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寿元果
“稳剑派第八代掌门李伯梅，妻张氏之灵位。”
“齐云山脉栖霞岭金鞭崖，阳上人，长子李驰，次子李……，三子李涵，恭立。”
……
在“集宝轩”的另一边，此处小院院坝的西北角，有一棵白杨般高的细长古树。
古树旁边种有一块数亩大小的土地，被开辟成了一块药圃，药圃周围用一根根黄竹条，编织成了一圈简易的篱笆。
在古树与篱笆之间，设置得有一个黄梨木搭成的中型供桌，桌子上摆放有一个朱漆刷成的灵位。
灵位前摆放着一个精巧的青铜香炉，上面点燃着几根香烛，徐徐冒着青烟。
在供桌的桌底，围绕桌脚还放有十九个大同小异的青铜香炉，加上供桌上的那个，代表着此处祭龛设置已二十年了。
卖药李三站在供桌前，手中捧着三缕燃香，对着眼前供桌上的牌位，恭敬地作了几揖。
他来到此处祭奠已有一个多时辰了，跪拜，行毕祭拜礼仪之后，便上前将手中的燃香插在牌位前的香炉里。
“二十年了……”
卖药李三望着绕了祭桌整整一圈的二十个青铜香炉。
也许是发现了灵位上，“次子李……”那几个字位置，被香炉内飘出的燃灰遮住一部分，卖药李三向前佝腰，轻轻用衣袖擦拭了一番，扫去了灵位上的灰烬。
或许是不想把注意力全放在祭龛上，徒增伤感，卖药李三转过头去，注视着供桌旁的那株细长提拔的古树上。
“仙人棕，性喜温，适长于水质良好、湿润肥沃的土壤中，多发现于山野疏林……”
卖药李三望着这株亭亭如细伞的古树，喃喃自语道。
这株‘仙人棕’性喜向阳，虽然栽种于栖霞岭金鞭崖下，平日为晚霞普照，倒也四季如春，但这片悬崖之下院坝巨石之上，显然并不适宜植物生长。
此树枝叶繁密，直立若盖，四处挺生，冬夏长青，下半树干皮糙肉厚，苍鳞如铁，高约两丈。上半树干却不生旁枝，生长着数十片长达丈余的翠叶。
纹理形态俱与芭蕉无二，只是宽大得多。
更为奇异的是，树干中部与人齐高的位置之上，竟是长有一张闭眼张口，慈眉善目的老者人脸。
长眉细目，甚为怪异。
卖药李三知道此物来历，这株‘仙人棕’是前几任历代稳剑派掌门人，花费了偌大代价，移植于金鞭崖下的。
原因无他，因为此物乃是“天灵根”！
人有灵根，万物亦有灵根。其实，这主要牵扯到修仙界中一个比较著名的观点——“灵池理论”。
世间万物都是一个“池子”，灵气是充满池子的水，而决定这个池子灵气深浅的，则是进水口的速度，与出水口的速度。
如果灵池出水口的速度，大于入水口的速度，那么无论如何聚集灵气，自身永远也无法留存住灵力。
早晚有流失殆尽的一天。
很不幸的是，天地万物之中，大都是灵气流失的速度，大于摄取的速度。毕竟灵力这个东西，是一种很微妙的事物！
就如同朝一个人泼了一桶水，虽然此人身体被打湿了，但站在原地不动，早晚也有干涸的一天。
与“灵根”于凡人身上极其稀少，凤毛麟角一样，大多数草木同样也并不具备留存灵气的能力。
不能留存住灵力的是凡草，能留存灵力的就是灵草，也叫“灵根”。不过一般都叫做灵草，以防与人类修士的“灵根”混淆！
而在灵草之中，则有一类极其特别的存在，被叫做灵草中的“天灵根”！
它们虽然是灵气的吸收者，但同时也是灵气的制造者。
灵根，即大道根源、灵气之本之意。
天地间有吸灵气自养的灵物，也有自育灵气外散的钟灵毓秀，自成造化，充作世间根本，此物便被修士称之为“天灵根”！
它们虽然同样也吸收灵气，但自身也孕育灵气，甚至产出的灵气，还有多余自身吸收的灵气，哺育世间万物。
这就叫做“天灵根”，也叫做“天根”！
而人类中的灵根，即是可以修炼之意，只要吸收灵气的速度，大于灵气流失的速度，则代表这个人是可以修炼的。
不过一般凡人吃下一株千年灵草后，几日之内就可以将其中的灵力流失殆尽。由此可见，其实凡人的灵力流失速度是极为恐怖的！
毕竟修士的修炼，是一个灵力积蓄的过程。
而无灵根者，即便遇到莫大机缘，或是服用什么神丹妙药，自身留不住法力，虽然服药之后能一时焕发生机，但早晚也有消耗殆尽的一天。
而这也正是修士需要每日打坐炼气，吸收灵气的原因之一。不进则退，也许每日流失的灵力不值一提，但长期以往，修为仍有倒退的可能！
并不是所有的‘仙人棕’都是天灵根，就如同人类中的受上苍眷顾者才具有灵根一样，只有夺天地之造化，禀天地生机而生者，才卓尔不凡。
“天灵根“可以是路旁的一颗小草、一朵小花，甚至是一段平平无奇的树桩都有可能！谁也说不清其中的缘由。
不是‘仙人棕’特殊，说到底，这种长相怪异的植物，也不过是一种可以生长对驻颜有效的灵果的灵树罢了，特殊的是只有这株金鞭崖下的仙人棕而已。
而此刻的这株仙人棕，却是稍显怪异！
因为这株白杨般的苍鳞古树，树干下半部分铜钱般大的鳞片，掉落了几片，树冠之上的形若蕉叶的枝叶，也绿中带黄。
仿佛营养不良，快要枯萎一般。
卖药李三知道其中的缘由，因为这座齐云山脉的灵脉快要枯竭了！
在他还未出生以前，齐云山脉的灵气就已经隐隐有要衰退的迹象了，只是还不明显，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稳剑派’开始走向了没落。
由于不再具有充足的灵气了，修士的修炼速度自然慢上不少，越来越多的门人弟子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虽然掌门竭力维护，却也有许多弟子离开此处，另谋出路，转投别派。
直到二十多年以前，齐云山脉的灵气彻底凋敝，稀薄如凡间市井。
于是，再难以吸引到修士加入！
卖药李三的父母，当时身为稳剑派第八代掌门的李伯梅夫妇，身怀筑基后期修为也难以阻止此事发生。于是，决定外出寻找灵脉。
可是，最终不幸陨落在外！
这才有了李家老大接过稳剑派第九代掌门职务，李氏三兄弟，励精图治，在蒙山五老的辅佐下勉力支撑的后事。
卖药李三盯着眼前这株逐渐枯萎的‘仙人棕’，手腕一翻，竟是多出一枚形状怪异的果子来。
此果西瓜般大小，形状像苹果，外形却像凤梨，表皮上长有许多突起的黄色疙瘩。
卖药李三揭开此果的顶盖，竟然发现果实内部早已被掏空，这只是一个徒具外形的果子而已，此果的果肉不翼而飞。
“齐云山脉的灵气流失，不会跟我吃下的这枚‘寿元果’有何关系吧！”
卖药李三心中的郁闷，随着在此处站立了一个多时辰也消散了不少，他低声喃喃道。
这枚‘寿元果’是仙人棕上所结的，二十多年以前，这株金鞭崖下的仙人棕，顶冠之上竟是渐渐开出一朵海碗大红花。
莲瓣重叠，色彩鲜艳。
最后，竟是结成了这样一枚怪模怪样的金色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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