里就要出逃兵了,但是那个能坚持到最后的显然就是这位长乐郡主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迎面却碰见楚昭华捧着兵书过来请教,他张了张嘴,想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又叹了口气:“郡……姑娘,你不累的吗?”

        楚昭华有时特别实诚,这实诚得都令人感觉不太好了,闻言便如实答道:“累啊,不过睡一觉就好了。”

        是啊,睡一觉,第二天她又能活蹦乱跳,徒留那些成了死狗的老兵。

        “张副将,傅将军让末将来请你,说正要甄选亲兵,请将军挑些得力的士兵过去。”传令兵传达完傅念瑾的意思,又跑下一个营帐去了。

        张副将又叹了口气,他还能挑谁,还能够挑谁啊?除了楚昭华,别人都差远了,但他已经能够预见等下傅念瑾那张臭脸:“姑娘想一道去看看吗?”

        “这被选出来的亲兵,跟普通的士兵相比,会有什么好处吗?”楚昭华眼珠一转,的确有点兴趣,但那兴趣还没大到要亲自去参选亲兵的地步,参选亲兵是要比武的,她要上场,先不说有没有人敢对她动手,就算有,也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亲兵相当于伍长的军衔,将来晋升也会比寻常士兵快上百倍。”

        “那还是算了,我就算当了伍长,也没人服我吧。”楚昭华半真半假道。张副将却猛地松了口气,郡主是嫌弃官职太小,的确也是太小了,她根本不需要去争,这样也好,这样……就太好了。

        但楚昭华眨了眨眼,又道:“若是张副将不介意,我想去看看挑选亲兵的热闹。这几日都挺无聊的。”楚昭华到场的时候,亲兵的甄选已经开始一会儿了。她一出现,原本还客客气气的两个精兵都恨不得拿命来拼了。楚昭华站在傅念瑾身边,笑吟吟地看着台上两人你来我往,拳打脚踢。

        傅念瑾冷不防道:“你不会也要来参选吧?”

        “如果我说是呢?”她转过脸,脸上还是笑盈盈的。

        “成何体统!”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来参选这个,等下我把人都打赢了,你也没办法选我当你的亲兵啊。”

        “……”傅念瑾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但正好被一阵如雷般的呼喊压过,她竟是没听清,原来是台上两人决出了胜负。

        “你刚才说什么?”

        傅念瑾轻咳一声,正色道:“如果你不用内力,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他想了很久,楚昭华自小就练正宗的玄门内功,长年累月下来,自然是不一般,她在招式上是走的轻灵一路,下盘特别不稳,当日大将军徐骁也一眼就看出来了,虽然知道她有武功,也没在心里把她当一回事,才被一招击毙。如果除去内力辅助,她怎么拼得过他们这些武将?

        楚昭华眼珠转了转,立刻道:“好啊,我不用内力,你敢不敢跟我比划一下?”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说话,又问他敢不敢,这激将法一出,傅念瑾肯定要就范,谁知道他直接回答:“不敢,郡主身份尊贵,末将自然不敢。”

        “……你这木头。”楚昭华被噎了回来,也拿他没办法。

        选出了亲兵,下午的负重训练也取消了,改成徒手搏击的训练。虽说是训练,不少人都存着秀一秀身手的心思,尤其是刚靠武艺和才学脱颖而出被选上亲兵的那些人。虽说是搏击,但说白了,就是没有武器只能肉搏,不管是摔跤还是拳脚,都可以使出来。规则是一旦被人打出了圈子,就算输了,而那个圈子站上两个人刚好有些许富余,这点地方也的确很难施展开来,最后都演变成了肉搏战。

        楚昭华站在傅念瑾身边看了一阵,开始觉得了无趣味,可是看着看着也找出了点门道来,虽然那些招式都很粗暴野蛮又毫无观赏性,可是简单易学又直接有效。她学了这么多年的功夫,眼光还是不错的,一眼就能看出这种依靠直觉、直来直往的攻击并不比崇玄那些高明剑法、掌法差太多,两者的差距大概还是在野路子没有人归因整理誊写成一套新的武功,里面的破绽始终没法消除。

        但对于这点,她还真是没有办法,就算她费尽心思,整理出一套新的功夫,难免又会坠入玄门正宗的练功方式,首先要练气,基本功扎实,再开始学招式。上战场的士兵肯定是不能按照培养高手的方式去练兵的。

        在她苦思冥想的时候,连傅念瑾都亲自下场了,脱去袍甲,只简单地戴上了草编的护具。楚昭华还是站在那里,脸色忽明忽暗,眼神涣散,就跟被魇住了似的。只是众人在鼓点之下,皆是热血沸腾,没有人发觉她的古怪。

        她的眼睛是看着傅念瑾干脆利落地放倒了连续几场的胜利者,他的动作也很简单,只是更加简单也更加直接,但她的心却好像被这些场景冲开了一道亮光,那亮光虽然微弱,却并非遥不可及,她心念如电,知道自己竟因为多日的苦练和实战,有了晋升修为的契机。这个机会一闪而过,但跟上一回不同,她有预感能够突破成功,她突然走到傅念瑾面前,原本热烈的欢呼声也低了下来,甚至变得稀稀拉拉,想来是几个一时没反应过来收不住声的发出来的。

        傅念瑾看着她古怪的脸色,正想说什么。但楚昭华显然比他还快,一把抓住他身上的胡服窄袖:“快点,我们来比一场,我不用内力,这对我很重要。”

        傅念瑾都有点懵,这都是什么跟什么,这种比试方式显然不适合一男一女的,谁知道会不会不小心冒犯到她。

        “不可能,这--”成何体统。

        谁知楚昭华却截断了他的话:“废话少说,我说要比就是要比,你要不敢的话我就找别人了,我看张副将挺不错的。”

        “……”傅念瑾沉着脸,虽然他时常板着脸,但是很少会这样生气,现在他的确是有点动怒了,这个女人真是太任性了,非要自己送上门让人占便宜,可他的确也不能再推却,至少他还能克制一下,换了别人更不放心,当场就把自己身上的草编护具给脱了下来,塞到她手上,“穿上再比。”

        别的护具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过了,上面全是汗渍,这是给他一个人用的,还算是全新的。楚昭华正想把这些碍手碍脚的护具扔了,显然,如果她真的这样做,傅念瑾肯定不会再迁就她了,就随便把护具戴上:“好了。”

        傅念瑾皱着眉,又帮她把护具重新戴了一遍,脸色才好看了点:“规则你知道了吧?那就开始了。”

        这下场上鸦雀无声。那些原本隶属于姬城军营的倒见怪不怪,可是染花城退下来的那些将士都惊呆了。虽然两人面对面站着,容貌相当,年岁也相当,正是一对璧人,可是这样当众比试,显然不是情人间的情趣了。刚才傅念瑾的本事他们也看到了,这位郡主这是送上门被他摔打吗?

        楚昭华深吸一口气,果然没有用一点内力,放低重心,横腿朝他扫去。傅念瑾本来就没有想认真跟她打,见状就自然而然地后退三步避过,然后,左脚刚好踩在了线外。

        “……”判断输赢的南旗云将军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不该宣判,这大概也是最快决出胜负的一回了吧。

        谁知楚昭华根本没在意什么出线不出线,赢还是输,立刻追上两步,手掌翩飞,她虽然没用内力,可是出手绵密,几乎毫无破绽,可是又不并非什么高深掌法,就跟南诏最普通的军体拳挺像的。但是被她一使出来,倒变得很不普通了。

        傅念瑾还是没还手,只是一味躲避。

        楚昭华也不管,拳脚一起上阵,傅念瑾很快就挨了好多下,再躲闪下去就该丢脸了。他吸了一口气,长臂一伸,正抓抓了她的肩膀,只要用力一翻,就能把她摔在地上。按照楚昭华的一贯的路数,她这时候就应该先挣脱肩上的那只手,再闪避,从而伺机进攻,但她没有,还把双手都按在了傅念瑾的肩上,是要摔跤角力了。

        傅念瑾掀了一下,竟没能把她掀翻,她不用内力的话,的确站立不稳,可顺着他的力道一个卸力,竟没摔倒。就算如此,她也奈何对方不得,几次学着他的动作,都被他化解了。

        楚昭华只觉得心里那道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大,她心无旁骛。

        两人对峙地越久,在场的人脸色便更加凝重,开始还以为是傅念瑾容让,可是现在看来,是个平局了,甚至可以说,傅将军现在也不轻松,鬓角边开始有汗水滑落。

        “你们说,以弱胜强该是如何?”某天崇玄的早课,掌门师叔突然问。

        这个问题倒是不难,只是很难有准确的答案。

        “天时地利人和,若弱者占其三,而强者不占其一,自然会胜。”这是绝大部分弟子的答案,掌门师叔听了只是微笑,并不说是对还是错。

        林衍之答道:“强者悲悯示弱,即可以弱胜强。”

        当他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楚昭华倒是有点意外,她以为林衍之也会认同之前那个。掌门师叔依然笑了笑,没有评判,只不过略有深意地看了楚昭华一眼,看得她有点心慌。掌门师叔……该不会看出她前几日在师门比武中故意输给林衍之了吧?

        应当不会吧,她当时输得很真,应当看不出端倪。当时掌门师叔也没说什么。

        李毓答道:“弱者不可战胜强者,不过徐徐图之,假以时日,弱者也未必不会成为强者。”

        “以弱胜强……”楚昭华突然了悟了,的确,实力上的差别很难弥补,就算天时地利人和也弥补不了,可是徐徐图之呢,她每一次都借力打力,不跟傅念瑾硬碰硬比拼力气,等待他出现失误的那个时刻,她就可以化身毒蛇狠狠地咬在他的破绽之上。这个破绽终于来了,她足尖踢出,正中对方膝上,挑的又是穴道附近,傅念瑾一条腿顿时动不了了,楚昭华见机会来了,飞身而上,将他按倒在地,突然又顿了一下,没有做下一步的应对。

        如果把人欺负得太狠,傅念瑾虽然不记恨她,可他在军中可就要失去威信了吧,就是她犹豫的短短一瞬,傅念瑾猛地一个翻身,将她按在地上,顺手把她的右臂反剪在背后。

        楚昭华这下摔得有点狠了,下巴也一阵痛,应当是磕到地面上不平整的地方了,但她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只是喘着气不动,她竟在傅念瑾反击的一瞬间得到了突破,到现在被反剪手臂都还没反应过来。

        “这一场,傅将军胜!”南旗云开口道。

        这一场虽然很精彩,甚至可以说给所有人都上了精彩的一课,可那到底是金贵的郡主啊,傅将军就这样毫不怜香惜玉地把人按在泥土地上,还反剪手臂,这可真是……

        傅念瑾被这一声宣判叫醒了,他刚才也是昏了头,竟然跟她当真了,他连忙松手,把她扶起来看有没有哪里受伤了,结果她沾了一脸灰尘,人还是浑浑噩噩的,不知道是怎么了:“郡主?郡主?”

        楚昭华慢吞吞地嗯了一声,似乎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自己慢慢站起来。

        傅念瑾又追问了一句:“郡主身体如何?需要去叫军中大夫过来看看吗?”

        楚昭华拍了拍身上沾到的灰:“没什么,挺好的。”

        真没想到,当年掌门师叔那个问题的答案应当是认输,有了喘息的机会才能徐徐图之。难怪他特别赞赏李毓,而李毓那个时候才几岁?这个时候就有这样的心机和忍耐力,天下还有什么他不能得到的东西?

        常人难以得到的机缘,她竟然有了两回,这样两回的顿悟和突破,她也算是正式踏入顶尖高手的行列了。

        她转身就走,想去回去打坐冥想,消化一下刚才突破的感觉,结果发觉周围特别安静,安静得都有点瘆人,她停下来,想了一想,一个郡主在碰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觉得自己被人羞辱了?会觉得很气愤?但是又无法发泄?毕竟傅念瑾又没有犯错。

        啊,对了,发泄,现在大家大概都觉得她一腔愤怒还在酝酿,谁也不想被她迁怒到。楚昭华想了一想,随手抓起武器架上一支短矛,用力朝着军营外面掷去,那短矛被她抛出去,还夹带着呼呼风声,她指了指那根短矛飞出去的方向,又朝那些将官们扫了一眼,指着南将军:“南将军,劳烦你,把那支矛给找回来。”

        南旗云额上都有点出汗了,闻言立刻道:“是,郡主!”

        所有人顿时松了口气:看,这倒霉的是南将军,不过也还好,只是把短矛找回来,不算多刁难的事。

        南旗云立刻派出亲兵去找那支短矛,亲兵找了很久,一直找到太阳快下山才回来。那根短矛上,还串着一只獾,据说亲兵找到它的时候,它还钉在地上,那只可怜的獾就这么凑巧被钉死了。

        凑巧肯定是凑巧,就是那根短矛也飞得太远了,这么远的距离还能直接把一头獾给钉死在地上……

        南旗云把事情跟傅念瑾说了,谁知道傅念瑾倒没什么意外,只是看了他一眼,反问:“南将军,你觉得是谁当众格杀了徐骁?”

        “该不会是……”

        傅念瑾点了点头。

        南旗云觉得自己不会好了。

        翌日,南诏和西唐的军队在这半个多月对峙之下,终于开战了。显然两方都有后招,等到对方前锋阵营前驱的时候,弓箭手和骑兵队都绕去了后方,想进行包抄,这样一来,狭路相逢,自然是勇者胜。

        两路军队拼杀到日中,阵地渐渐转移到了一处狭窄的山道口,傅念瑾一看到那山势,就知道不好,连忙传令退兵。果然,还不等他的中军突围,就见山上一下冲下了无数西唐士兵,这个势头竟是要靠着人海战术把他堵死。这一战,双方都已经死伤惨重,可是西唐远道而来,多少有点水土不服,本来应该不会这样孤注一掷地用兵的。他紧紧皱眉,环顾四周,终于看到了西唐军中摇曳的军旗,除了李唐的绣字之外,竟然还有楚王的旗帜。

        原来是西唐的楚王亲自带兵。

        傅念瑾边退边战,又重新下了军令:诛杀楚王,凡是得到楚王首级者,官升三级,封千户侯,赏银万两。

        这个赏赐立刻就激起了那些士兵的血性,千户侯和万两的赏银对于一个寒门之家出来的士兵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去梦到的。一个底层的士兵,月银只得三两,这还是没有犯任何错处,没被长官克扣过的,那三两银子到了他们的手上,往往只会更少。而寻常一户人家,只要有十两就可以过一年了。

        楚昭华勒住马,在一片混乱中左躲右闪,大家都杀红了眼,甚至有时候还会敌我不分,她已经是第五回挡开南诏士兵对她相向的刀剑了。她用余光观察了一圈,见新的西唐士兵从山道上冲杀下来,已成了兵书上所说的居高临下围攻之势。要突破这样的阵势,就必须从中撕开一个缺口,这样里外的南诏士兵汇合在一起,就能反制敌军。

        这个道理,不但是她,所有的武将都是知道的,可真正要做到又实在太难了。

        楚昭华骑着马,冲向前方,手长的长枪带着内力一扫,便扫倒了一大片,很快就有更多人注意到她,纷纷厮杀过来。她并不恋战,经过南旗云身边的时候,还帮他顺手挡开了一簇冷箭。

        南旗云厉声道:“保护郡主离开!不要管本将!”

        楚昭华的声音直接压过了南将军的嘶喊,她并没有提高嗓音说话,但周围的每个人都能清晰地听到:“各位随我从这里冲杀出去,破除西唐军的阵法!”

        说完,她一马当先,就冲杀过去。她的情况是所有人中最好的,虽然力气消耗掉不少,但完全还能再继续拼杀,身上的血迹虽多,但都不是她的,如果真要说伤处,大概也就是脖子上有一道只有一寸长短的红痕,稍微有一点点出血,还是刚混战之时,一个西唐军的武官从背后偷袭她造成的,那个武官被她反身一枪挑破了五脏六腑,甩回了西唐军的阵营里,她的脖子上就只有这道很短的、似乎出了一点点血的痕迹。她选的突破口的确是对的,这一处防守的士兵相对较弱。一众南诏将士就跟她一起,从这个地方强行突击。忽然迎面一道冷风袭来,她先是一愣,想要用长枪去挡,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感觉到飞来的是什么东西,改成了闪避,只是骑着马闪避自然不如用轻功这么轻松。坐骑受到惊吓,竟不听她的,强行直立而起,楚昭华只得弃马,顺势摔落在地,不断有刀剑朝她劈面而来,她一咬牙,握紧了长枪在千钧一发之际抵挡住了那些朝着她劈下的大刀长枪,再就地一滚,滚了开去。

        她原本的坐骑竟是被一支巨大铁箭捅穿了脖子,悲鸣一声,轰然倒毙。要不是她避开得快,就算不被乱刀乱枪被砍死戳死,也是要被自己的马给压死的。她赢得了一息时间,凝目看着远处在山头控制机弩的西唐人。

        那种机弩比南诏的射程更远,力道更大,如果她刚才去硬碰硬,就算用上了全部内力,也得殒命在此。唯一的缺憾就是,每次发射铁箭都要准备时间,没有办法连续射击。

        楚昭华运力在右臂,将手中的长枪掷出,那长枪卷席着雷霆之势,顷刻到了山头,一下子把操控机弩的那个人给钉在了山壁上。她动了动用力过度的右臂,左手持剑,又继续冲杀。不但是南诏自己人,就连西唐将士都胆寒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她带着南诏将士顺利冲出包围圈,正和里面的南诏中军形成里应外合之势,眼见就要大破西唐军,却听一声号角,原本都杀红了眼的西唐军队竟然整齐划一,齐刷刷地往后转身就跑,这就……退兵了?

        楚昭华到了流云城之后,只见过两回西唐军,两回都是飞快地逃跑,她都没见过这么能跑的军队。

        她看得目瞪口呆,傅念瑾却借机冲到了她身边,遥望撤退的西唐军中的那面主帅旗帜,玄色为底,银色丝线绣了楚王二字,他弯弓搭箭,正把长弓都被他拉满了,弓弦崩得紧实,再多用一分力,那弓就会断裂。

        “借用你的内力,助我射断那面帅旗。”

        这个距离,的确是在弓箭的射程之外,可如果加上内力那就不同了。楚昭华看了看那面属于西唐楚王的旗帜,知道现在仅仅是开始,西唐一日不退兵,他们一日就处在亡国的危险下,她毫不犹豫地按住傅念瑾的背心,他猿臂轻舒,羽箭离弦。

        只见那齐整的西唐军阵中忽然一阵混乱,竟是主帅的旗帜倒了,旗杆直接裂成了两半。

        傅念瑾振臂一呼:“南诏儿郎,汝等皆有家人,可想过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儿流离失所,饥寒交迫?现在,就是这些西唐人让我们失去了家人、朋友、兄弟,你们可还愿意忍耐下去?!”

        “不愿--”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

        “杀!杀!杀!”

        “杀--”傅念瑾一扬手中的长枪,直指前方,“复我家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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